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这一晚就住到了康沃尔庄园里面,海斯特医生也和他一起留了下来,小爱德华在半夜的时候突然发起了高烧,人都开始说起了胡话,海斯特医生和埃文几乎整夜都没有睡,公爵也一样,他衣不解带的守在爱德华的床前,整个人都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等到天微亮的时候,爱德华的烧终于退了,其中还出了一个小插曲,因为按照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对于发烧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采取放血的做法,但是爱德华今年不过六岁,海斯特医生自然不敢做这样的事,一时间病情就陷入了焦灼。
眼看威尔逊公爵的脸色已经可以媲美锅底,幸好埃文虽然之前也是纨绔子弟,但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他立刻吩咐仆人端来了冷水,对爱德华进行冷敷降温,海斯特医生一开始的时候也有些犹豫,但是他也拿不出更好的治疗方式,所以也只能任由埃文做这些事。
倒是威尔逊公爵十分开明,他对埃文几乎没有的质疑,就命令管家送上来了冷水,其实也很有可能他也是走投无路了,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热病是很严重的,一不小心就会转成肺炎,然后一命呜呼。
眼看着爱德华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威尔逊公爵的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了,他有些责怪的看了海斯特医生一眼,海斯特医生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布鲁斯牧师,今日真是太感谢您了。”威尔逊公爵转过脸来看着埃文,眼中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感激。
埃文一脸谦虚的笑了笑:“都是天主保佑,爱德华勋爵才能转危为安。”
威尔逊公爵神色一滞,有些勉强的颔了颔首,随意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干巴巴的说了一声赞美天主的话。
埃文神色微挑,看来这位传说中虔诚的信徒,也并不是多么虔诚嘛。
倒是海斯特一脸兴味盎然的拉过埃文,向他请教这种治疗方法是在什么地方学到的,埃文哪里能实话实说,只得敷衍说是偶然听一位医生说的,倒是让海斯特医生大为叹息,恨不能立刻与那位不存在的医生讨教。
埃文有些尴尬的摆脱了海斯特医生的纠缠,走到爱德华的床前,他此时已经醒了,但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他神情萎顿的的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与他可爱的外表完全不相符。
埃文知道这位爱德华勋爵的性格绝对算不上好,就算是原书中的女主,为了亲近他也废了不少功夫,所以他也就尽量做出一副温文柔和的模样,低声道:“爱德华勋爵现在感觉如何?”
爱德华有些懒懒的看了埃文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难受。”他软糯的声音中红带着一丝疲惫。
埃文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和的笑了笑:“烧已经退下去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威尔逊公爵皱着眉看着爱德华,沉声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减缓他的痛苦?”
埃文伸出去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又笑了笑:“勋爵大人这一晚上出了很多汗,之后只要适当的补充一些水分,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生个病也这么金贵,他要是知道如何减缓病人的痛苦,他也就用不着当一个牧师了。
威尔逊公爵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转头又吩咐了一下克里斯管家,然后他就有些僵硬的看着已经醒过来的爱德华,冷声道:“你这次能得救多亏了布鲁斯牧师,以后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埃文有些诧异,现在的威尔逊公爵与之前那个满脸担忧的父亲完全不是一个人,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方式竟然就是这样吗?
爱德华却好像是已经适应了这种相处方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对着埃文说了一声谢谢。
埃文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了,看来现在还是不能轻易的介入,还是要好好观察观察再说,他记得很清楚,当年公爵之所以会黑化,也是因为爱德华的死,这位生来就含着金汤匙的天之骄子,身体却十分孱弱,后来因为约克郡发生动乱,康沃尔庄园也出了岔子,不仅爱德华勋爵夭折,就连女主也受了伤。
威尔逊公爵因为此事暴怒,几乎将德兰里尔都翻了过来,一场屠戮就此产生,而公爵也就此彻底黑化。
既然爱德华勋爵已经脱离了危险,埃文也就没有了留在康沃尔庄园的理由,他也不等人家赶他,首先就提出了离开。
“今天的早告还没有做,我得先回教堂了。”埃文温声对公爵说道。
威尔逊公爵微微颔了颔首,对于埃文的语气与之前明显有了不同:“麻烦布鲁斯牧师了。”说完又吩咐了管家克里斯亲自送他离开。
管家克里斯躬身领命。
埃文随着管家离开了康沃尔庄园,克里斯十分敬业的将他送到了铁门之外,这是他之前来的时候可没有的待遇。
埃文十分满意这次的拜访,他顺利的与威尔逊公爵建立了初步的联系,以后会如何发展,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埃文回到教堂的时候,晨间祷告已经做完了,桑德斯夫人正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坐在起居室里看账本。
看见埃文回来了,脸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布鲁斯牧师您怎么现在才回来,您也太不负责任了。”
埃文苦笑了一声:“爱德华勋爵昨天晚上发烧了,公爵大人让我为勋爵在床前祈祷。”
听到这话桑德斯夫人被唬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发烧了?勋爵现在如何?”
看着桑德斯夫人急切的神情,埃文又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推论,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桑德斯夫人这样的失态,她对孩子这样的关心,正是她母性的明证。
“勋爵并没有事,早上的时候烧退了下去,现在已经好多了。”
听见埃文的这句话,桑德斯夫人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烧退了就好,天主保佑。”
因为这件事,桑德斯夫人对埃文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她拿着桌上的账本,向埃文指了一处说道:“布鲁斯牧师,这一处账目有些不对劲,这个出入明显有些不合常理,一英镑一盎司的牛肉,我的天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埃文皱着眉接过了账本,他还是真的没有预料到,账目竟然会真的出现问题,这个在原著中是完全没有说过的事情。
埃文将这一页的账目逐个对了一遍,有问题的还不是这一处,埃文初步估算,这里面起码有五六百磅的出入,也不知道是哪个蹩脚的会计做的账本,根本就是一览无余。
“管账本的会吏在哪儿?”埃文肃声道。
桑德斯太太取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鼻梁,低声道:“我刚刚找了他来问,在罗斯牧师离任之前,账本都是保管在罗斯牧师手中的,他接管了不过几天,并不知道这里面的问题。”
埃文合上了账本,心中大致有了答案。
“报警吧,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处理范围。”这个锅他一定不能背。
桑德斯太太有些诧异的看着埃文,提高了声音:“报警?”继而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又压低了声音:“这种事情怎么能让警察知道,这会影响教会的形象的。”
埃文心中琢磨了一番桑德斯太太的心理,转而又道:“可是这么大的出入,如果不报警,要如何补住漏洞呢?就算是为了维护教会的声誉,也应该报给教会知道,让主教大人做出决定。”
桑德斯太太语气一滞,顿了顿道:“我知道您是如何想的,您必定以为这是罗斯牧师做的,但是我可以告诉您,罗斯牧师是我见过最正直也是最高尚的牧师,他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他一定是被人骗了,他是个老好人您要知道,他对于金钱方面的知识还不如我一个妇女来的清楚,我们不能轻易的毁坏他的个人声誉,不如这样,您看好不好,从今天起,我们尽量私底下调查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和事,如果一个月之后还一无所获的话,我们就立刻上报给教会,让教会做出决断。”
埃文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对于桑德斯太太的请求,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先答应下来,至于别的,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与桑德斯太太交流完关于教堂账目的问题之后,埃文心中忧心忡忡,这件事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他害怕会出现某种意外,导致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所掌控情报的变更。
但是这种忧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此时已经被一个更加让人震惊的消息给震住了。
那天早上埃文刚刚做完祷告,钱德勒警长突然来到了教堂,自从那次他醉酒后被埃文送回家,他和埃文之间的关系便变得紧密起来。
“布鲁斯牧师,这次的烟花大会公爵大人也会出席,请您到时候一定要多加注意。”这位衣着不甚得体的警长大大咧咧的说道。
“烟花大会?”埃文有些疑惑的看着钱德勒警长,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哦,您不知道吗?”钱德勒警长有些诧异的看着埃文:“我还以为我已经给您说过了呢。”钱德勒警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就向埃文解释了一下这个大会的具体情况。
这是德兰里尔的一个老传统了,在立春的这一天,举行烟花大会,庆祝春天的到来,期盼来年能得到丰收。
埃文作为德兰里尔的牧师,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着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因为这个大会从头到尾,都将需要他的主持。
埃文听着钱德勒警长的描述,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他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之前也并没有做过任何的准备,而更让人崩溃的是,离烟花大会的开始也就只剩下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