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过是气不过,得不到的不甘心,而真正的感情,早在不知不觉中,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可惜他那时候还不明白,把所有的怨恨,全部发泄在沈故思的身上。
“故思!”
何舟正坐在病床上,看到他们来,激动的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这把旁边的李于恒吓得不轻,围着他生怕他摔倒。
“你挡着我了。”何舟并不领情,他推开李于恒,眼里只有沈故思一个人:“故思,你终于来了,来,坐这边。”
说完,还拍了拍自己床上空出来的位置。
沈故思站在那,也不动,也不说话。
何舟意识到了不对劲,向许嘉深问道:“故思这是怎么了?”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一个捡破烂的老奶奶收留,今天那个老奶奶死了,他受到刺激,就变成这样了。”
“怎么会这样。”
何舟不敢相信,他看着沈故思,憔悴的样子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不敢相信,一个月前的沈故思还面带笑容的跟自己说会幸福的,那样的表情何舟至今还能记得。
但也就是短短的一个月,他的表情变成了一潭死水,像一朵还没来得及盛开就先枯萎的花朵,即将面临着凋零。
“怎么会这样?”何舟难过不已,他见过沈故思无数次悲惨的样子,所以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
怎么就总是事与愿违呢?期盼着他能幸福,却好像越来越不幸了。
“有看医生了吗?”何舟问。
许嘉深回答:“还没有,先来找你了。”
“你先带故思去看医生吧,看医生怎么说。”何舟说道。
许嘉深点点头,准备带沈故思走时,何舟又在身后叫住了他。
“这家医院我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就是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上班,你等我先打电话问他在不在。”
“好。”
关于介绍医生这方面,没有人比何舟还要清楚,他医院算得上他的第二个家了,又因为病,他的父母总会每次给他介绍许多有名的医生。
何舟的手机里有个分类,用来专门存医生的电话。
何舟正准备打电话,手却被李于恒突然按住了。
“你干什么?”何舟怒瞪道。
“你是不是要给那个人打电话。”李于恒没有因为何舟的眼神而作罢:“那么多心理医生,一定要找他吗?”
何舟甩开他的手:“我找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多管闲事。”
“可是……”李于恒还要再说什么,被何舟一口打断。
“如果你不喜欢你可以走,门就在那里,我不拦着你。”
“舟舟……”
“别叫我,恶心。”
许嘉深还从来没看过何舟跟谁急过眼,映像里,何舟对谁都彬彬有礼,除了因为沈故思的事,骂过自己外,何舟很少会生气。
被骂“恶心”的李于恒一脸受伤,许嘉深以为他会愤怒的离去,但李于恒只是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何舟的电话应该是打通了,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嗯,你今天休假是吗?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一下。”
“我有个朋友,就是他可能受到了点刺激,现在不说话,跟他说话也没有反应,就好像把自己关起来了。”
“嗯嗯,是这样的,我是想请你帮我看一看,对,今天,你方便吗?”
“真的吗?谢谢你,好,改天我请你吃饭,不用客气,是我该谢你才对,好,嗯嗯,拜拜。”
挂上电话,何舟对着许嘉深说道:“联系好了,他差不多五点多过来,他办公室在4号楼,5201,姓于,叫于景哲,你带故思去他办公室等着吧。”
“好,谢谢你。”
“别谢我,我不是帮你。”何舟看看依旧没有一丁点反应的沈故思说:“我是帮故思。”
“还是谢谢你。”
许嘉深向何舟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带着沈故思出了病房。
许嘉深的那一躬,让何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身上突然多了从前从来没有的谦卑和感恩,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或许是真的改过自新了吧。
“你要和他吃饭吗?”何舟还没有从发呆中缓过神,就听到李于恒的声音。
他回过神,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要请他吃饭也应该是他们请,为什么你要请他,再说了又不是不给钱,吃饭这种借口一看就图谋不轨。”
“舟舟,你别和他一起吃饭,让他得逞。”
何舟被说得烦了:“我吃不吃,跟谁吃,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李于恒。”
“我怕你被骗。”
“呵。”何舟被逗笑了:“贼喊捉贼的事我还是第一次见。”
“李于恒,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喜欢骗人。”
他把嘲讽的话说完,心里却没有变得舒坦,反而更加烦躁,烦躁的他往后重重一靠:“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呢,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不断的去提,一遍又一遍,只会不断的提醒自己,过去有多么荒唐可笑,做的事有多么愚蠢。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舟舟,我……”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何舟打断:“我最讨厌听这三个字了。”
“你当时做的时候,跟我炫耀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怎么没想到会对不起我,既然你做了,就证明你觉得你的选择是对的,你的做法是对的,所以不需要和我道歉。”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玩不起这个游戏。”
当被感情的糖衣被无情剥去时,何舟才发现,里面是苦的。
原来那不是糖果,而是包裹着糖衣的药。
“你先回去吧。”
何舟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我要睡觉了。”
李于恒哪会听话的乖乖离开,他搬了个凳子,在何舟病床旁边坐下来:“你睡吧,我不打扰你,我就这么看着你。”
何舟习以为常:“随便你。”
他本来并不困,但因为李于恒在旁边,他不想睁开眼睛看到李于恒的那张脸,所以眼睛闭着闭着,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等他再度醒来,整个屋子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何舟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摸到了灯的开关。
一开,屋子被照得亮堂,何舟的眼睛因为一下子适应不了太明亮的光,半眯着。
李于恒已经不在了。
凳子还放在那,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何舟并没有太失落,他这辈子的难过和失落都在那个时候用完了。
回去了也好,不用一直看着,不用被讨好。
何舟真的不明白,当初和自己炫耀的时候,说那些喜欢的话都是骗他的时候,李于恒的表情就跟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何舟现在还记得。
既然那么得意,就应该一直得意下去,现在却跑到自己面前,装得可怜兮兮,有什么意思?
他不想听李于恒说什么“喜欢自己”的话,他和沈故思不一样,沈故思在一个地方跌倒了,站起来,等到第二次,第三次,还会在相同的地方跌倒。
他不行。
跤摔过一次就知道有多疼,何舟不会允许自己再去经历相同的第二次,第三次。
因为一次就差点让他痛不欲生。
他不希望李于恒讨好自己,也不想和李于恒在一起,何舟最想的,是李于恒能离开,彻彻底底的不会再自己面前出现。
他不像沈故思那么心软。
看看容易心软的沈故思,沦落到什么下场,何舟是心疼沈故思,可怜他,但同时又恨他的不争气,恨他为什么偏要执迷不悟。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也不知道故思现在怎么样了。
正想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何舟看过去,发现是许嘉深带着沈故思进来。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何舟急忙问道。
“医生说是大脑受到太多刺激,与外界关闭了联系,相当于把一切跟外界有关的都隔绝了,是一种自我保护,属于心理疾病问题。”
“那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治好?”
许嘉深摇摇头:“说要看病人自己,故思现在就处于一种,他能听到我们说话,但他不会给出任何回应,这是他的自我保护,需要靠他自己一点点把心结打开。”
“就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许嘉深点头:“嗯。”
“而且不能想通过刺激,然后帮助他恢复正常,可能会造成更加不好的效果,还有就是得有个人一直照顾他,因为医生怕他产生幻觉,做出什么危险的事。”
许嘉深的话把气氛说得有些沉重。
何舟其实并不意外,他觉得换做任何人,在经历过沈故思所经历过的一切,如果还能保持正常,那才是不正常,要是他,可能早就疯掉了。
现在其实对沈故思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外面的痛苦太多,多到让他无力承受。
被抛弃,被丢下,被欺骗,这一切都如同倾斜的天向他压来,地上裂开的是不见底的深渊,所以他只有躲藏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一块不为人知的小小角落里,才能把自己保护起来。
作者有话说:
每天写文最难的就是想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