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白沫低不可闻的话,黎锦一脸的震惊和不解,皱眉道,“你说什么呢?孩子出生后凭什么送给阮曦然啊!”
白沫茫然地睁开眼睛,张了张嘴,似乎又有些不敢置信,可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眼睛又黯淡了下来。
也是,这种事黎锦怎么会承认呢?
只是黎锦的演技实在太好了,让他看不出破绽,几乎就要相信了,可是谎话终究还是谎话。
无论是江沉愿意帮他,亦或者是黎锦非要找他回去,都有各自的目的,可是黎锦想抢走这个孩子,他不能接受。
白沫笑了笑,眼眶里泛着水光,低低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哀求,“黎先生,你用不着花费力气骗我……”
与其这样哄骗他,还不如直接告诉他,还显得黎锦坦诚一点,这样给了他幻想,又亲手粉碎,未免对他太残忍了。
黎锦按住白沫的肩膀,眉头紧皱,一脸被冤枉误解的气愤模样,“白沫,你说清楚,我骗你什么了?”
他虽然对感情是不认真,三心二意又喜新厌旧,可他自认为行事坦坦荡荡,更不屑于去说谎,哪里用得着去骗白沫!
“你骗了我很多……很多……”白沫撇过头,苦笑了一下,闷闷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哽咽。
刚结婚的时候,黎锦总是很喜欢在床上折腾他,弄的格外凶,却又不吝啬甜言蜜语,亲吻安抚。
他信了,所以被弄的无论有多疼,他都忍着,却没发觉黎锦只是嫌他的哭喊声吵闹,嫌他败兴。
在疼的几乎要昏过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时候,他才会搂着黎锦的脊背低声哀求,求他慢一些,求他怜惜自己一点……
每当这个时候,黎锦就会说好话哄哄他,还会在他脖颈间蹭一蹭,耳鬓厮磨那般,给人一种相爱的错觉,可是却依旧不会克制自己,甚至会更加恶劣的捉弄他,直至筋疲力竭。
黎锦说过,“我不会让你疼的。”
他信了,换来的是伤口发炎高烧,四肢酸软,两天下不来床。
黎锦也说过,“我会对你好。”
他也信了,换来的是肆意的羞辱,毫不掩饰的嫌弃,甚至危及性命。
……
黎锦说的那些话,只是逢场作戏,只是让他乖巧听话而对他画的大饼,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他偏偏都信了。
后来,黎锦用行动证明了,相信这一切的他有多傻。
那些被藏在心底深处的心酸,一点点地浮现在心头,让他鼻头一酸,眼帘颤了颤,眼泪就没出息地掉了下来。
尽管过去了好久,可是一想起,还是会觉得委屈又难过。
见白沫话说一半就停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黎锦心头一软,生出了几分怜惜,语气也变得耐心起来,“我骗了你什么,不打算一一数落出来?”
白沫胡乱用手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的模样,闷闷的说,“太多了,你就是个骗子,我不信你的话了……”
“那你说的,等孩子生下来就送给阮曦然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黎锦按住白沫的肩膀,逼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副不解释清楚不肯罢休的模样。
白沫看一眼黎锦,又垂下了眼帘,心里有些动摇但又不敢相信,低声问,“你这算是恼羞成怒吗?”
黎锦顿时急了,又气极反笑,语气满是无奈,“怎么就是恼羞成怒了?白沫,你不能这么冤枉我吧?”
而黎锦急切的样子,在白沫眼里就是在故意狡辩,如果他没有说过,为什么表现的这么心虚呢?
黎锦还不知道,他不仅没证明自己的无辜,反倒还越描越黑,让白沫更加不信任他了。
白沫轻哼了一声,语气却异常落寞,慢慢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在你心里,我本来也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无论是他把孩子生下来留给黎锦,亦或者是黎锦把孩子送给阮曦然,两者都没有改变这一点。
黎锦一怔,似乎心的某一个角落被狠狠撞了一下,然后缓缓陷了下去。
“不是的……”黎锦很没有底气的辩解。
白沫轻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违心跟我解释什么,我心里都清楚。你逼我生下这孩子,我接受了,是因为不管怎么样,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再不喜欢也不会亏待他。”
他知道黎锦是个极护短的人,只要是他的亲友,哪怕是自己再讨厌的人,他能骂能欺负,但他是绝不允许别人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白沫苦笑了一下。
黎锦是护短,但是不会护着他,一是他不在黎锦的亲友之列,二是阮曦然对黎锦来说也不是别人。
但他想孩子是特别的,哪怕黎锦真的不喜欢孩子,但毕竟是亲生骨肉,就算给不了多少父爱,但总不会亏待他的。
“可是我没想到,你会打算把孩子给阮曦然抚养,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
白沫摇着头,眼眶被眼泪浸的湿红,整个人都透着惹人怜爱的气息,看着既倔强又楚楚可怜。
黎锦现在一头雾水,深吸一口气,然后捧住白沫的脸,郑重道,“白沫,你听清楚,我从来没有说过,也从来没想过要把孩子给阮曦然抚养!”
大概是黎锦的神色太认真了,让白沫再次动摇了,心里就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是理智,一个是情感。
看着黎锦的眼睛,大概是因为从心底里就希望这是个谎言,白沫心里的天平渐渐倾斜了,忍不住抱有期望。
“你说的…是真的?”白沫半信半疑的问。
“当然是真的!他是我的孩子,我又不是没有钱,凭什么让一个外姓人抚养?”黎锦沉声道,语气还有些轻蔑。
他是喜欢阮曦然,但那种喜欢是很浅薄,很随性的,就像喜欢小猫小狗那样,只是因为某一点引起了他的兴趣,才花费了点耐心在他身上宠着。
但孩子不一样,抛开喜欢不喜欢的问题,首先他们有血缘上的关系,就这一点,足以把和阮曦然的关系甩开十万八千里。
听到黎锦用略显鄙夷的语气说“外姓人”,白沫心里猛的一跳,莫名有些感伤。
他知道,外姓人,指的是阮曦然。
他一直以为黎锦很喜欢阮曦然,真心的那种喜欢,可现在见到黎锦用很不屑的语气说阮曦然,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会去可怜阮曦然,他既然理直气壮地破坏别人的婚姻,做了令人不齿的小三,那之后被黎锦厌弃,也是他自己活该。
只是觉得,原来真心喜欢也不过如此,黎锦是个凉薄冷情的人,又怎么能奢望他的真心呢?
白沫声音有些干涩,坦白道,“在我跟你提离婚的那天上午,阮曦然来找过我。”
听到阮曦然的名字,再将整件事情联系起来,黎锦心里顿时有了答案,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咬牙问,“这话是他跟你说的?”
白沫怯怯的点了点头,眉眼低垂,似乎是觉得有点歉疚。
现在回头看,相信阮曦然话的自己真的好傻,可是那些话真的太合理了,由不得他不信……
黎锦脸色变了又变,没想到阮曦然竟然如此大胆任性,在他发过脾气后,还敢去招惹白沫,还说这种无中生有的话,看来他真是对他太纵容了!
怎么处置阮曦然还没想好,看到白沫委屈又乖巧的样子,忍不住开始“兴师问罪”,语气还算平和。
“他说什么你就信啊?就看不出来他是在故意挑拨离间吗?”
白沫原本还有点自责轻信了阮曦然的话,一听黎锦这么说,当即就不自责了,还瞪了他一眼。
“我不想信,但他说的太像真的了。”
一句话,就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的甩在了黎锦脸上。
黎锦顿时语塞,要不是他对白沫太差劲,又故意偏袒阮曦然,也不会让白沫有相信这种谎话的机会……
这样看来,似乎还是他给阮曦然的谎话增加了可信度,这么一想,黎锦心里更堵了。
两人这么沉默了半晌,以白沫肚子传来的“咕噜”声,打破了平静。
一声响亮的咕噜声,顿时让白沫红了脸,黎锦轻笑了一声,还故意给他找了个借口,“是不是孩子饿了?”
白沫不理他,打开一直拎着的包子,又想起被抢走的钱和手机,低低的叹了口气。
包子还是温的,散发出面粉的香甜,闻着就更饿了,白沫拿出了一个,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看了黎锦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他一个,客气的问,“你…要吃吗?”
看着白沫递来的包子,黎锦心头一软,笑着拒绝了,“不用了,你不是饿了,自己吃吧。”
白沫没再客气,自己吃掉了两个包子,吃完也没饱,觉得青椒茄子馅儿,真香。
白沫在认真啃包子,黎锦就直直地盯着白沫看,看到他吃完还有点不满足的小表情,不由得有些心疼。
偷偷跑出来的这些天,白沫应该吃了不少苦吧,吃不饱,还只能住这样的旅店,而且还是最便宜的房间。
“你在外面过得…是不是不好?”
黎锦语气里的怜爱太过明显,白沫一怔,又微微垂下头,低声道,“挺好的,不过刚刚被抢劫,钱都被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