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昼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 看到文怀君懒散地倚在他房间门口,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许昼习惯性地回到自己房间里,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查看有没有邮件。
之前渊文工作节奏快, 项目团队经常到晚上还在发邮件沟通方案, 所以许昼养成了洗完澡后就查邮件的习惯,怕回复不及时。
今天的邮箱自然是空空如也, 而甲方老板正靠在桌边看着他。
“所以你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香里加班, 就是在做我的项目?”
文怀君问的是废话,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许昼邮箱里一长溜的以“渊文”为标题的邮件,整整齐齐, 满满当当,不知道有多少封。
“是啊。”许昼笑起来。
文怀君捏了捏他的耳朵, 像在对坏学生:“那你之前骗我说你在写论文,说实习生做的都是打杂, 嗯?许设计师?”
许昼偏头躲了, 想到自己曾经用论文掩人耳目,只能乖乖认错:“对不起, 我就是故意的。”
文怀君居高临下地抱起双臂:“对金主爸爸说谎, 该怎么扣工资?”
“不是,你听我解释。”许昼知道文怀君有点气,他们之间很少有谎言。
许昼循循善诱:“你想,如果一开始你就知道是我在负责你的项目, 你会怎么做?”
“我肯定不会让你加班啊。”文怀君一只大掌握住许昼后颈,揉着捏着那块细腻的皮肤, “也不会给那么多狗屁修改建议。”
许昼斩钉截铁:“你看, 你会放低对我的要求。”
“我不会。”文怀君反驳, 又把脸凑过去蹭许昼半湿的发梢, 声音正经得像在谈公事,“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我那些建议都是鸡蛋里挑骨头,牛排里挑鱼刺——嗯,许工,你好香。”
许昼整只耳朵带着半边身子都痒痒酥麻,笑骂着把人推远:“滚啊,而且你……不可以叫我许工。”
西国对建筑师没什么特殊称呼,但国内业界都会叫建筑师某工,是种尊敬的称呼,不是能让文怀君贴着耳朵喊出来的。
文怀君被推远了也不走,握着许昼的腋下把人轻轻悬空提了起来,然后自己坐到椅子上,再把许昼放到了自己腿上坐着,人就被他整个圈进了怀里,香软软的一团,皮肤还是热的。
“你第一周每天熬夜到快通宵,在干什么?”
文怀君得了甲方爸爸的名头,名正言顺地开始一件件事盘问,手指也顺着许昼微微隆起的腹肌往下摸,名正言顺地潜规则。
许昼很轻地哼出一声鼻音,刚刚大意了,手腕已经被文怀君扣到了一起。
“第一周我在画初稿,J女士想锻炼我,让我独自做完整个艺术馆的设计,嗯……”
许昼坦言,只是语速越来越慢,尾音飘飞。
因为粗糙温热的指腹正在睡裤的边缘游探,清晰地带起一串战栗,偏偏许昼被扣着,动弹不得。
文怀君也慢慢吐字,好像在刻意配合手上的节奏:“第一周Decompose交了两版方案给我,哪一份是你的?”
“你…选的那份。”
许昼轻喘。
“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的了。”文怀君低磁的声音降落到许昼耳朵里,说的却好像不只是方案。“没什么犹豫就选了你的那一份。”
“我当时,还以为你知道方案是我,我做的了,所以才选的我这个。”
许昼的脊背贴在文怀君胸前,整个人软绵绵窝进他怀里,紧促地呼吸,断断续续地讲话。
“就算再给我十份设计稿,我也能选中你的。”
文怀君此时的声音从容而冷感,和开会时一样。
许昼眼前满屏的设计稿和邮件都在晃,敏锐的感官全被攥在男人的手里,但他的语气又很正经,像个心无旁骛的甲方。
假正经的甲方继续问:“我每次提了那么多修改要求,你改方案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我觉得,你提的建议都,啊——很好。”
一句回答叹得千回百转。
“假话。”文怀君低笑,手上突然加了力道,“不觉得我烦?”
“不觉得啊,呜呜。”
许昼低低抽气,才洗干净的身子又出了一身薄汗,神经末梢全被挑高,但不高不低地卡着,得不到趣,只能小小声地求:“文先生。”
“文先生”三个字跟炸弹一样轰平了文怀君的理智,他捏着许昼小巧的下巴,声音凶起来:“那是不是文先生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许昼被逼得想哭,睫毛潮湿地颤,口齿不清地答应说“是的,会的”。
“那你自己坐到桌上吧。”文怀君提要求。
许昼头晕腿软,指尖颤着想去关电脑的显示屏,被文怀君一把捞了回来。
“我要关电脑——”许昼没什么力气地喊。
宽大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许昼为渊文做的设计,细节复杂的结构图像个睁着大眼睛的机器人,懵懂地看着桌缘两具鲜活纠结的凡身。
设计稿就是自己的孩子,许昼有种被孩子观赏的错觉。
“不许关。”文怀君继续行使甲方的权利。
屏幕一直亮着,白亮的光摇晃在白皙的皮肤上。
文怀君现在已经可以控制得很好,不会暴饮暴食一整晚,但是吃一顿就花了很长时间,细嚼慢咽地,舌尖慢慢尝。
许昼目光涣散地趴着,发现文怀君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明天还要上班。”许昼出声提醒。
“知道。”文怀君乖乖地笑,还是很青春纯净的弧度,很难想象他刚刚都干了什么。
“明天上班继续给我做项目。”文怀君故意说。
许昼“哼”了一声,从身到心都还散着魂,不着边际地嘟哝:“上班给你做,下班也给你做,太敬业了。”
文怀君被逗得大笑,许昼后知后觉地开始羞,一巴掌把人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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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ompose剩下的人从欧洲度假回来,办公室又热闹起来,盎然地吵嚷。
为了慰问被迫加班的许昼,他们都给许昼带了礼物,大大小小堆了一桌子。
许昼惊喜地说了好多个谢谢,雀雁和洛提围着他闲聊。
“昼,你接了新项目!辛苦吗?”洛提问。
许昼摇摇头:“还挺轻松的,设计一座小花园。”
“那还不错。”雀雁点头,“我们同时参与好几个项目也挺正常的,但还是辛苦你啦。”
洛提又开始讲起他们在欧洲游玩的趣闻,眉飞色舞,逗得许昼大笑。
终于等洛提热烈地分享完,雀雁神秘兮兮地把许昼拐到角落,往他衣服口袋里塞了一个小盒子。
“那天看到你叫了猛男,所以我在昂尔给你买了这个。”雀雁说。
盒子挺轻的,纯黑色的丝绒布面,流露出典雅的气质。
“这是什么?”许昼问。
“你可以回家再看。”雀雁觉得东方人脸皮薄,建议他道,“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用可以,让对方用也可以,如果不喜欢也没关系,随便你处置。”
一听这描述许昼就意识到肯定不是什么纯洁的东西,不由地面上一热。
“虽然不贵,但是我看到这是昂尔一个有名的大师设计的,很漂亮,就买了下来,想可以送你。”雀雁眨眨眼睛,“你知道的,昂尔的情趣产业很发达。”
行吧,既然是大师设计款,那许昼也勉为其难可以接受,大不了当个摆设。
“好了雀雁。”洛提叫她,“马上要和Decompose开会了。”
“我记得我记得。”雀雁跳回自己座位,查着日程表,“反正是和总监小姐姐开会,她那么友好,没什么压力。”
一行人带着笔记本来到会议室坐下,七嘴八舌地开始梳理今天的会议日程,顺便有人打趣说,猜猜今天渊文会带来什么让人头大的修改要求呢?
许昼专注地看着设计图,上次文怀君来Decompose开会,几乎没说什么修改要求,因为他自从看到许昼之后,就有些恍惚。
那场会议令人咋舌地短,文怀君没有意见,J女士和渊文总监很高效地就沟通完了,刚到六点钟,文怀君就说可以结束会议了,留下许昼讲了几句小话,就让许昼准时下了班,然后带他去吃了定好的西餐厅。
会议室里还弥漫着轻松的气氛,会议时间刚到,大家就听到高跟鞋敲打地砖的声音渐近。
“渊文的总监来了。”雀雁提醒大家,会议室安静下来。
然而高跟鞋的声音后还跟着一串不疾不徐的皮鞋脚步声,众人不由地疑惑对视。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总监倩影浮现,她却没有关门。
下一秒,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本来就安静的会议室陷入彻底的死寂,轻松的气氛瞬间消失,变得像张绷紧的弓。
文怀君淡淡扫视一圈,不动声色地在许昼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稳重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渊文的文怀君。”
雀雁在心底喊出一声巨大的“草,大大大大老板怎么来了!他不是忙得飞起吗!”
她面露惶恐地与同样惊慌地同事们对视,环视一圈,发现竟然只有许昼一脸淡定。
许昼在心里骂这人要来也不打一声招呼,在一众没反应过来的同事里挺身而出,公事公办地说:“文先生好,我是许昼。”
其他人很快也收拾好情绪,挂上得体的微笑,开始简短的自我介绍。
“嗯,那开始吧。”文怀君淡道。
会议内容和平日别无二致,气氛却严肃许多。
文怀君几乎不讲话,只是平淡地看ppt,其他人仍然如芒在背,坐姿僵硬。
J女士不在,全场最洒脱的就成了许昼,他流露出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从容随意,甚至在文怀君提出问题的时候喝了一口水。
雀雁瞪着许昼,心叹好牛啊,大客户文总在提问题,许昼居然敢分心喝水!这是怎么做到的!
等文怀君问题说完,全场安静两秒,没人敢第一个开口,于是许昼再次挺身而出,很自然地解答了他的问题,两人还问答了两句,许昼从容应对,半个结巴都没打。
雀雁默默给许昼鼓掌,年纪轻轻,上得了台面,在大人物面前也毫不胆怯,牛逼。
被许昼带着,其他人发现文怀君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他应该也不是来突击检查的,于是会间氛围都松快了一些。
出乎意料地,文怀君这次没提太多要求,平时要聊两个小时的会今天只开了一个小时。
“大家辛苦了。”文怀君站起身说,其他人也忙站起来寒暄,说没有啦,不辛苦,文先生也辛苦了,还专门跑一趟。
文怀君泰然自若地问:“这个项目的主设计师是?”
众人静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许昼。
雀雁提心吊胆地加了一句:“是许昼先生。”
文怀君略一点头,目光轻轻落到许昼身上:“许先生,方便跟我去一下渊文科技大楼吗?有些项目细节想找你确认。”
许昼答应着“可以的”,心里却在翻白眼,还“项目细节”,装得人模狗样的!
雀雁的心脏真的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许昼还只是一只初入职场的小羊羔啊,直接被大佬叫走,不会被批评得狗血淋头吧,这不是把小羊送进虎口吗?
于是雀雁自告奋勇:“我可以和许昼一起去,可能可以帮上忙。”
帮倒忙,文怀君心想。
文怀君平静扫视她:“一个人就行了,不麻烦你。”
雀雁一颗心乱抖,我的妈,文怀君居然怕麻烦她,她还能有什么异议,立刻把嘴闭上了。
许昼沉默地跟在文怀君身后走出了Decompose,雀雁半是担忧半是鼓励地偷偷朝许昼竖大拇指:“昼,加油!别怕!”
许昼递给她一个笑,突然觉得身后那些同事们看自己的眼神,统一整齐的关切,他们都在给许昼做口型,说着“等你回来”,“不会有事的”,“应该不会骂你的”,像是在送别被妖怪抓走的小和尚。
许昼神色复杂地看着文怀君挺拔正经的背影,默默磨牙,他毫不怀疑文怀君没打什么好主意。
手放进兜里,突然触到雀雁刚刚送给他的丝绒盒子,触感丝滑。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许昼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不会晚了!呜呜呜 对不起!!滑跪
请三位小天使吃甜品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