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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薛定谔的直男

网恋吗,我星星眼 一林修竹 2828 2024-01-13 09:33:44

程星亦看到付晏的脸色从上一秒的晴空万里骤然变得阴沉沉的,意识到果然不对劲,徐零这个人,果然和齐墨宣有关系。

他问:“他怎么了?”

付晏的神情慢慢缓和,只是眉头还皱着,嘱咐他:“这个人很讨厌,下次遇到他躲远点儿。”

这话倒是对的,真的很讨厌。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付晏嘀咕道,“幸好他没说老齐是他的前男友啥的,不然真是令人窒息,像我这么斯文的人都要上去打他。”

程星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压根没再去听后半句,脑子只停留在前半句上。

“前男友?”他不动声色地把画笔搁在颜料盘上,开玩笑似的问,“他怎么会这样说,难道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付晏抬了抬眼镜框,笑笑不说话。

程星亦笑道:“付哥,你告诉我呗,下次我防着他点儿。”

付晏起身站起来,说是去倒杯茶,程星亦等了好一会儿,等他回来的时候果然拿着两杯热腾腾的茶,一杯自己拿着,一杯递给程星亦。

喝了几口,付晏还是开口说了:“几年前,顺城一中附近有不少专门训练艺考生的培训班,我们学校大部分美术生都在一个画室上课,包括老齐和我,也包括徐零。”

付晏捧着热茶,缓缓回忆起四五年前的事情。

“艺术生嘛,你知道的,氛围轻松,喜欢追求浪漫和自由,双性恋和同性恋很常见。徐零就是典型的那种,一看就知道是gay的。”

付晏虽然是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笑起来很随和的多金富二代,乍一看也像个gay,其实是个直男。他当年只是对画画有点感兴趣而已,加上钱多得慌没处花,于是随便找了个画室上课。

饶是直男,仍然有鉴赏美与追求美的能力,所以在画室一看到齐墨宣,他就当即豪迈地大手一挥,搁在齐墨宣的肩膀上,说要和人家做朋友。

但画室里那几个gay就不同了,开始对齐墨宣有点隐晦的想法。在那个大家还在穿校服的青葱岁月里,颜值多多少少被封印了一些,齐墨宣则不同,他就算穿校服,只需要往画架前一坐,本身就已经是一幅画了。

无论上课还是休息时间,他都安安静静坐在高大的画架前,天气好的时候,玻璃落地窗外的日光洒进来落在画架上,也落在他轻轻垂着的睫毛上。偶尔他抬起眼睑,阳光便在振起的蝴蝶双翅上跳跃,让旁人看着如痴如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徐零开始有意无意地靠近齐墨宣,经常跟在齐墨宣后面,无论是画室还是学校,都好像跟他很熟的样子。

但齐墨宣是个冷心冷面的人,不会多看旁边的人一眼,甚至他的世界里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就连付晏那种把他当铁哥们的人,他也是相当客气和礼貌。徐零对他来说,大概只是众多普通顺城一中美术生的其中一个。

徐零跟他说话,他回复的几乎都是“嗯”。

徐零送他画,他也几乎没有收。

后来,直到徐零一捧玫瑰花送到他面前,齐墨宣皱着眉矗立在原地老半天,才好像明白过来徐零喜欢他。他没有收花,拒绝了徐零,留下后者一脸落寞停在原地。

“我只是刚好看见这一幕而已,当时还觉得很正常,但后面就不正常了。”付晏说。

之后,徐零仿佛从来没被齐墨宣拒绝过似的,还和往常一样围绕在齐墨宣身边,孜孜不倦地和他搭话,说的都是些正常的话题。徐零的人缘很好,声音又甜又软,笑起来阳光开朗,相处起来也算舒适。

就连付晏也差点信了,徐零只是单纯地想和齐墨宣做普通朋友而已。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学校里开始流传起一些流言,说齐墨宣和徐零正在交往。齐墨宣不太跟别人打交道,不知道别人背地里传的是什么说法,而付晏也是在偶然之间听另一个朋友说起,才知道徐零正在到处跟别人说齐墨宣是自己的男朋友。

“我知道这事的时候差点没气个半死!老齐也很意外,直接去找徐零问原因,但那人真的厉害呀,先是惶恐,接着否认,然后道歉,一套话没说完就开始哭了,整得我和老齐都没好意思再质问他。”

茶杯只剩下个底,程星亦了然于心:“这么说,是徐零一厢情愿?”

“这还不过分,过分的是后来!”付晏收起脸上最后一点笑容,眼镜下的眼睛露出冷厉,“你就没好奇过,老齐画画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后来去学医吗?”

程星亦一愣。

这个疑惑他之前有想过,既然齐墨宣是上过艺考培训班的美术生,为什么没有考美术学院,反而最后选了医学专业?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为什么?”

“因为老齐的爸妈知道了。”付晏咬牙。

不实的谣言愈演愈烈,导致最后传到了齐墨宣父母的耳朵里。付晏清楚地记得,那天学校的木棉花开得尤其灿烂,很多学生都不去木棉树下用小石头打花了,反而聚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看热闹。

校长办公室里,齐墨宣的母亲崩溃大哭,倒在了他父亲怀里。

齐墨宣一遍一遍地解释:“我没有。”

校长再一次问:“齐同学,你真的没有在和徐零同学谈恋爱吗?”

齐墨宣一字一句回答:“没有。”

校长再问徐零,徐零却只是紧紧攥住自己校服衣角,什么都不回答。

付晏火冒三丈,冲进去扯徐零的领子:“你说啊!齐墨宣招你惹你了?你他妈说啊!”

徐零还是摇头,开始抽泣起来,却仍然不说话。

最后因为私闯校长办公室并刺激当事人的情绪,付晏被请出了办公室。他以前听齐墨宣说过,他的父母只是顺城两个普通的公司职员而已,思想并不开化,一朝得知这个消息,哪里经受得住?

因为徐零的态度始终模棱两可,即使齐墨宣一次次地解释否认过很多次,他的父母仍旧不相信,以为他在撒谎,为自己开脱。

那天过后,徐零转了班级,大家再没见过他和齐墨宣有任何来往了,纷纷以为齐墨宣的父母拆散了一对小情侣。付晏去找齐墨宣吃饭,也再没看到他身后跟着一个徐零了。

“我以为这事应该结束了。却没想到……”付晏皱起眉,“却没想到那天我去画室上课,看到老齐在收拾东西。”

程星亦攥紧了手里的茶杯。

“他说,他不打算参加艺考了。”付晏说。

程星亦的心沉了下去,喃喃问:“是他爸妈不让他考了吗?”

“是。他父母以为是画室那些学生的风气带坏了他儿子,把一切错误归结到画画上,不许老齐再学画画了。”付晏叹了口气,“所以,他后来报了临床医学,考到了双大。虽然双大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学,但我听美术老师说,老齐天生就是走专业绘画的路子,他本来可以去中央美院的。”

又聊了几句,付晏出去外头招呼客人,程星亦还在陷在他的话里没缓过来。

他感到手心疼,低头一看,才知道不知不觉攥茶杯攥得太紧了,手都麻了。他挪了颜料盘空出点位置放下茶杯,抬头看窗外的日光。穗城的冬天不下雪,路旁的树也常年绿着没怎么掉叶子,但冷风刮过窗户的声音刷刷的,像把刀子割在玻璃上。

程星亦不知道,齐墨宣以前经历过这些。

徐零跟齐墨宣有没有关系,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只心疼齐墨宣。

他想了很多,慢慢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这么说,齐墨宣是直男?

他陡然坐直:“啊?”

好吧,齐墨宣是直男。他不喜欢徐零,不喜欢男的,不是gay,一切都是误会。

程星亦百感交集,也不知道心里是欢喜还是难过,只感觉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心情跟过山车一样,白白忐忑了十几天。

“不对,他是直男不是更好吗?”他狐疑地自言自语,“我是直男,他也是直男,我们可以继续愉快地当朋友了,不是很好嘛?”

说完这句话,程星亦更失落了,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失落什么。

眼前的寒梅图完成了,还差个署名,他提起画笔蘸了点黑色的颜色,正想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大名,突然听见门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去。

是齐墨宣。

程星亦眼睛一亮,喜色控制不住爬上脸:“你怎么来了?”

今天的齐墨宣穿着一件黑色的英伦风毛呢大衣,裹着风尘仆仆的冷风。他站在门边,胸口隐隐起伏,带着微不可察的喘气声。

但他的面色和语气却很平静:“路过,顺便上来看看。”

程星亦笑着招手让他过来:“我也是太无聊了才过来画画的,照着你的作品画了一副梅花,可惜不像!哥,你帮我看看,少了点什么?”

齐墨宣缓缓走过来,在小凳子坐下,说:“你想学的话,我教你。”

“好啊!宣老师亲自教我,多大的荣幸!”程星亦立刻替换了一张新的画画纸,“我拜你为师好不好?不教会我的话,我可就赖着不走了。”

齐墨宣没搭他的玩笑话,只说:“山水画,花鸟画,人物画,你想学哪一种?”

程星亦想了想,说:“学人物画,只怕画到明天我都不一定能学会,刚才又画了梅花,要不你先教我怎么画山水吧?”

“好。”齐墨宣回答。

他坐近了过来,拈起一支洗净的画笔,开始教程星亦。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肩膀与肩膀不经意轻轻碰撞着摩挲着,隔着层层衣服,软绵又温柔。

墨色交融,晕起一片隐而不宣的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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