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星不明所以,微一抬头,看向沙发上的人。
澄黄色灯光下,少年的眼眸显得清凉,唇珠愈加秀美。
霍经时微微别过目光,眼帘半垂,沉默不语。
刚才看人就要离开脑袋一热就张口叫了他的名字,却又未想好要说的话。
果然酒精误事。
半晌,男人才按着疲惫的眉心问道:“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他最近太忙,行程排得密,回家时间不多,夏行星也从来不会主动找他。
夏行星答道:“习惯。”
说完脸上又露出一副受之有愧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大家都对我很好,很照顾我。”
这是真话,不得不说,他在霍家的确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微不至的照顾。
如此优渥的生活条件,是他在曲老爷子家里也不曾肖想过的。
张阿姨会每天翻新菜品,各种拿手菜美味又极注重营养搭配,炖汤夜宵源源不断被送到他的房间里。
等院子里当季的新鲜花木盛开和果实成熟,白叔也会第一时间就搬到他的小阳台,外加一篮子洗好的无污染水果。
就连日理万机的霍经时都没忘记督促他每天晚上睡前喝牛奶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
夏行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肩膀竟可以那么轻松。
没有后顾之忧,他就变成了一块海绵,全心全情地投入到学习的海洋,尽情汲取知识的力量。
他发自内心地感谢张阿姨和白叔的照顾。
噢,还有霍先生。
“嗯。”霍经时沉吟半晌。
也许是在醉意里人比较容易放松,他忽然薄唇微掀,漆黑细长的凤眸里涌出一丝罕见的柔软与笑意,意味不明道:“大家都很喜欢你。”
霍经时很少会笑,可一笑起来就非常好看,微微上挑的眼睛里含着幽深流转的亮光,清绝又勾人。
夏行星却像是很不习惯他如此直白的夸赞,一怔,连忙谦逊地摆摆手:“谢谢,我也很喜欢大家。”
心里唯一的念头竟是,看来霍先生今晚醉得确实不轻,平日里那么冷淡沉肃的人竟然笑了。
“是吗?”霍经时眉骨一抬,几乎就要仗着酒意问一句“大家包不包括我”,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例行公事的询问:“学校里怎么样?都还好吗?”
夏行星不想和一个喝醉的人促膝长谈,言简意赅地回答:“一切都很顺利,谢谢霍先生关心。”
“那就好。”霍经时似是觉得这么讲话没什么意思,两条屈起的长腿挪了挪。
脚底传来崭新的羊毛地毯温和柔软的触感,目光落在对方今天脚上穿得端端正正的兔子拖鞋上。
少年脚踝上两处突出的骨头在灯下白得发亮,莫名纤细得性感。
霍经时目光一顿又移开的刹那,终于想起早前下意识喊住他是自己原本是想说什么。
客厅、楼梯和房间周围的走廊是他在碰到夏行星光着脚跑出来喝水的第二天就吩咐助理从国外预定的。
今天才到货。
地毯一到就马上请人来家里铺上。
想问问他觉得舒不舒服,可又觉得自己实在莫名其妙。
又不是二十出头,何至于这么孟浪显摆。
不过一张地毯而已。
一张纯手工制作价值连城的地毯。
夏行星静静站在男人身旁,觉得霍经时似是有话对他说,却迟迟没有开口。
又像是等着自己主动对他说些什么。
夏行星对上男人隐晦不明的视线,他直接问:“霍先生是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霍经时踩了踩脚下的地毯,对上他坦然疑惑的神情,沉默半晌,压下心底忽而涌起的星许烦躁,最终还是道:“没什么,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夏行星见他不说,也懒得问,点点头。
弯腰拿起桌子的空杯子,弯起月牙般的眼睛,附赠一个晚安的笑容:“那我先上去了,霍先生也早点休息。”
刚转过身,又听见霍经时叫住他,提醒:“今晚的牛奶喝了吗?”
夏行星削瘦直挺的脊背一顿。
回过头,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一脸“你不说我差点忘记的”的表情:“还没有,我这就去厨房热了拿回房里去喝。”
“去吧。”霍经时目光落在他四平八稳的背影上,半阖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背对着男人慢慢向厨房走去的少年,几乎是在堪堪转回身的那一刻,脸上清甜绵软的笑容就如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净去。
拉平的嘴角和丧气难掩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勉强,近乎冷漠。
仿佛刚才时刻露出温软和善笑意的少年和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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