三道锐利的视线在许昼的表情和脖颈之间来回切换, 虽然他们没再说别的,但许昼已经可以感到空气中暴涨的八卦之气。
许昼一阵窒息,苍白地解释:“这是意外……”
“意外?!”姜蓝破音, 一脸正经地胡扯八道:“如果这都算意外, 那我觉得你现在已经揣崽了。”
颜羽庭笑得前仰后合。
周术语笑完,把贝斯往旁边一搁, 撑着下巴调侃:“老实交代, 你这男朋友哪里找的?我想去批发一堆。”
许昼:“不是男朋友……”
“炮友?”颜羽庭玩味道:“看不出来啊老许。”
“也不是!”许昼强调。
“这人跟前面送你琴的是一个人吗?”姜蓝目光灼灼。
许昼没法,只能点点头。
“进展飞速啊。”姜蓝鼓掌,“是西国小狼狗?他们都先上床后谈恋爱。”
“不是。”眼见着越来越离谱, 许昼赶紧摇头。
“好烦啊!”周术语拍了一下许昼的肩膀,“到现在还遮遮掩掩的, 跟我们分享分享呗!不说名字都可以。”
“是啊,我想吃狗粮都吃不全。”颜羽庭添油加醋。
许昼本来就挺内敛, 不善于公开分享心情, 尤其是和文怀君相关的感情。
但昨天两人聊开了之后,许昼觉得自己想得挺通了, 那就是他喜欢文怀君, 想要变成更好的人,然后用两人都舒适的方式,和他在一起。
所以现在许昼不怎么纠结,甚至突然涌起一种分享的冲动。
毕竟除了陈静淑, 好像从来没有人听过他与文怀君的故事。
他们以前因为环境不敢讲出口,但十五年后变了挺多, 身边的大多数人不再觉得同性恋有问题, 这三个人更是没所谓。
“好吧。”许昼屈服了, 被三个狗仔围在中间, 俨然一场新闻发布会。
于是许昼有些紧张地把吉他抱在胸前,开口就是一句:“他是我前男友。”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窝——槽”了一声。
怎么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就分手了?
难怪许昼刚刚说“这是意外”,“不是男朋友”,原来已经是过去式了啊。
三人的良心突然有一点痛,他们刚刚都说了什么啊——“进展飞速”、“吃狗粮”——这不是揭人家伤疤吗?
“所以你们是在斯城理工认识的?”姜蓝问。
许昼实事求是:“不,在华国,我念研究生的时候。”
“认识这么久了啊。”周术语觉得虐了,“咋就分手了呢?”
许昼沉吟半晌:“现实原因,总之就是不太合适吧,就分开了。”
三人又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谁还没谈过几个“不合适”的对象呢?
什么异地异国,家庭不同意,要专心考研,乱七八糟的理由,嘴上说着我爱你,最后还是撒手就走了。
“没事的。”周术语拍拍许昼的后背,“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姜蓝虚空举杯:“分手快乐!欢迎回到单身贵族的行列!”
颜羽庭硬核安慰:“前任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许昼:……
“死人”文教授在实验室打了个喷嚏。
许昼声音减弱:“但其实…我想和他复合。”
空中整齐地冒出三个问号。
“你确定…?”姜蓝试探道:“我身边也有些复合的例子,但最后还是分了。”
“吃瓜群众一向劝分不劝合。”颜羽庭故作深沉,“分手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很多人第二次还是没法解决问题。”
周术语做总结陈词,最终定下昂扬的总基调:“但如果你坚持这个选择,我们当然会支持你。同时我们也很乐意帮你把把关。”
许昼知道他们是在关心自己,怕自己受委屈,但心想我可实在不敢把文教授拿出来给你们把把关。你们可能要觉得我有臆想症。
八卦占用了排练太多时间,许昼在这儿打住话头,站起身去连音响。
许昼一起身,三颗脑袋立刻就鬼鬼祟祟地挤在了一起。
颜羽庭压低声音:“我有点担心。老许这前男友,又是送吉他当分手礼物又是打分手炮的,把许昼折腾成那样!总觉得他不安好心,肯定就是图我们许昼老师的身子。”
姜蓝用力点头:“我觉得他前男友是个渣男,低年级小狼狗,大方送礼,会讲情话,老许看上去就一尘不染,我真是怕他被吃得骨头不剩了还不知道。”
周术语双目发红:“简直和我那个死前任一模一样啊。比我小两岁,嘴特别甜。”
“跟我在一起好几年,只要闹矛盾就给我送礼,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地说,占有欲特别强,总喜欢在我身上打标记,我以为他多喜欢我呢,结果我就是他鱼塘里一条鱼。最后二话没说就把我甩了。”
“我到现在还没怎么缓过来。”周术语叹了口气。
以前周术语喝醉的时候把这事儿跟姜蓝和颜羽庭讲过,今天许昼说的话又勾起了他痛苦的回忆。
“所以我现在只喜欢成熟负责的年上1。”周术语做抽烟状。
颜羽庭揉了一下周术语的后脑勺,表示安慰。
“虽然许昼总是不怎么讲自己的事情,但我们一定要帮他多留一条心眼。”周术语义气上来了。“我可不想让他重蹈我的覆辙。”
姜蓝继续用力点头:“如果渣男敢伤害我们老许,我就把那渣男揍飞。”
颜羽庭两指点了一下太阳穴,飞了个压帽礼,意思是“同志们,我们一起”。
莫名其妙地,“保护许昼联盟”就这么成立了。
许昼连好线,把凳子架子都摆好,回来招呼三个人开始排练的时候,看到他们仨浑身充满了保护欲,像三只护崽的老母鸡。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许昼隐约觉得自己多了三个老母亲。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身在电离辐射实验室的文教授隐约觉得自己背后发凉。
电离辐射可没有这个功效。
辐射对人体伤害很大,文怀君被全身防护服裹得严严实实,几个同样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向他比了个ok,意思是数据都存好了。
文教授点点头,走出实验室,安德烈拿着一份报告,一路小跑到文怀君面前。
“文教授,之前那两个猝死的穿越者调查报告出来了!”安德烈记得文怀君对这件事挺上心的,所以结果一出来他就把报告拿过来了。
文怀君立刻道:“给我看看。”
说完才发现自己全身都穿着防护服,不太方便,于是把面罩先取了下来。
“我帮您吧。”安德烈说。
辐射防护服比较繁琐,平时研究人员互相帮忙脱穿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文怀君略一点头:“谢谢。”
安德烈帮忙把拉链和扣子解开,文怀君把冰凉的防护服脱下来,逐渐露出里面穿着的深色长袖。
深色长袖没问题,问题是这长袖是个圆领,露出了文怀君完整的脖子。
其实露脖子也没问题,问题是……文教授脖子上怎么会有…两个…圆形的红印啊……
位置使然,安德烈无法避免地获得了近距离观察这两枚吻痕的机会。
安德烈心中大震,呼吸停止,仅零点一秒后,条件反射地迅速远离了文教授。
这,太震撼了!
文教授,有X生活了?怎么可能!
都是成年人,偶尔有人身子上带着点痕迹来上班,大家也都见怪不怪,还会善意地吹个口哨,调侃几句,类似于“昨天有个不错的夜晚?”
但这次是文教授啊。
虽然文教授家世样貌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平时也总有人前仆后继地想勾搭文教授,但他从来就铁石心肠地拒绝。
研究员们都清楚文怀君过的是苦行僧般的禁欲生活,只会实验室教学楼公司三点一线地跑,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男朋友女朋友或者炮友。
连年纪最小的研究员都是老司机了,他们还私下里开玩笑说,文老板这是一碗水端平,这么好的男人不应该偏心落到任何一个人手里,所以他双手插袋,谁也不爱。
但更合理的推测是,文教授是无性恋或者智性恋,这在顶尖的大脑间也不稀奇,大概因为他们压根找不到喜欢的人。
所以之前文怀君说自己追求别人的时候,以及文教授被拍到和人夜雨散步的时候,安德烈他们已经非常震惊了,以为是世界线暂时出现了异常值,但没想到文教授这么快就被收服了吗?
对方得是个多么聪明绝顶又倾国倾城的天仙啊。
安德烈生出一种极为冒犯的“啊我老板终于嫁出去了”的心态,表情中都染上了一点慈爱。
文怀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安德烈急忙把报告塞进文怀君手里,脚下抹油地逃走了,不忘回头说:“没什么,什么也没有!”
安德烈一跑回办公室就一头扎进八卦小组,像第一个跑马拉松回到故乡送喜报的那个飞毛腿。
“你们还记得之前文教授说他在追求别人吗?”安德烈激动地问。
米娅从令人头秃的实验数据里抬起头来,满头乱毛,吐字含糊:“嗯?记得啊,怎么了?”
华国研究院周凯也探了过来:“不是不了了之了吗?”
“NO,NO,NO。”安德烈高深莫测地摇摇手指,然后又在自己脖子上点了两下:“等下你们自己看。”
米娅一下子来了精神,瞪大眼睛:“你确定?你是不是看错了!万一是蚊子包呢?现在春天到了,蚊子也多了。”
周凯也调侃他:“安德烈小同学,你有很多经验吗?是不是认错了哈哈哈。”
“你们怎么都不信文教授他真的落入凡尘了!”安德烈大喊冤枉:“你们等下自己看啦!”
文怀君站在实验室外面翻看死因报告,心脏砰砰跳得飞快,直到他一眼看到总结,拧巴着的心才一下解开。
那报告写着:“经调查,两名死者是西国XX非法组织的成员,由于他们的意外归来引发该组织内讧,被该组织在同一时间用非法药剂灭口。”
……文怀君看着那行字,甚至有点想笑。
好,不愧是你,西国人。
他们的死亡和飞机事件没关系,其他人的健康检查也都没问题,像警报解除。
文怀君松了口气,心情舒畅不少,打开微信告诉了许昼这个消息。
文怀君回到办公室,叽叽喳喳的研究员们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他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平时也是这样,只是现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诡异。
米娅挑着眉毛,用唇语静默地告诉战友们:那我——去了啊?
其他人目不斜视地点头,用脑电波给她支持。
八卦先锋队员米娅端着笔记本电脑挪到文怀君的座位边,清了清嗓子:“咳,老板,我刚刚review数据的时候,看到这里疑似有个异常,不知道是不是正常的……”
文怀君从她手中接过电脑,认真地检查。
米娅却绷直了背,保持面部表情,目光下垂,精准地在文教授脖子上扫视一圈,然后定住不动了。
卧槽!真的啊!
米娅抿紧嘴唇,生怕自己泄露出分毫声响,虽然她现在就想尖叫大笑,哇哈哈哈哈,老板也有今天!
“你对比之前的数据,就能发现这是在正常波动值范围内的。”文怀君淡淡地指着一个数据。
“啊……哦!”米娅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带着笑意“嗯”了一声,“谢谢老板。”
米娅抱着电脑快步往回走,那群八卦的人像一窝嗷嗷待哺的雏鸟,伸长脖子等着米娅的汇报。
米娅压低声音,情绪激动:“真的!实打实的hickey,love bite!我的天哪!”
众人倒抽一口气,低低地响起各国语言的“卧槽”。
十分钟后,周凯抱着一份报告站在了文怀君身边,有礼貌地说:“文教授,这是明天会发给哈德森教授的报告,关于结论的部分我有些不确定,您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文怀君扫了两眼,把报告翻到前面,指着一个用红笔勾出来的地方,抬头看着他:“你上周问过一样的问题了。”
周凯慌忙把视线移开,“噢噢,对,不好意思,谢谢老板。”
周凯一路小跑地回到座位,迫不及待地:“我靠,是真的啊!”
米娅开始不负责任地乱猜:“以我兼职FBI侧写师的身份,我合理推论,文教授平时那么严格,对象应该是个成熟的人,至少30岁。”
周凯略一点头:“我猜测对方也是教授,或者商界大佬。”
安德烈补充:“肯定是个和文教授气质一样强的人,不然文教授不可能任人‘宰割’。”
米娅又加一句:“文教授虽然魔鬼,但很有师德,对方肯定不是学生,年龄不会太小。”
于是他们很快勾勒出一个成熟成功人士的形象,不确定性别,但30岁往上走应该是肯定的。
“你干脆直接开口问问。”米娅怂恿安德烈。
安德烈瞪她:“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剩下的人就像没亲口吃到瓜的猹,探头探脑地跃跃欲试。
等到第六个人拿着弱智问题来询问自己时,文怀君皱眉冷道:“今天都没带脑子?”
办公书瞬间坠入冰窟,所有人噤若寒蝉。
文怀君真的想不明白,他手下的研究员是今天都吃错药了吗,一个接一个地跑来问他弱智得不能更弱智的问题。
米娅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鼓足勇气问了一句:“老板,您今天有没有什么开心事想要分享的?”
今天的开心事?
文怀君想了想,无非就是确认那两个人死因与飞机无关,许昼安全了。
但这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于是文教授也懒得花心思去想了。
“想起来了。”文怀君的语气毫无波动:“明早给我203号实验的数据整理。”
办公室响起一阵凄惨的嚎叫,饶命啊,再也不敢打探老板的隐私了!
米娅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向八卦同志们发表感言:“总之如果以后让我碰到了老板的对象,我一定狠狠祝福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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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房里,许昼收到了文怀君发来的消息,说那两个的死亡与飞机没有关系。
许昼很浅地笑了一下,回给他一个“好”。
颜羽庭吊儿郎当地睨他:“跟前男友发消息呢?”
许昼“嗯”了一声。
“你们真就这么藕断丝连啊?”姜蓝问。
许昼点点头,觉得他今天实在是袒露了太多心声。
“还是希望解决问题之后能重新好起来。”
姜蓝护短,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心想好你个低年级渣男小狼狗,如果以后碰到你,本姑奶奶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你一顿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让姜蓝闻风丧胆的某教授:揍谁?
7位小天使请查收许昼亲手做的牛肉面一大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