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怀君闭眼, 深呼吸,睁眼。
没用,眸子愈发地黑沉。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文怀君嗓音很沉, 掐着许昼的下巴问。
许昼脸上红, 身上粉,偏偏声音冷清出尘, 飘飘反问:“这不是很明显?”
文怀君摸到他的尾巴, 毛茸茸的顺滑。
许昼感知到尾巴的存在,抖了一下。
因为变成了猫,长了条尾巴, 许昼也没法穿裤子,有些凉嗖嗖的。
文怀君只盯着许昼的脸, 一语不发。
久到许昼周身的气温一点点凉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败了。
“你对我太好了。”文怀君把许昼的刘海别到他耳后, “在店外那次, 是我瞎说的。”
这走向有点不对,文怀君就像一辆疾速奔腾着的蒸汽火车, 上面的烟雾跟蘑菇云似的, 却突然“次啦”一声,刹住了脚。
他居然没有扑上来。
许昼拧起眉,那点柔软娇媚慢慢褪色了,变得气势凌然:“文怀君, 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文怀君不发一语,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从最开始在许昼脖子上印的痕迹, 到之后可怕的梦境, 再到上次克制过却仍然失控的经历。
文怀君帮许昼把他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衬衣扣好, 温声道:“要不要去吃蛋糕。”
许昼拍开他的手, 漂亮的眉皱得更深,眼神几乎是有攻击性的:“海边露营那次你不要,大峡谷那次你让我把你绑起来……”
“跟我说清楚,你在怕什么。”许昼认真地看着文怀君,尾巴还安静地垂着。
文怀君很深地凝视他,眸光深沉,拇指缓慢地摩挲许昼的侧脸。
许昼感到文怀君掌心的颤抖,他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许昼云淡风轻地一笑,他想着算了,怎么感觉是自己在逼文怀君。
然而文怀君猝然发力,把许昼抵到了墙上,低沉的声音里几乎有恨意。
“我真想弄死你。”他说。
许昼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转而勾唇一笑:“那来啊,你是怕我承受不起?我在你眼里有多脆弱啊?”
许昼抬着下巴挑衅,眼中闪着璀璨的光芒,无所畏惧。
文怀君蹙眉,粗声道:“你别招我。”
“你就在纠结这种事,纠结了这么久?”许昼戏谑地看着文怀君,手卡在他喉结上,轻飘飘吐出几个字。
“屁大点事。”
浑身血液瞬间滚烫到惊人的程度,文怀君忍无可忍。
许昼光是站在他面前就足以让他疯狂,谈何一个变成猫了的、凶狠又放肆的许昼。
文怀君的情绪很少被别人带着跑,但他现在面对的是许昼。
穿得更单薄的那个人反而在主导场面,文怀君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他只觉得自己轻易就被许昼激怒了。
情绪在最极端的时候,文怀君表现出来的反而是绝对的冷静。
“那今晚不管我干什么,你都给我受着。”文怀君冷漠道,毫无预兆地按下了手里的开关。
许昼闷哼一声,紧接着便骤然腾空,被文怀君面对面抱了起来。
“不许掉。”文怀君淡然令道。
“呜啊。”许昼把脸埋在文怀君肩上,无处凭依,只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尾巴在抖。
文怀君抱着他慢悠悠地在家里走,路过了亮着灯的主卧,不进去,路过了书房,不进去,走到洗手间的时候,文怀君拐了进去。
他把许昼放到宽大的洗手台上便不管了,兀自洗手。
文怀君慢条斯理地挤洗手液,涂抹开,冲水,洗了三道。
每一秒都异常漫长,许昼靠坐在洗手台上,羞怒交加,一双氤氲的眼睛瞪着文怀君:“你能不能…嗯,别洗了!”
“不行,酒会上细菌多。”文怀君悠闲地通过镜子的反射看着许昼,又指着许昼面前的镜子,“看清楚你自己。”
落地镜子清晰地映出两人强烈的视觉对比,文怀君穿着一身丝毫不乱的西装,神色淡然,而他旁边,坐着只尾巴乱动的玉白小猫。
看,看个屁!许昼心脏乱颤,他突然有点后悔招惹这人了。
还没开始就差点去了他半条命。
文怀君终于洗完了,重新把许昼抱了起来,也不在乎西装可能会被弄脏,低笑了一声。
“看自己玩,很开心?”
“你闭嘴…”许昼闭眼,有气无力地说。
文怀君抱着他下楼,一步一步,刻意走得非常慢。
“能不能走快点!”许昼怒了,但连怒气都是断断续续的。“你他妈…唔,要去哪里啊?”
“好,走快点。”文怀君低声笑道,嘴上答应着,但其实根本没走快。
他再次警告道:“不准掉出来。”
许昼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脑子都要飞起来了,腿根酸麻,文怀君才停住了脚步。
许昼被放到了餐桌上,旁边摆着他送的蛋糕。
“蛋糕是你自己做的?”文怀君闲聊似的开口。
“嗯…”也不知道许昼这声是不是在答应,他喘了口气。“是的。”
小猫横陈在深色的宽大木桌上,像一盘食物,像一份甜点。
“很漂亮,谢谢你。”文怀君真诚地赞美道。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蛋糕还是别的什么。
“小猫想不想吃蛋糕?”文怀君坐了下来,笑着问。
许昼头昏脑胀,在“吃你妹”和“吃个屁”之间纠结了半天,吐不出来字。
但文怀君看起来也不在意许昼的回答,因为他自顾自地挖了一勺奶油,放到了小猫盘子上。
小猫浑身都紧绷起来。
文怀君就着小猫盘子吃干净了半个奶油蛋糕,另外半个喂给了许昼。
勺子刮着盘子上的奶油,柔柔软软的。
大脑一片空白之后,许昼额发尽湿,后脑勺磕着桌面,目光涣散,聚不起焦。
小猫吐气如奶油,转过头对文怀君喃了一句:“生日快乐。”
文怀君其实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他老早就已经游走在爆发的边缘。
这四个字立刻引燃了满屋的火星。
文怀君俯下身去凶狠吻他,扯住他的尾巴。
许昼在几乎窒息的吻间断断续续道:“明天是周六…”
文怀君微微抬头:“所以?”
“所以后天是周日,唔,”许昼喘了口气,“不用上班。”
文怀君看了他很久。
“你如果不舒服,必须把我揍醒,听到没有?”文怀君到底不放心,声色俱厉地再三警告许昼。
“好,知道了,少唠叨。”许昼嫌他慢,“快点。”
文怀君深深搂住许昼,破釜沉舟地低喃,仿佛失去了对语言的控制。
无数次个深夜里忧心的东西终于被说出口:“因为我不确定你是真的,我不确定你真的回来了,我怕我伤害你,我怕我真的吃掉你…小猫,你真的是许昼吗?”
许昼怔了几秒,眼前慢慢模糊起来,好像是眼泪。
“我是许昼,我不走了。”他抱住文怀君的脖子,声音坚定:“别怕,怀君。”
……
第二天中午,强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
许昼沉在昏迷一般的睡眠里,文怀君悄然起身,无声地叹了口气,把遮光窗帘拉上了,屋里陷入夜晚般的黑暗。
文怀君在许昼眉心落下一枚吻,端详了他很久,才走出房间。
一片台风过境般的灾后现场,从二楼到一楼再回到二楼,从卧室到浴室,从餐厅到书房。
文怀君捡起一路上散落着的衣物,又拿出最原始的拖把,把地上的湿痕清理干净。
餐桌上更是一塌糊涂,蛋糕彻底没了,桌面上落着雪白的奶油,还有别的雪白的东西,一团团的,像云似的。
椅子上搭着文怀君的衬衫,地上躺着毛茸茸的尾巴。
昨晚理智尚存的时候,文怀君把手表珍惜地放到了高处的柜子上,才使其幸免于难。
现在文怀君把它拿了下来,摩挲着表盘,戴到了自己手腕上。
文怀君做了一圈大扫除,打了杯热水,回到卧室。
许昼一点儿都没醒,睡姿都没变,他太累了。
他们一直弄到了天快亮,但许昼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不要了”,也没说过一句“慢一点”。
小猫乖得让人发狂,最后实在支撑不住,才晕了过去。
文怀君抱着他睡了一会儿才慌张地醒过来,那时已然晨光熹微。
文怀君清醒过来的第一件居然是去探许昼的鼻息,许昼在隐隐作痛的睡梦中还有力气拂开他的手指,嘟哝着“好饿”。
一整夜,确实该饿了。
文怀君心疼又想笑,但又没法让他在睡梦中吃东西,只能抱许昼去洗了澡,对着那一身不堪入目的印子叹息自责。
好像每一次之后文怀君都在自责。
文怀君啊,他叩问自己,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戒掉暴饮暴食!
他把许昼安置到床上,一沾枕头许昼就彻底沉入了梦乡。
文怀君手机里有好几个文厉雷打来的未接视频邀请,他知道这是例行生日问候,但此刻华国应该入夜了,他便没有回电话过去。
午后三四点的时候,许昼才轻微地翻了个身,文怀君立刻蹲到了床边。
许昼掀起眼皮,看到的便是文怀君一脸狗里狗气的严肃模样。
“对不起,你揍我吧。”文怀君积极认错。
“什么……咳…”许昼还没清醒,先被文怀君逗笑了。
他声音很哑,眨了眨湿润的眼睛。
文怀君狗腿地从床头柜拿了杯温水,把许昼扶起来喂他喝水。
“慢点喝。”文怀君无奈。
许昼一口气喝了一整杯,终于顺过气来。
身子像是散架了又被重新拼起来,但整体来说还不错,满足感远远多过酸胀。
许昼润好嗓子,唇角有些得意地扬起来,说了醒过来后的第一句完整的话:“你看,我还好好的,我没消失。”
文怀君一愣,用力把许昼抱紧到怀里,狠狠蹭他的脸,像只大狗。
这人怎么这样啊,还记得这件事。
“你怎么不叫停我,明明我做得那么过分。”文怀君轻声问他。
“没有很过分啊,我也很舒服。”许昼笑道,“我现在能下楼跑一千米。”
文怀君笑了一下,又很快放下了唇角,眼里有湿意。
“现在确定了吗。”许昼揉了揉文怀君后脑勺。“我回来了。”
文怀君压抑着哽咽:“确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祈祷nia...
等量代换公式:许昼=小猫=小猫盘子
小天使们来吃蛋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