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天际余晖慷慨地洒落在码头平静的海面上,邮轮各层甲板已经亮起璀璨的灯光,如一座奢华至极的钢铁城堡气势恢宏地落在海上。
此时邮轮已在码头上停靠将近十个小时,再有两个小时就到了重新启航的时候。
容浅从朱诺市区回到邮轮后就没再离开房间,晚饭也是邮轮上的工作人员送来的,吃完就趴在床上摆弄他的单反,遗憾因为过敏,自己和严律清少拍了很多照片。
严律清安慰他,“等明天到了史凯威,身上的红斑一定会好些,你肚子上和腰后的丘疹就消了很多,快好了。”
容浅勉强被安慰了一些,默默整理单反镜头。
下船疯玩许久的韩广智等人是掐着点回来的,他们带回了很多照片,还给容浅和严律清带了礼物。
他们回到船上没多久,邮轮便驶离了码头,前往下一站——史凯威。
邮轮航行途中,容浅陪严律清去过一次船上的健身房,他本人是特别不爱运动的,尤其不爱会让身体觉得痛苦的运动,健身后酸痛的肌肉会让他心情不好,这也是他身材单薄清瘦的原因之一。
而且容浅非常讨厌别人身上的汗味,包括看到挂在别人肉体上的汗水都会让他不舒服,觉得很脏。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的汗水和汗味不会被他排斥,那就是严律清。
邮轮上的健身房运动器材很齐全,严律清热过身后就在跑步机上慢跑,他穿着贴身的黑色速干衣,一身线条优越的肌肉饱满漂亮得惹人眼热。
容浅坐在跑步机边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竟是看得入迷了。
他能很清楚地看见打湿严律清发丝的汗水,也能看到淌在他脖子上的汗迹,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讨厌。
这汗水他尝过,有一点咸,他也知道这时候如果能伸手摸一下,手心会得到怎样的触感。
因为这个人他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他了解他动/情时呼吸的频率,也熟悉他烫得仿佛能印到他魂魄上的气息。
他是具象的,也是抽象的。
明明同样是人类,但容浅时常会觉得他像一张蛛网,洁白的蛛丝上附有坚韧的黏性,能把他牢牢地锁在蛛网上,不让他出去,也不让人进来。
偏偏就是这种会让大多数人觉得不太舒服的感受却让容浅真切地得到扭曲的kuai感,隐秘地觉得这张“蛛网”没有他不行,所以他心甘情愿地做这张“蛛网”的养分,以身饲.养。
严律清在跑步机上慢跑了半个多小时,等他满头大汗地从跑带上下来,扭头想找容浅就见他带着干净的毛巾和水瓶走过来。
他笑着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在这会觉得无聊吗?”
一身浅灰长袖长裤的容浅鸭舌帽和口罩齐全,闻言他摇头,“还好,你在这就不无聊,看你运动挺有意思。”
严律清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突出的喉结因吞咽的动作鼓动,淌在皮肤上的汗迹在健身房的灯光下性.感得让人屏息。
容浅落在那片皮肤上的眼神忽然像被烫到了一般,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喉咙也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很突然的也觉得口干舌燥,连身体都像刚刚健身过一样隐隐发热。
可他刚才明明一直坐着没动。
严律清没有发觉他的异样,喝完水问他,“要喝么?”
容浅藏在口罩下的嘴唇微微一动,还是点头接过了严律清刚喝过的水杯,对着他刚才喝过的位置喝了两口。
严律清正用毛巾擦汗,他环视了宽敞的健身房一圈,问容浅,“有没有想试试看的?”
“没有。”
严律清被他异常干脆的回答逗笑了,“就没有想上手看看自己能不能行的?”
容浅仍是摇头,严律清就没有勉强他。
那天两人在健身房里待了快两个小时,容浅是这健身房的客人里唯一一个什么也不做的。他干净得像一只浅灰色的蝴蝶,仿佛从头到脚都萦绕着冷淡的香气,一步不离地跟着他的男朋友,贴心地送毛巾送水,还不准别人靠得太近。
如果有人试图跟他们搭话,这只“浅灰蝴蝶”会毫不吝啬地表达不满,用眼神和让人尴尬的沉默凌厉地驱赶“外来者”。
严律清当时对他“护食”般的反应并未表现出什么,等回去了才把容浅拖进卫生间,把他压在墙上隔着口罩亲他。
这样的吻无疑是隔靴搔痒,容浅被他弄得浑身发烫,呼吸急促地想把手腕抽回来,“先让我摘口罩。”
“不让你摘。”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可是……”容浅胸膛重重起伏了两下,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落在口罩上的唇舌,心焦地想尝尝,想要严律清好好吻住自己,粗暴点也无所谓,但他被压在墙上根本动不了,手腕也在这人手里挣脱不开。
就这样被捉弄了几分钟,容浅的眼睛忽然眨出薄薄的水雾,他后脑勺无力地抵在墙上,半眯着泪眼注视严律清,音色不复清冷,只剩低哑发黏得好像能拉出丝来。
“你亲亲我……”
严律清好像看不见他的情/态,十分恶劣地伸出一根食指勾住口罩的边沿,微微拉开一点,温柔地问他,“亲哪儿?我不是一直在亲你吗?”
“不要口罩。”
严律清似乎觉得他这个要求很难办,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你可能得求求我。”
“求求你。”
“只是这样?”
严律清遗憾地松开勾着他口罩边的手指,让那湿湿的,沾着他味道的口罩重新落回容浅脸上,遮得严严实实,仅那流艳生辉的桃花眼露在外面,任其含着情,也含着痴。
大概是心软了,觉得这个样子的容浅特别可怜,严律清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你说点好听的。”
容浅抓起他垂在一旁的手往自己脸上贴,迫不及待地吐露爱语,“我爱你。”
“嗯,这个最好听,你想要什么?”
容浅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咙,“我,我想要,想要你的……”
“我的什么?”
严律清温柔地诱.哄,追问。
说话间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把容浅一侧的耳绳取下来。
容浅重重喘了两下,眸底像飘在寒潭上的白雾,殷红的薄唇微启着吐出两个模糊的字,下一秒严律清便让他如愿以偿。
史凯威,在印第安语里意思是北风之城。
这是一个所有游轮必然会停靠的港口,是著名的淘金热潮中心、起点,也是邮轮的第二站。
容浅和严律清他们下船去坐了观景火车,这是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选择的项目。
火车会带着他们穿梭在崇山峻岭间,沿途他们可以最直接观赏巍峨的雪山峭壁,令人心旷神怡的松林和峡谷,这导致火车到站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想再坐一次。
因为韩广智他们对博物馆的兴趣不大,于是只有容浅和严律清两个人进去看了,还买了一些纪念品回去。
史凯威之后就是这趟旅途备受期待的一站,冰川湾国家公园,以裂冰和海洋动物闻名的景点。
容浅身上因过敏引起的丘疹红斑也在到达的这一天彻底好了。
白天他们在甲板上观赏那些飘在海上的,洁白中透着蔚蓝的巨大冰川。到了夜幕降临,众人又一次整齐地聚集在明光烁亮的餐厅里,一起享用晚餐。
这次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特别担心食物问题,不光是严律清在强调,连韩广智和沈芃芃也一再确认容浅的食物里没有一丁点海鲜。
容浅被他们过度的反应弄得有些尴尬,但人家也是好意,他不好说什么,只能沉默地吃着他那份芝士牛肉焗饭,还连喝了两杯柠檬水。
严律清见他喝水喝得那么快还以为是饭咸了,没想到容浅只是单纯觉得柠檬水很好喝。
也因为这特别合他口味的柠檬水,容浅饭吃到一半膀胱就告急了,他只好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一走严律清也想跟着去,“我陪你。”
容浅不让,“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完他像是怕严律清追上他,也可能是快来不及了,只见他背影匆匆地离开餐厅。
严律清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也因此他错过了餐厅中,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追向容浅离开方向的一幕。
餐厅里是没有卫生间的,容浅只能跑到餐厅外去找,所幸不远处就有一个。
夜晚僻静的廊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墙上挂着几幅艺术画,容浅走进亮标示灯的门里,卫生间里好像喷了香水,闻不到奇怪的味道。
虽然卫生间里空无一人,但容浅还是习惯性地找了角落的位置解手。
紧绷的膀胱得到疏解让容浅长松了一口气,解决完内急,他正拉裤链,忽然听到很轻微的脚步声。
容浅闻声下意识地扭头,就看见穿着休闲西服的吴进举着手机走进来,外置摄像头明显对准了容浅。
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恐怖和诡异,但容浅心里只慌了一下,随即升腾起要把什么东西彻底碾碎的暴戾。
只见吴进正在录像中的手机屏幕上,那张昳丽得找不出一丝缺点,甚至带有一点视觉冲击力的精致五官缓缓露出一个不带一点情绪的笑容,无端让人联想到白天那些漂浮在海面上,自带圣洁气息的冰川。
容浅此时连呼吸都好像带着寒气,寂静的卫生间里只听见他冰凉的声音。
“你想死吗?”
“我给你脸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