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时候,我和罗秦雨下了课等到魏丞禹,三个人一起去看了传说中的百团大战。广场上摆满了摊位,盛况空前。运动类社团的成员穿着标志性的运动服,音乐社在唱流行乐,穿着cos服或玩偶服的人在发传单。
我手里拿着那张略显寒酸的传单,与两人分开,去寻找传说中的读书会。传单上标了摊位的编号,D字开头,广场中间的都是AB开头的摊位,我绕着场地走了一圈,终于看到角落一个摊位前,用马克笔手写“S大读书会,等你来相会!”为何如此简陋。
摊位前只有一个女生在看,相比其他挤满人的人气社团未免有些寒酸。看守的是两个男生,都戴眼镜,看到我们这些距离摊位半径不超过三米的,仿若要靠近的,都热情呼唤:“来看看吧!今年读书会有老师会参加,很帅的老师!不再是社长分享了,很有意思的!”好苍白的说辞。
我走过去,其中一位穿绿衣服的立刻站起身,握住了我的手:“同志!”
这一词语的多重含义在我身上竟都应验。我没能把手抽回去,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他从桌上拿了张纸给我:“来,你看看,这是我们这学期主要想分享的几本书。我们社团活动很轻松的,一周只要一次……”
另一个打断:“不用一周一次!您有空来就行!”
他接上:“对!你看着,有兴趣的来,就行了!”
“你们为什么这么……”一旁也在看书单的女生幸运地没有被握手,犹豫着说,“求贤若渴……”
“哦。”绿衣服回答,“因为今年再招不到社员,我们社团要倒闭了。”
我低下头开始看那张书单,都是中国的文学作品。绿衣服指了指书单上的《红楼梦》,亲切道:“《红楼梦》要分享三期,我们准备其中有一期请中文系的余宏光老师来和我们做交流。这最后五期是暂定的内容,如果到时候大家有想要讨论的其他书籍也可以更换,外国的也可以的。”
另一位适时递上报名表:“您看看。平时没空的话不勉强参加的!”
我想,反正说的是想去就去,就把名字和学号填了上去。
填完表,两位学长立刻齐齐站起来欢送我,嘴里说:“同志,您慢走!”我又去看了其他摊位,动漫社尤其热闹,上次是有一个穿女仆装的学长负责宣传,这次改成了穿着角色cos服的一男一女站在门口,我不认识,就拍了张照片发给李旭洋。
李旭洋回得很快:“卧槽!!!!!!绫波丽和渚薰!!!!![流口水]”
自从他建群以后,基本每天群里都有人说几句,无非是关于大学的琐碎日常。李旭洋说得最多,一会说物理好难,一会说食堂的饭好难吃。我和魏丞禹还有刘凡看到就会回复一下未来的人民教师。唯有王栋基本不讲话。
本来犹豫着要不要把群里有两个人相互搞对象的消息透露出去,但几次考虑以后还是没有说。
想必日后一定有机会的。我这么想。
关掉手机抬起头,看到罗秦雨在空手道社门口看人打套路,我拍拍他肩膀,他回过见是我,格外兴奋:“我加了电竞社!现在在考虑空手道,有点想学。”
穿着道服的学姐听到我们说话,走过来,腰间系了棕色的带子,和我一样高,比罗秦雨高半个头,说:“喜欢就来!没基础也可以学的,我们一周专门有一节课安排外面道场的老师来教,一周还有两节练习课,绿带以上的同学也会负责辅导大家。”
“……哦,那这、这个很、很好啊!”罗秦雨突然结巴了,响亮地说,“……我要报名!”
学姐笑着把报名表递给他,再给他一支笔。罗秦雨接过去,四肢动作极为僵硬,仿佛被折叠进冷柜速冻过了,怎么会这样。他写完双手拿纸,恭敬地递给学姐:“学姐,给您。”
我们走远了,他小声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想了想:“不信吧。”
罗秦雨道:“我原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我现在信了。”
我恍然:“……哦,你的意思是……”
“我是不是很鲁莽、很冲动?”他问,“我一见钟情了一个不可能的人,但是她好像毛利兰。”因果好像并不成立。
我们一起去找魏丞禹,他也在一个角落站着,正弯腰拿着笔画什么。凑过去看,就见他把一张画了好大一只企鹅的纸递给摊位站着的学长。那人说:“可以的!”他就松一口气,把报名表填写好。
“魏丞禹,你这报的什么啊?”罗秦雨好奇地扭头去看,“小太阳公益……哦,做公益吗?”
“嗯。”魏丞禹背着包揽着我的肩,回答他,“刚好看到,他们每周会去给隔壁区一个小学的学生上节兴趣课,正好缺一个教画画的。”
他回答完转头问我:“出去玩吗?我不打算回家,明天调休上周三的课,那下午也没事,后天一早我去把驾照最后一科考了,然后接下来国庆七天你想怎么安排?”魏丞禹的语速很快,一气说完,透着点雀跃。
我咽咽口水,答:“说到这个……”
我们挥别罗秦雨,我开始处理好像已经有点生气的魏丞禹:“反正我就去五天,还有两天,我们还可以……”
“就五天!你后天一早就要出发,怎么现在才和我说!”他气急,“还一去就他妈要去五天!”
“我也半年多没有见到爸爸妈妈和妹妹了。”我说,其实出发也就是周三晚上刚定下来的,之前没人问我,我也不好意思说要去,“上次看到她还是刚出生的时候,寒假要备考,暑假又是等成绩报志愿,也没有去……”
“回来也就五号晚上,还有两天时间,而且反正后面上学还能天天见面……”我试图以理服人,讨价还价,“我可以天天骑自行车来上大学物理。”
周围都是人,我只能用手肘碰碰他。良久,魏丞禹不情不愿道:“哦,记得早点回来。”
周日清晨,整个校园都还没有睡醒,我们在寝室楼下趁无人接了个吻,接着我坐高铁,魏丞禹去驾校考试。还没有到深圳,他就发来了照片,上面是驾照内页,右下角的证件照被马赛克了。
小小:“照片为什么要打码,让我也看看!”
Wcy:“丑得令人无语!”
Wcy:“等你回来了给你看。”
还有十五分钟到站,我又翻了翻和Cindy的聊天记录。最新几条是周三她问我是否有出行计划,再上滑,是图片。她偶尔看到妹妹会给我拍几张照片,是我唯一看到妹妹的途径。妈妈的微博近期虽然更新频繁,但一直发的是自己看秀的照片,还新开了一个工作室的微博号,挂了则招聘启示。Cindy说妈妈想明年春天回上海后办一个自己的时尚品牌。
高铁到站,我在大厅拉着行李箱,迷茫地四处游走,听到女声喊:“岑筱!”回头,Cindy染了一个墨绿的头发,大步朝我走过来:“哎呀哎呀!好久不见,哇——”
她的表情很浮夸:“气质都变啦,长开了,大帅哥!大学生果然不一样!”
我赧然,沉默着把她的溢美之词尽数收下。坐上车,Cindy介绍:“这位是林康容叔叔,你妈妈请的司机。你这几天如果要用车的话说一下就行,我把林叔叔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哎哟,叫伯伯吧,叔叔有点太年轻了。”林康容一边笑一边打方向盘。车在开,Cindy又想起来:“哦对了,现在你爸妈不住在原来那个平层了。因为本来那里比较靠近园区,方便你爸爸去工厂,现在不用直接去看工厂了,办公室搬到市中心了,就搬到了市中心住。这样生活方便点,岑姝也可以去游游泳啊什么的。”
“岑姝?”我问,“妹妹的名字吗?”
“哦哦,是的呀,你不知道?……诶,有没有觉得有一点点老气啊?”Cindy回头看我,特意压低声音,眼睛也近似狡黠地眨了眨,“唉,没办法,大师就说这个名字适合她,昏倒。也不知道这是命里缺什么才会取了一个‘姝’。你知道伐,女字旁,旁边一个朱。”她缩缩脖子,“我看大师思想还停留在四五十年代。”
“也挺好的,寓意好,美好美丽的女孩子。”我说。
Cindy又跳跃着问了点我的大学生活,从衣食住行到情感需求。最后她揶揄我:“谈恋爱了吗?好谈个女朋友嘞!大学就是用来谈恋爱的!”
车驶进地下车库,天窗下光影变幻,电台声因为信号陡然变弱而模糊不清,“啊,哦。”……
我的话也悬在嘴边,和断续的无线电波重合。踟蹰良久,最后还是吐露出来。
“我有对象了。”忍不住笑着说的,但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Cindy姐,帮我保密一下哦。”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有2000+,然后再周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