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弼之确实有很强的胜负欲,只不过平时控制得很好罢了。然而这会儿陈星就在旁边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直接在他心房里打了一支兴奋剂,他突然想趁着酒劲放纵一把,不肯再放水。
他正领先着,不用再计较比分,便毫无顾忌地一球连着一球没了停顿。旁边桌留意到这边,围过来问他:“蒋董,准备一杆清台了?”
蒋弼之抬了下嘴角,竟是默认。
这个过程实在漂亮,所有人都离开自己的台子到他们这边围观,每次球进洞都会给他掌声。
陈星也木然地鼓掌,视线却不像别人那样紧盯着台子,而是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手上。
台球室里灯光很暗,只有球台上方光线充足,慷慨地洒在蒋弼之一人身上。他那双手宽大而有力,握起球杆来却是那般优雅,他找手感时会将球杆搭在虎口处从容地滑动,打巧粉时视线温柔而专注……
陈星闭了闭眼,问自己:你这样看着一个男人,不觉得羞耻吗?
最后一颗红球入袋,掌声哗然,这些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甚至兴奋地吹起口哨,女人们也都娇俏地笑着,凑到身边的男人耳边问着什么,显然都是和蒋弼之有关。
蒋弼之在灯光下直起身,将球杆轻轻搭在桌上,然后扭头看向陈星,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如同一个从战场胜利归来的猛士从高处俯视着他等在家乡的女人。
陈星被他这眼神晃得有些晕眩,难以承受地移开了眼。
之后他们又去spa区,得先洗个澡。明明是男女分浴,那些女孩儿却都跟到男浴这边。
这里面有个小型室内温泉,空气湿度太大,让陈星喘不过气来,越走越落在后面。
蒋弼之走在前面同人闲聊着,然后不易察觉地落后几步,轻轻捏了下陈星的手。陈星心头一颤,毫不犹豫地将手抽了回来。
幸好浴室是独立的,谢天谢地。
“我、我等在外面吧。”陈星看见几个女孩儿和她们的“主人”进到一间浴室里,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
蒋弼之笑着回头看他一眼,拉住他的手,陈星疑惑地抬头,下一秒,他被一股大力拽进了门。
“嘘——”蒋弼之食指搭在他唇上。
陈星抿紧了唇盯着他,心想,他把自己当成动不动就尖叫的小姑娘了吗?
“抱歉,你肯定不喜欢这种应酬。”蒋弼之同他拉开些距离,仔细看着他的脸色,“累吗?是不是觉得烦?”
陈星摇头。
蒋弼之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其实之前应该让你先走的,可是我没忍住。”他抬手抚摸陈星的头发,将他有些散乱的额发抿整齐,“太久没见你了,真想你。”他的手向下,移到陈星脸上,将他的脸颊包裹在干燥温热的掌心中,“我太高兴了。等这个局结束了,我要补偿你。”他的手又移上陈星的耳唇,轻柔的摩挲着,“今晚对我们很重要,我要让它成为我们两人美好的记忆。”
陈星闭上眼睛,呼吸急促,没有意识到蒋弼之此时有些语无伦次。他比喝醉的人更加混乱,耳边全是蒋弼之在他耳唇上捻弄出的沙沙声。
他甚至以为蒋弼之要亲他,但是没有,蒋弼之大慈大悲地放开了他,还给他倒了杯水:“你刚才那杯白酒喝太急了,还是空腹喝的,现在头晕吗?”
陈星冷笑,他酒量才没那么差。
“一会儿你也让她们给你按按脚,能加速代谢。”
陈星呛了一口,咳得脸通红,忙道:“我不……”他卡壳了,蒋弼之在脱衣服。
蒋弼之真是爱死他这份羞涩,心脏柔软地像能滴下蜜。他将脱下的上衣随手放到一边,故意展示似的面向着陈星,露出线条完美的上半身,“不逗你了。”他柔和地说道。
陈星狼狈地背过身去,捧着水杯不知所措。身后传来一声低笑,然后是衣服的西索声,然后是水声……还有,隔壁传来的呻吟……
蒋弼之简单冲了冲就出来了,腰上围了条浴巾,头发湿漉漉地撸到后面,“别管他们,这些人里有几个,不是很……”他随意地摆了下手,像是不屑提及,又像是与他们划清界限,他继续解释道:“我也不喜欢这种局,但是今天有几个人难得遇上,我也不能显得太不合群。”
陈星突然了悟,这也是蒋弼之的手段之一啊!同那些不堪入目的“成功人士”相比,他是多么正派!多么温柔!多么高尚!师父那般见多识广的不都说嘛,蒋董不是暴发户,蒋董是真贵族!
他真是聪明,甚至想到之前蒋弼之总叫着蒋怀中一起。他在心里冷笑,哈,蒋董还真是善用对比,连自己侄子都成了垫背的!
檀阙毕竟是个酒店,不是淫窟,浴室是初落成时就建好的,之后只进行过简单的翻修,隔音材料已然落后,那呻吟声越来越响,到了令人难以忽视的地步,陈星越发尴尬,红着脸对蒋弼之说:“出去吧。”
蒋弼之没答话。他看向陈星的眼神很不对头,幽黑执拗,像是要将人吞进去一般。
陈星扭头就跑,被蒋弼之一把抓住紧紧箍进怀里。陈星奋力挣了一下,丝毫没有撼动,就放弃了。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要被强暴似的。
蒋弼之以为他是默许,将脸埋在他颈侧说了声——“乖”,又深深地闻了下陈星身上的味道便松了手,开玩笑似的说道:“应该能应付到结束了。”他说这话时下身挺得老高,直楞楞地指着陈星。
陈星本是愤怒地瞪着他,闻言突然又换成笑脸,“结束以后呢?你刚才说今晚很重要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蒋弼之抬手捂了下眼睛,无奈笑道:“别再引诱我了,一会儿要在他们面前出丑了。”
陈星不客气地大笑,引得蒋弼之也跟着笑起来。气氛似乎很融洽。
他们不是第一个出去的,王助理和几个什么“总”什么“长”的已经躺在沙发椅上休息。他们都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而他们身后站着的姑娘们,除了王助理带来的那个穿着连衣裙,其余都是比基尼,让陈星都不好意思多看。
蒋弼之也躺下来,负责按摩的工作人员上前询问要不要开始,蒋弼之略一颔首,那工作人员便蹲下来。
陈星发现除了蒋弼之跟前这位女按摩师年纪稍大一些,其他人那里的都是年轻女性,有的甚至没有叫按摩师,直接让自己带来的女孩儿按脚,按着按着,那两只灵活的手就往上去了。
陈星厌恶地收回视线。他没有见识过这种应酬,以为这就是最恶心的,他甚至以此推理,认为蒋弼之从前参加的所有的应酬都是这般恶心的。
他觉得恶心,别人却觉得有趣。这群男人该喝的喝了、该玩的玩了,正是放得开的时候,说起下作的话来毫不掩饰,已然没了在人前的斯文。
“小陈,你给蒋董按按肩膀。”旁边一个什么“长”突然开口,却没有看陈星,而是看向蒋弼之:“蒋董这身材怎么保持的?看起来真健康,一点儿将军肚都没有。”
“嘿,你当蒋董跟咱们一个岁数啊?蒋董是年轻有为,我记得……也就三十出头,是吧?”
蒋弼之笑着客套了几句。
那个“长”又催陈星:“你给蒋董按按肩膀,跟咱们说说什么手感?”
陈星咬着牙将手搭到蒋弼之肩上,入手果然紧实有力。蒋弼之反手握住他的,回头看他一眼:“不用按了,你坐着休息一会儿。”
旁人笑话他,说他这样不行,太宠着了也不好。蒋弼之只是笑,在陈星手背上拍了拍,给他指了个地方让他坐下。
那些人的话题开始离不开性,将性经历当做谈资,将女人当做物品,有些被谈及的对象就在当场,也不见恼怒,还能时不时地插几句,表达一下自己作为女性的想法。
陈星坐在沙发上听着,想起他之前在KTV打工时,也见过这种场面。那是他的同事们,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大小伙子,也是张口闭口不离性,他们也爱炫耀,谁要是脱离处男身,一定要宣扬地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对方正好是大家都认识的哪个女服务员,那就更是不得了,个中细节都会被刨问得一清二楚。唯一的不同就是,那些女服务员如果知道自己被男友当做谈资,都会十分崩溃、乃至恼怒,远没有眼前这些女性的宽容大度。
那个时候陈星就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有人暗地里说他假惺惺,他自己当时也奇怪,为什么不像同龄男生那般亢奋。现在他懂了,原来彼时他就已经奇迹般的预料到了今天,那一分不忍,不过是未卜先知的同病相怜。
他终于把他今晚的最后一个疑问也弄明白了。
难怪李总知道他和蒋弼之睡过。他起初还以为是蒋弼之特地告诉的李总,现在一想,也许就是在这种按摩的时候,或许干脆就是在饭桌上,蒋弼之带着他那自信又优雅的笑容,用些幽默含蓄的形容来向所有人讲述他那次不同寻常的性经历。
是啊,多不寻常啊!穿裙子的男生,玩仙人跳失败的蠢货,被人下了药,为了两万块钱求着被干,这可比这会儿他们说的什么双胞胎之类的好玩多了!
蒋弼之正厌烦地听着别人酒后失态的无聊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干呕。
他敏感地转过头看了一眼,立刻起身大步走到陈星身边,蹲下身来看他:“怎么回事?想吐?”
陈星躬着腰摇头,蒋弼之撩起他垂下的头发,看见他濡湿苍白的面孔,不由大为担心:“是不是喝酒喝的?”
陈星还是摇头。
蒋弼之从旁边的矮几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陈星接过来擦脸,蒋弼之又问他:“想喝水吗?”
陈星将脸上的冷汗和眼下的泪水都擦干净后才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他。
蒋弼之皱起眉,心疼地摸了摸他额头,懊悔不已:“真不该让你喝酒!很难受吗?”
陈星的视线在他脸上游走,从他的额头开始,缓缓向下,滑过鼻梁,经过嘴唇,又绕过喉结,再之后是结实的胸膛、腹肌、围在腰间的毛巾……
他将手轻轻搭在蒋弼之的手背上,微微向前探身,在蒋弼之耳畔轻声道:“我们去做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