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埃文如此官方的回答,让约翰逊夫人无语凝噎,她原本已经涌动到眼眶的泪水,一下子便掉了下来。
她原本通红的眼眶,此时也冷了下来。
“您……不愿意帮助我吗?”
约翰逊夫人的语气哀伤而又凄婉,让埃文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佛尔德此时却完全没有之前的伶牙俐齿,只笑着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埃文与约翰逊夫人交锋。
埃文忍不住咬了咬牙,这个佛尔德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约翰逊夫人。”埃文神情温和的看着约翰逊夫人:“我自然是十分愿意帮助您,但是这次的事情已经不再我的掌握之中,我也是无能为力,再说了约翰逊先生做出这样让天主蒙羞的事情,我又如何能为他说话呢?”
埃文尽量让自己显得仁慈但是又无能为力,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一个十分复杂的案件,他现在不应该擅自插手。
约翰逊夫人看着埃文,眼中终于生出了一丝绝望,她咬着牙,猛地站了起来,闭了闭眼睛,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低泣道:“既然你们这样逼我,那我也用不着再顾忌什么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已经是我的全部了,若是你们想要夺去的话,那我也好玉石俱焚。”
她睁开了眼睛,眼底是一片决然。
埃文有些被她这样的气势给吓住了,在埃文看来,能不要命的人,全都不能惹。
但是佛尔德却丝毫没有被吓住,他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
“约翰逊夫人。”他冷冷的看着约翰逊夫人的脸,原本他想要利用她来揭穿埃文无情的本质,但是此时闹到了这个地步,他却也不能眼看着这件事无法收场,因为毕竟这是教会的大事,他不能束手旁观。
“您想要玉石俱焚?”佛尔德冷哼了一声:“那也好啊,我明白告诉您,教会的财产不能接受任何意义上的损失,若是您不赔偿的话,无论如何教会都会回收您的房子,至于您自己如何,我们就管不着了。”
佛尔德这番话说的冷血至极,钱德勒警长忍不住跳了起来:“佛尔德先生!”他对佛尔德怒目而视:“您怎么可以说出如此冷血无情的话!约翰逊夫人已经如此可怜了,您还要这样逼她吗?”
佛尔德看着钱德勒警长愤怒的样子,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未变,笑了笑道:“钱德勒警长,您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若是您不满意我的处置的话,那您帮助约翰逊夫人偿还欠款也是一样的。”
佛尔德一句话,就将钱德勒警长堵得死死的,他涨红了一张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虽然也算是绅士阶层的人,但是他的收入只怕脸埃文都不如,更何况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如何能偿还这么大笔的钱财。
佛尔德冷酷的将周围的人环视了一圈,最后看着面色平静的威尔逊公爵,甚至还翘了翘嘴角,最后将目光停止在神色悲怆的约翰逊夫人脸上,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她的心肠甚至比一个男人还要冷酷,说什么玉石俱焚的话,他是一点儿都不信的。
“好了,约翰逊夫人。”佛尔德语气稍微软了几分:“您这样的处境,教会也是理解的,我们不会逼您立刻偿还,我作为此次教会的代理人,可以向您保证,教会会给您三个月的时间来筹集这笔钱财,在这之前,我们是不会来打扰您的生活的,但是也请您明白,教会并不是一个软弱到可以任人欺辱的对象,您想要免除欠款,还是死心吧。”
佛尔德这一番话,终于让紧张的场面稍微缓和了几分,钱德勒警长之前紧绷的脸,也稍稍缓和了几分,至少没有一句话把人逼死。
埃文听了这话,却忍不住看了佛尔德一眼,真是好手段,先将人逼到极致,在给些甜头,既让自己的目的达到,还让这个人对你感恩戴德,真是厉害。
约翰逊夫人听了这话,神情微转,最后她终于抬起了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佛尔德,她用帕子擦了擦濡湿的脸颊,这才轻声道:“多谢您的大度,我会抓紧时间筹款的。”
佛尔德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这才坐了下来。
威尔逊公爵直到佛尔德坐定了,这才终于开了口:“既然你们二位都达成了合意,那么就请离开吧,我之后还有事情。”
威尔逊公爵这句话说的十分冷淡,丝毫不留情面,在场之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公爵,在诸人眼中,公爵一直都是谨慎而又守礼的存在,这种让人尴尬的场景,他们几乎没有见过。
威尔逊公爵根本不理会诸人的目光,他有些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冲着外面招了招手,立刻有男仆进来,做出一副恭迎的姿态。
诸人脸上不由得都有些赧然,公爵的这幅姿态,就相当于赶人了。
最后还是佛尔德反应的比较快,他立刻冲着公爵躬了躬身,笑着道:“那我就先告辞了,今日麻烦您了。”
公爵冷冷的点了点头,佛尔德立刻转身离开了房间。
约翰逊夫人和钱德勒警长也顺着佛尔德退了出去,只是他们两个脸上的神情,就没有了佛尔德那样的自如。
这三个人迅速的离开了康沃尔庄园,他们离开的速度甚至让埃文都有些惊讶,公爵这到底是怎么了?
埃文有些疑惑的转身看着威尔逊公爵。
面对着埃文诧异的脸色,威尔逊公爵有些无法忍受的低了低头,许久之后,终于低声道:“我不喜欢这些人。”
他们来他的庄园,欺负他的人,这样的情形,让威尔逊公爵无法忍受。
埃文并不懂威尔逊公爵的心理,叹了口气道:“您的想法我很理解,这件事实在太过诡谲,约翰逊夫人的出尔反尔,实在是让我有些始料未及,没有想到约翰逊先生竟然一分钱都没有留下来。”
说到这儿威尔逊公爵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您实在是太过于仁善了,说什么没有留下钱,也不过是她贪图财产罢了,他们是夫妻,约翰逊先生在钱财上是算计不过约翰逊夫人的。”
埃文听威尔逊公爵这样说,神情不由得一滞,他低下头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虽然您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约翰逊夫人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一直都相信人性本善,在得到更多的信息之前,我不会用恶意去猜测人性。”
威尔逊公爵听他这样说,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埃文,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的人竟然会存在于这个世上,他绝对不能让今天这些人,把他扯入漆黑的深渊之中。
威尔逊公爵这样的人,虽然并不善于推理,但是对于人性的恶意,他却比谁都要敏锐,今日约翰逊夫人的这场戏实在是太过于刻意了,他几乎在约翰逊夫人哭泣的那一刹那,就意识到了,约翰逊夫人并不是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可怜,今天这场戏,除了埃文和糊里糊涂的钱德勒警长,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威尔逊公爵神情隐晦的看着埃文的侧脸,这件事情,他一定要调查清楚,埃文和佛尔德之间的过往,他必须要知道,他不能忍受埃文有一段没有自己的人生。
威尔逊公爵又如同原样将埃文送回了二楼,并且亲眼看着他睡下,这才离开了埃文的卧室。
威尔逊公爵进了书房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在书房里等候了,这个人仗着一副寻常的面容,穿着却看着像是一位绅士,十分的整洁,他看见公爵进来,也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他优雅的站了起来,戏剧性的脱下帽子向着公爵行了一礼:“公爵大人。”
威尔逊公爵面无表情的从这个人面前走过,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他直直的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之后,这才抬了抬手:“坐下吧,艾德森。”
艾德森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缓缓的坐了下来:“大人,您已经许久没有传唤过我了,这次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威尔逊公爵紧皱着眉,微微停顿了片刻,终于道:“你将布鲁斯牧师的背景给我彻底的调查一遍,不能让过任何的细节。”
艾德森听了这话微微有些诧异,抬起头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布鲁斯牧师?”
他是公爵的幕僚,也是德兰里尔的镇民,自然是知道布鲁斯牧师的,一位上帝的忠实信徒,一个善良到让人有些讨厌的年轻牧师。
“这位牧师先生难道有什么不对吗?”这是艾德森的第一反应。
威尔逊公爵微微蹙了蹙眉,摇了摇头:“并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他的背景如何,现在他与我关系亲近,我不想出什么问题。”
艾德森听了这话,原本还有些嬉皮笑脸的样子顿时消失了,他神情肃穆的站了起来,看着威尔逊公爵的眼神十分专注。
“您与布鲁斯牧师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需要调查背景的地步了吗?”
他的这句话问的十分郑重,几乎让威尔逊公爵有些难以招架。
“这种事情不需要的你的过问。”他的回答有些心虚:“你只需要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情。”
艾德森半抬着头,看着威尔逊公爵捏着袖口的手,心中突然觉得而有些不妙,让威尔逊公爵都如此紧张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几天虽然没有与公爵交流过,但是公爵的一举一动他还是一直注意着的,公爵被刺杀,整个公爵府的人脉都扑向了王都,那位自取灭亡的王子只怕此时也已经十分不好受了,而救了公爵姓名的布鲁斯牧师,他一直没有怎么关注过,如今想着,他竟然能留在公爵府上休养到现在,这本身就是一个十分诡异的现象。
艾德森握了握拳,原本平淡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坚决,这件事情,他还要好好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