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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野红莓 Ashitaka 5921 2024-01-28 15:39:57

“哎哟我正瞅着找不到机会肛他呢!”游凯风把嘴里硕大地枇杷核“噗嗤”一啐,勾着来人脖子佯装大头地往前走:“走!陪哥会会他去。”

“肛你个叼啊!”陆清远飞过去在他屁股上顶了一脚,拽着他衣领子往回扯:“赶紧收拾!”

游凯风侧身一闪,看众人纷纷捡起了一地纷乱,点货销赃,收拾犯罪现场,眼瞅着下一秒就要脚底抹油撒丫子跑了,“哎你们这就怕啦?!”

“你少装大头。”李鸢把一袋挺轻的枇杷匆匆挂在周以庆的胳膊上,“学校里明令不让碰这个老树,你上哪儿说都不占理还正面肛,肛你个大过不给你发毕业证你信不信?”

“哎你们干嘛呢?!”又来了个通风报信走地下工作的,一路小炮弹似的发射过来,按着被吹成了中分的齐刘海儿咋呼道:“人都快来了!教主任跟着一起呢还不快跑等着找死啊!”

“我——靠?!”

众人惊诧,说好就一条哮天犬,怎么连带着二郎神也给请过来了?!

彭小满在树上吓得毛竖了一胳膊白毛。

“快快快先撤先撤!”李鸢把周以庆手里的塑料袋接过来推给陆清远:“都先走,从白术堂那儿绕回去,别跟人撞个正着。”

续铭把地上的报纸和矿泉水瓶往怀里一抱,冷静泰和道:“逃命要紧都先跟我走,走里头,小点声儿别吵。”他一挥手,闭嘴带着人飞快地闪进了红楼的走廊里。游凯风还哼哼唧唧地不愿躲,被缑钟齐周以庆揪着衣摆连拖带拽地一路拉扯走:“别骚了你,就属你目标大!”

一时树倒猢狲散,溜得贼拉快。

“你也先走。”李鸢望了望身后徘徊,慢吞吞不动的苏起,又抬头望树:“嘛呢蹲着不动?赶紧蹦下来跑路啊!”

彭小满勾着树,心里的一个大白眼儿能飞出去一里地,京骂——近三米高还冲着水泥地呢,丫你上来试试,腿给你蹦折。

“你——”苏起挺忧心地看了看彭小满,又望着李鸢欲言又止:“你俩……”

李鸢便回头冲她笑了一下,“真没事,抓三抓两都是抓,能跑一个是一个你别傻,我等他一起。”

“我是怕你们——”

“我们没事儿!”彭小满背过身子努着嘴,小心翼翼地试图采用传统的下树体位,高撅着屁股正一点点往下挪,“我俩打架检查还没交呢,不怕再多写一份儿。”没留神一滑,被树杈子冷不丁刮了下脸:“哦嘶疼疼疼……”

立马抱着树又不动了。

李鸢想推苏起的后背,想了想又收手没做,朝她打了个摆手向前的手势:“赶紧走,听我的别耽误。”

苏起见李鸢坚持己见不愿让她留,心里失落担忧五五半掺,犹豫再三,到了还是那句“听我的”,让她一步三回头地小步走远了。

“成不成啊你!”李鸢看苏起的长马尾在背上一摇一摆地离开,紧接着再抬头对着彭小满高处的腚不满:“小爷?少侠?蹦下来就一秒钟的事你怂不怂?我接着你呢你怕什么?”在树下展了展双臂。

“我怂,我怂。”彭小满毫无傲骨,点头承认。

教导主任跟着胡八一气势汹汹地拐了弯,一眼就瞅见了树上蹲一个,树下站一个。登时脑门儿拱火挥手朝两人喊道:“哎!说你俩呢干嘛呢!还不下来?!哪个班儿的这么不像话?!”

姓胡的帮腔抢答,一抬檐帽:“高二理二的!我认识!”

“就你他妈有嘴。”李鸢蹙眉腹诽,抬头,“人都来了你还不跳?!”

“我不跳!”树杈子直晃直摇,彭小满犹豫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符合人体工学的自由落体姿势,“那要不你赶紧先走要逮逮我一个你也不亏行不行?!”

李鸢没一大白眼飞出天灵盖——他妈跟你就没好事。

“赶紧下来!像什么话!说了不让摘不让摘都听不懂人话么?!都下来老实站着不许跑!我看看都是些谁这么不守规矩!”教主任点着指头,好险没搁不远处喊劈了一把好嗓子。

李鸢回头见来人怒火滔天俨然逼到了眼前,电光石火,面色不善地咂了句嘴,转过身抢篮板似的伸手蹦高,用力钳住彭小满高处的脚腕儿。彭小满吓了一跳,下意识失脚一蹬好险没迎面怼上李鸢面门。“哎你别——”

李鸢飞快侧头躲过正面一击:“别你大爷别。”

李鸢偏头攥着他施力往下用劲一扯,摘苞谷似的把人从树上生生掰下。彭小满下意识勾紧了根树杈子不放,却抵不过重力加速度,听“嘎嘣”一声脆响,连人带杈倏然仰面,一下子坍倒进了李鸢的怀里。李鸢也脚下不稳,护着彭小满一屁股滚坐在了教导主任脚边,一仰脖,稳准狠,正对着对方写着一脸“简直大逆不道”的怒容。

往后李鸢一直觉得自己当时有病。

彼时他自上而下俯视着怀里的彭小满,看他举着跟枇杷枝,满眼的惊魂未定大难不死,脸上还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绯红色的印子。他第一刻想的竟不是“这把完了”,而居然是“真的好轻。”

你灵魂的重量呢。

“很好。”大势已去,李鸢肩膀一懈,低头,小声凑在彭小满耳边自嘲:“咱俩扑街。”

彭小满仰脖看了他一眼,头一歪,握着枇杷枝抵着额头突然笑得不行,满眼说不出的逍遥。

“当啷”老班把黑板擦重重拍在了讲桌上,霎时四下腾起一阵雪白的粉尘。前排的女生忙捂着口鼻,低头小心翼翼地拿本王后雄扇起了风,眨了眨眼。

教室里的电扇吱呀呀地在顶上旋转,底下禁声,静如死水,没一个人敢吱声。为引用名人警句,校里贴了毕达哥斯拉等人的肖像上墙,金发高鼻的学霸洋人脸,此刻显得异常嘲讽地正睥睨着座下一众。

“都给我站着!”

老班陡然一声高喝如同平地惊雷起,吓得人一哆嗦。紧跟着两声桌椅板凳拖拉的动响,李鸢和彭小满低着头,一前一后立在了座位上。

老班的花镜挂在鼻尖,摸着一口锅倒扣似的啤酒肚子,伸手朝他俩比了个圆敦敦的大拇指,有点儿无语:“行,真行,你俩真行,哎鹭高就数你们有通天的本事,这大错小错一摞接着一摞的犯,怎么?放飞自我啊?和谁过不去呢?”

李鸢低头在嘴里漫不经心地动了动舌头,彭小满则摸了下鼻子。

“心都野掉了是吧?啊?”老班在讲台上左右踱步,食指往下一戳,眉一挑慢悠悠道:“来来来来来,还有谁都站起来站起来,都自觉点儿啊不要让我一个个问,来自己犯事儿自己门清该站都站起来不要耽误下堂课时间!”

缑钟齐率先顶了下眼镜,推开椅子立正站好,一点儿不犹豫。

老班摸着下巴:“好,仗义,来还有。”

苏起和陆清远随后同时起身,俱偏过头摸了摸脖子。

“还有。”

周以庆跟着撇嘴站直,回头看续铭绷着嘴角端着张勘破红尘的脸也立了起来,模样凛然得像是要被押菜市口断头赴死,活脱脱个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老班也没想到连续铭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挑眉一愣,随后忍不住拔了分贝道:“还班长呢还我迟早给你撤了!来还有!一起站!别挤药膏儿似的我说一个站一个!”

李鸢听身后不响,便手抵住鼻尖假意一咳,装模作样地无意往后一顶,撞得游凯风水杯笔盒登时噼里啪啦地响。

“我日……”

游凯风本来就劣迹斑斑,老班面前素来夹着尾巴做人低头,给李鸢这么故意一闹,忙伸手按着欲倒不倒的保温瓶,瞪了他一眼才跟着另外几个一起,清着嗓子佯装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地从板凳上站起。方才豪言壮语胸`脯拍得劈啪响,这把彻底怂成了个沉默的球儿。

一口气站起来小半个班儿,望过去跟片白杨林似的。个顶个的挺拔精神有朝气,个顶个的不省心!眼皮子一翻,气的要回转升天。

必须得爆发一下。

“不像话!都不像话!学校规定都当耳旁风!说了不让摘不让摘还摘!馋成虫了你们我看是!你们知道那棵树有多少历史么?!你们知道是谁种的么?!树下够两个尝尝得了还小半个班都上!那么爱上树我下堂课不上!我们全去校门口找树上去!我给你们看着!有爬不上的咱不下课!我让你们爬个够要不要?!”

老班矛头一转,遥遥一指第一嫌疑人彭小满:“你那么爱上树你毕业了就去海南摘椰子好吧?!神舟系列以后就指望着你上了呗!”

李鸢笑点其实奇低,动辄一句话能兀自笑个不能停。彭小满听他极不适宜地从嘴里“嗤”了一声,回头看,人正抿嘴憋得肩膀直颤。不看还好一看不行,彭小满一边心里头叫冤,一边捂嘴也想跟着乐。除了普通话欠点儿,班主任这包袱抖啪啪响,应聘去德云社训练两年,妥妥也是个台柱子。

“笑?哎有脸笑!来你再笑一个我看看!摘也就算了我睁只眼闭只眼还说的过去!好你两个倒挺大方啊!直接把人树杈子给掰下来一大根!干什么?拿回去当柴烧啊?!”

老班跟变魔术似的把讲台底下的树杈子掏上来,往讲桌上“咵嚓”一撂,眼皮一耷更是气结:“人老树在那儿风吹雨淋的时候都还没你们呢!那都是有情怀、有人文历史的,不是长在那儿让你解馋的!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行为么?!”

不知哪头“小麻雀”在底下啾啾,埋头小声谑了句“破坏文物”,极短的一刹嗡嗡骚动后,众人憋得都很辛苦。

“谁说的?!谁说的站起来讲台上说!我看谁有嘴一天到晚的就你会说!我看你考语文能考几大分?!”

“小麻雀”吃了噼里啪啦一通枪子,迫于淫威咬了舌根,自行了断了。

老牛似的大喘气儿了一阵,花白的胡茬子下巴上直颤,抬手顺了顺起伏的胸`脯。年纪大了不好吼,容易脑溢血。“别以为我平常管你们管的不严我就真由着你们胡天胡地了。你们是我带的最后一届,哎,送你们进了大学我也就功成身退回去带孙子养老了,最后一学年,烦请你们一个个儿都给我老实点做人别让我高血压高血脂的小老头,成天跟你们后头擦屁股,落个晚节不保。”

拧开杯盖喝了口水,抬手比了个六:“六月份,六月份高三的就高考了,你们期末考试,我倒要看看你们学的怎么样,哎,我要看平均分要比一班低那么一点儿,你们就都给我洗干净脖子看我怎么好好整你们,其他话我不多说。”

看向李鸢:“你,和续铭还有缑钟齐这几个,拿不下年纪前五就等着试试,弦儿跟皮都给我绷紧点儿。”

再看向抠着指头的彭小满,犹豫再三欲言又止,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到底没多说。

“你俩怎么罚等周一升旗仪式上说,顺便再把你俩打架的检讨一道给读了,旗也别升了回头一校就光听骂你俩吧,真给我长脸。”老班不耐地掸了掸书本上的笔灰,临出门前又折回来猛一拍门板,“梆当”一声响:“这堂课都给我站着上!我看谁敢坐!”

卫一筌在外头把一场大戏听了个大概全。

老班走到门口便忙换了副赔笑脸,眉心川字一散,朝卫一筌点头致歉,漾了眼边一把鱼尾似的细褶儿,“哎不好意思卫老师搞了个批斗,耽误您时间了,赶紧,赶紧上课吧啊。这一帮不省油的小孩儿没招儿想,真没招儿想。”

“行啦,您老也别多生气了。”

鹭高一水儿的啤酒肚地中海里,卫一筌是难得的青年教师,博士刚读完不久,年轻儒雅,爽朗通达,课上的也风趣;他使手往老班背上安抚似的拍了一拍,推了推细框眼镜:“您班学生都聪明着呢,心里有数,您别担心,小孩子心性。”

“都站起来一米七一米八的个子还小孩子心性呢!狗屁。”老班摇头不认同地直短叹,“都站着,卫老师别心软,别让他们坐下。”

看老班端着茶杯三角板背着手在回廊处走远,卫一筌才拿着物理书笑模笑样儿地进门,挑眉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树杈子,和底下学生们大眼对小眼。送走西天如来,一众小仙儿才稍稍缓和了冷肃气氛,松快下眉眼来。动脖子的动脖子,侧头讲小话的讲小话。陆清远腿酸,屁股沾了下板凳,又怂包地站了起来。

“开追悼会啊?”卫一筌一副故意逗你玩儿的口气,指了指讲桌上恹恹横躺着的树枝子,翻了页物理书,“派个代表来两句悼词呗?”

冤有头债有主,众人皆侧头去看彭小满。彭小满低头摸后脑勺乐了一下:“就……永垂不朽吧。”

还是那个没什么心肝,又隔着一层似的样子。

傍晚下学,教室里分赃。虽出师不利,被杀个猝不及防铩羽而归,但战果好歹也算累累,这波不亏。缑钟齐是组织里的狗头军师,帮着名义上的意见领袖续铭把三大袋枇杷果均分给了班里同学,帽子衣兜也行,书包饭盒也行,都各装点回去尝个意思。除了几个素来心思清净从来不跟游凯风这一挂人鬼混的,个个眉开眼笑。按李鸢后来话说,场面活像二战难民营里领救济粮。

彭小满和李鸢作为身赴前线且背了大锅的两员立功猛将,受了缑钟齐好一通宽慰曲说,又一人拎了一大兜枇杷回去。两人走去停车棚取车,难得一道回家。趁人弓腰解车锁的功夫,李鸢顺手把塑料袋往对方岁月静好的车筐里一放。

“你不要啊?”彭小满扒拉了一下袋子,抬眼看他。

李鸢骑的是辆骚包红的山地车,还是太阳底下能闪瞎人狗眼的漆面,极不低调,极易被偷——这是他高中的第三辆,先头两辆,一个骚黄一个骚蓝,骚就对了,甭问为什么。

丢的林以雄后来都没脾气了,一抖肩上的警章插腰笑着问他,哎,你说你小子作为一个人民警察的后代,没侦查反侦察这根弦也就算了,被小蟊贼惦记到这份上,你就不觉得是往你祖坟上倒粪桶,如蒙大辱戳脊梁骨么?李鸢从来也懒得跟他正面回嘴,心说您就一片警您得意什么,辖区里丢了电动车的去派出所报案你们给人找着过几回?上次丢一小孩儿,全城调了监控也半天没找着,到了还不是人自己从火车站跑回去的。

他踢了一脚车撑,“家里没人爱吃水果,都给你了。”

原来李小杏倒挺爱买,这会子带回去,放烂了也未必有人动它。

彭小满想说你他妈不爱吃水果儿你出主意的时候跟着瞎起什么热哄,琢磨了一下又没说,换了句开玩笑的:“怨不得我瞅着你不水灵。”

“哎是,就彭少侠你漂亮。”

“一般一般。”彭小满打蛇随棍上,跨上自行车,回头冲他吐了下舌头:“也就比李少侠你白点儿。”

“我当你要说世界第三呢。”

“没那么大脸。”

李鸢看着他脸上那道新挂的彩,笑了笑没做声。

出校门上晚桥,乌南江面熠熠有光,并行骑过,挡了后方来车的路。彭小满拨了记车铃往李鸢方向靠去,偏头一看,来车是辆锃光瓦亮的奔驰S6。路遇这种几近百万级别的好车,彭小满一向是绕弯躲着走的,像他这种成日里骑车生死时速好赖没准儿的穷学生,给人一不小心刮了蹭了,人当猪肉价上称卖完了都赔不起。却没成想S6不提速,缓慢行到李鸢手边,摇下了车窗。

卫一筌两手扶稳方向盘,镜片上沾上了晚霞的茜素红,分外儒雅好看地冲着俩人笑:“挺难得见你俩一道啊。”

彭小满心里扑腾翻了一个小跟头——现在的高中老师都这么挣钱么?!

“我们这不赶着回去写检讨,左一个三千字右一个三千字。”李鸢侧头看他:“我看升旗仪式得加时啊,卫老师。”

“要不你俩十六倍速,词练熟点儿。”卫一筌不摆老师架子,玩笑对着学生也是照开不误,笑完了又转脸儿正经:“特意过来提醒你一句,七月底的机器人大赛华南决赛,你得跟着去。”

“别。”李鸢听罢,当即皱眉推辞道:“我都功成身退您还拽着我不放,不去我没工夫。”

“少了你,机器人社没人挑大梁。”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当大梁了我。”李鸢乐了一记,顿了两三秒,“我怕耽误复习时间,高二不敢散漫过分了。”

校里机器人社的事儿彭小满一概不懂,也不知道李鸢还是骨干社员之一,但还是听了忍不住想欠嗖嗖地插嘴——好意思说这场面话么你,前天还骑车送您老人家去网吧打游戏呢。

“这么跟你说吧。”卫一筌默默了一刻,索性桥上稍停,踩死离合,“国家教育资源不平衡你知道,高考移民你也懂,你在青弋顶天,全国排名未必能进上前一千。你如果想报利大或者里上电子科技大这类理工科的重本,想修他们医科或者电子、土木这类的王牌专业,国家级竞赛的A档加分和证书百利而无一害,即算你想走他们的自主招生,有面试有推荐,这是你不二的敲门砖。”

彭小满有点儿不知等还是不等。

等,没铁到那份上;不等,好赖一起出的校门。他蹬了两脚踏板,错开两人两三米的距离,伸脚触地,将车撑稳在桥头,回头看车边低头说话的李鸢。

气质是要时间来酿的,高中生难谈气质。可好看与不好看,还是能分辨的。有得人好看,眼耳口鼻,皆是花鸟工笔里一笔一笔的着墨勾线,合规矩且有章法;而李鸢的好看,是山石似的写意而难描摹。在于给旁观人的情绪,而不在视觉上的单纯感受。

彭小满忍不住饶有兴味地分析。

——眉骨未免太过高耸了些,有了点外国人的味道,倘若不是山根够高得以符合眉目间的意境,险些就要不伦不类了;脸稍显窄长,两侧颊肌扫了侧影似的有些凹陷,好在下颚角够深,清减怅然的感觉则中和成了冷峻;嘴唇也薄,但胜在上唇唇峰二迭,棱角分明得削弱了些薄幸的味道。

恕彭小满直言,长得怪显老。可这种类似凛然的成熟气息,落他身上居然毫不违和,且魅力值up,相当地耐人寻味。校服在他身上一穿,倒像儿戏,倒像娱乐圈里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老鲜肉,还非要去演青春剧了。彭小满倚住龙头,没来由望着李鸢一瞬不瞬,不自觉的就散焦了。视界含混,茜素红的底色。

李鸢在彭小满眼前摆了摆手:“走吧。”

“哎!”李鸢一迳骑行过晚桥桥头向前,彭小满欲追,出声叫住他。

“怎么?”李鸢转头,“有什么要请教的?”

“……我就想问卫老师为什么这么有钱。”彭小满踩着踏板挪前凑近,低声:“咱老班这种德高望重的还骑电驴呢,他怎么就开上S6 了?”

“你不知道?”

彭小满摇头。

“蜀月楼知道么,那个全国连锁的火锅店。”

“啊。”彭小满点头,“排队都排不到。”

“那是卫老师他爸妈开的。腰缠万贯的命教书育人的心,他是妥妥小说男主光环,书教不好就只能回去继承亿万家产了。”李鸢看他险掉了下巴,忍笑继续道:“你还别说老班,他儿子是老美研究所回来的高知人才,平常开的也是百万级别的好车,老班是不显山不露水而已。”

彭小满感到脸上一点温热,回神才发觉李鸢半身已经倏然靠近,把拇指贴上自己一侧脸颊了。对方自然地按下一抹,指腹上便沾了一道淡色血印。自己被树枝划出的那道浅口子,渗了血。

“你奶奶不会又领着你来讨说法,得再给她演出二人转吧?”李鸢把拇指比给他看,即使漫不经心地笑,也几乎像山的背面一样,其中固定含有沉默内敛的那一部分。

“放心。”彭小满先愣了一下,随后望着他歪头,“我就说蚊子叮了,手重给挠破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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