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蒋安怡趁周围没人时喊住陈星。
陈星转过头来,看见蒋安怡从画本上撕下一张画递给他,正是他荡秋千那张。
“画得真好!”陈星由衷地赞美道,他和陈月都没有学习才艺的机会,见到这种有艺术细胞的人就特别佩服。
蒋安怡让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张是随手画的。我还画了一幅,那幅画得比较仔细,等完成了再给你看,谢谢你帮我做秋千。”
她这样客气,陈星也不好意思起来,笑着说:“都是我应该做的。”
蒋安怡攒了攒勇气,问他:“陈管家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
“对呀!小姐怎么猜到的?”
蒋安怡比他还惊喜,忍不住笑起来:“你叫星星,我就猜还有个月亮。”
陈星也笑,“小姐猜得真准,我妹妹就叫陈月,和小姐差不多大。”
蒋安怡按捺住激动,继续套话:“也上高中吗?是在一中吗?”
陈星脸色霎时黯然下去,“不是,她在J县上学。”他忍不住多说一句,“她学习很好,以前也考上一中了。”
“为什么呀……”蒋安怡和他一起伤感起来。
“嗯?”
蒋安怡忙解释:“你们是本地人吧,怎么要去外地上学呢?”
“那边,有奖学金。”
“哦……”蒋安怡还想多问,又怕问多了他反过头会对陈月说。这时蒋弼之从他们身边走过,经过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两人同时不约而同地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
等他走远了,蒋安怡问陈星:“陈管家,我哥哥对你好吗?”
“特别好!”陈星下意识答道,说完又觉得奇怪,换了比较正常的语气,“蒋先生人很好。”
“嗯……”
“安怡小姐,其实蒋先生很关心你,每次你要回来,他周四就会和厨师讨论周末吃什么,他那人对吃挺不在意的,自己的菜谱都是钟管家来定,但是你一回来,他连家里备什么水果都要管。”
蒋安怡很是意外,她确实没想到,也没人告诉过她。
“他就是太忙了,每天那么累可能就顾不上什么,显得不近人情,小姐别怪他。”
蒋安怡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帘,“我知道,我哥哥对我很好,他就是不爱和我说话。”
陈星附和道:“他是挺不爱说话的,老想让别人去猜,能猜到就猜到,猜不到就拉倒,这毛病确实很讨厌。”
蒋安怡诧异地看他一眼,不由笑起来。她给他看自己的画本,里面有幅速写,画的是蒋弼之,英俊淡漠的侧脸,鼻梁挺直地如山峰一般。
陈星贪心地多看了两眼,再次感慨道:“画得真好!”
蒋安怡把对陈月的向往移情到陈星身上,委屈地抱怨道:“我之前犯过错,又不敢当他面道歉,就给他画了幅画,结果把本子放他旁边他都不知道翻一翻。”
陈星给她出主意:“他板着脸的时候确实有点吓人。你要是有什么话当着他的面说不出口,可以给他写信呀。”
“写信?”
“对呀。前阵子我妹妹做错事,想跟我道歉又不好意思,就给我写了信。”
和陈星说完话,蒋安怡没忍住,给陈月发了条短信:“希望没有打扰你,只是想祝你在二模的联考中取得好成绩。”
在陈月一声不响地转学前,她还以为两人算是朋友了。后来她偷偷跑去J县,没能见到陈月,便从她老师那里要到她的手机号码。
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挺惹人厌的,可还是没忍住给对方打了电话,结果被下了绝交令,陈月向她坦言不想在高三期间交朋友,尤其不想和以前学校的同学来往,觉得很浪费时间。
她发完短信就后悔了,却没想到很快就收到回信——“谢谢。也祝你取得好成绩。”
蒋安怡兴奋地小声尖叫了一声,“蹬蹬蹬”跑上楼做题。
次日,蒋安怡返校了,家里只剩陈星和蒋弼之两人。
“陈星,和你说件事。”
他语气有些严肃,陈星忙走过去等他吩咐。
蒋弼之坐在沙发里,一只手放在身前,另一只手搭在旁边的侧桌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并没有看他,“我之前忽略了一件事,没考虑到你和安怡年龄相仿,都是青春萌动的年纪——”他的手指抬了一下,又落回桌面,抬眼直视着陈星,含了警告意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星乖乖回道:“我会和安怡小姐保持距离的。”
蒋弼之满意地点头,正准备起身,又听陈星问:“那先生是怕小姐喜欢上我,还是怕我喜欢上小姐呢?”
蒋弼之重新坐回去,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陈星心里一咯噔,明白自己这次越界越得有些厉害了。
他们之间有一道双方默认的界限——说是双方默认也不对,其实是蒋弼之霸道地在他们中间垒了道墙,而他只是无可奈何地接受。
平日里,他透过墙上的缝隙往蒋弼之那边窥视,或者偶尔从墙上抽走一两块砖,这都没什么,因为蒋弼之自己也忍不住偷看他。但是刚才他过分了,他直接跳上墙头,还往蒋弼之那边伸了下胳膊,这就严重挑战了蒋弼之的权威,要惹他发怒了。
陈星看着蒋弼之瞬间冷下去的脸,心里非常害怕……如果蒋弼之嫌他没有分寸,要把他赶走怎么办……
“你出去——”蒋弼之沉声道。
陈星眼皮一颤,难过地闭上了眼。
“……去储物间把除草机找出来,”蒋弼之放软了语气,但惩罚必须得有,他继续说道:“今天下午你不用干别的,把院子里的草除干净。”
陈星晕晕乎乎地去了院子,从储物间里拖出一个巨大的除草机。
这玩意儿怎么用?
他求助地看向蒋弼之,对方一脸冷漠地站在屋内,脚都懒得迈出来,只站在门口对他说:“你不是很聪明吗?自己研究一下怎么用。”又提醒道,“别忘戴耳机,这个很吵。”说完就冷酷地转身离去。
蒋弼之走到半路,回头看了眼外面,见陈星一头雾水地蹲在除草机旁边,皱着眉头摸摸这儿、碰碰那儿,忍不住翘了下嘴角。
陈星认为这是他做过的最无聊的工作,戴上降噪耳机以后几乎什么都听不到,只剩单调而微弱的噪音。他推着除草机机械地往前走,马达的震动通过手臂传给脑袋,把他脑子都震空了,完全丧失思考能力。
肩膀突然被碰了一下,他如受惊般飞快地转过头,表情却迟钝许多,睁大眼睛看了蒋弼之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俯身关掉除草机,世界顿时清静了。
将耳朵罩得密不透风的耳机被蒋弼之取下来,他的听力重获自由,听见蒋弼之说:“储物间里还有个小除草机,比这个安静多了,你怎么不用?”
陈星先是欣喜,随即明白他是故意的,立马又气恼不已。
蒋弼之低头看着他,心想安怡说得对,他情绪外露时,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可真丰富。他随即又意识到,陈星再一次在他面前敞开了自己。
蒋弼之跟着陈星一起去了储物间,指给他一个小巧的东西,看起来像吸尘器地宝,还有遥控。
陈星像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兴致勃勃地把遥控除草机抱出去,稍一琢磨就会用了,操控着除草机在各株植物周围灵活地绕来绕去,简直是当成遥控赛车来玩。
蒋弼之见他玩得高兴,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也不想再自己待在屋里,回去拿了份纸质文件去了露台。
陈星一边操控着除草机一边偷瞟他,见他坐在椅子里认真看东西,似乎已经不生气了,便擅作主张跑回屋里,给他沏了果茶端出来,还顺便带上蒋安怡的画本。
“小姐希望您能看看。”
蒋弼之接过画本一页页翻看,很快就看到自己的肖像。虽然只是铅笔速写,但是画得很精细,能想象到画画的人曾认真观察着自己,并且观察了很久。
她是什么时候画的呢?是不是就是在客厅里,自己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她坐在沙发另一头偷偷打量?可自己毫无印象。
他意识到自己确实如林医生所说,对安怡的关注太少了。
他继续往后翻,想看后面的陈星,却在自己那张画的背面看到蒋安怡写给他的话——谢谢哥哥特地抽出时间陪我过周末,我很开心。
“陈星。”他突然向院子里喊道。
陈星立刻回过头看他。
蒋弼之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喊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事要说。
陈星见他神色淡淡,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以为自己被那个耳机搞出幻听了,有些郁闷地转回头去。
蒋弼之觉出有趣,过了一会儿又喊:“陈星。”
陈星再次疑惑地转过头来,见蒋弼之挑了下眉,问他:“怎么了?”
陈星纳闷地摇头,“没怎么……”他转过头去,一手拿着遥控,另一只手在耳朵里挠了挠,又把遥控器倒了下手,把另一只耳朵也挠了挠。
蒋弼之在他视线以外笑得肩膀都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