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检查的第两百三十五户,主屋后面有一个小屋,从里面检测出了人类活动的声音。】
【你当时怎么不说。】褚言叉着腰质问。
【你也没问啊。】系统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得到系统的提醒,褚言让山神当天晚上把他带到了孤山村。
第二百三十五户到底有没有林霜,他并不确定。
所以眼下的最好办法是,他先去确认一下,然后告诉警察。
这三天已经把所有的地方看完了,警察第四天如果要过来,还要再找借口,那会引起怀疑。
但是褚言去孤山村不需要借口,因为没人会发现他。
山神直接将褚言送到了这个小屋的面前。
夜已经深了,秉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孤山村人,都已经熄灯了。
褚言站在小屋的面前,审视着这个小屋子。
它没有窗户,门很窄,只有一米的宽度,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
门上落了一把锁,锁看起来很新,门上没有灰尘,显然并非是放置不用闲物的地方,而是经常到的地方。
既然是经常到这个小屋子,那又为什么要落锁呢。
这些疑问萦绕在褚言的脑海里,促使他掏出了一根铁丝。
【系统,给我兑换一个开锁大师的技能。】
【你要永久的还是限时的。】
【要多少积分。】
【永久的三千,限时的九百。】
【限时是限时多久。】
【三天。】
小气的褚言咬咬牙道:“兑换永久的。”
【好嘞。】
因为褚言在商城里买东西,系统可以拿到提成,所以系统格外的开心,动作也十分麻利。
技能兑换成功之后,褚言脑海中立刻就多了一段记忆。
这段记忆就是告诉他如何能快速开锁。不仅仅有普通的锁,还有电子锁、密码锁,总之能想到的锁,它都教怎么开。
褚言并不是立刻就能开锁,他虽然知道了方法,但手上没实践过,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实践。
对着小屋上的锁捣鼓了半小时,褚言终于打开了。
一开门,褚言就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因为小屋子没有窗户,所以空气也难以流通,破旧房子的霉味,人类排泄物的臭味,还有说不上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差点让褚言再退出门去。
因为没有窗户,所以屋子里也很黑。
褚言用手机打了个灯,朝着屋子里照了一下。
装着粪便的坛子、吃剩了一半的冷馒头、用碎木头拼成的凳子。
然后灯光打到一个女人身上,披散着头发,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是黑洞一样朝着自己看过来。
褚言差点被吓得魂飞升天。
女人看起来有些和刘新梅他们如出一辙的麻木,她看了一会褚言,又渐渐低下头,继续坐在床上。
没有窗户,也就没有月亮,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坐着,黑暗里仿佛能看到无尽的空虚。
褚言小声道:“你是林霜吗。”
女人没有回她,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
“你是林霜吗?”
林霜听到他说话了,但只是抬起头看着他,然后一言不发的又低下头。
褚言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好啊,我不是坏人。昨天我来过这里,你有印象吗。那天我发现这个地方有点古怪,就想着撬了锁进来看看什么情况。”
“然后就发现你了。”
褚言发现林霜没有抗拒也没有大喊大叫,就走的近了一点。
他观察着林霜的脸,手机手电筒的灯光把她照的有些可怖。
她有些不适应灯光,在这个地方待的太久了,她只有在被侵犯的时候才能看到阳光。
所以光总是和被侵犯联系在一起,这让林霜在看到手电筒的光时,脸上表情也有些狰狞。
她的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伤口已经愈合了,但还是留下了痕迹。
但褚言还是认出了她,她就是林霜。
褚言看着她的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看起来油腻又乱糟糟。
但对她而言,可能这副模样,能更好的保护她。
褚言又一次出声道:“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救你们出去,你爸爸妈妈一直在找你,还请你不要放弃自己。”
林霜在褚言的劝慰中,终于放下了遮住了眼睛的手,她缓缓看向了褚言,那双黑漆漆的瞳孔里,倒映着褚言的脸。
终于林霜说出了第一句话:“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的声音很涩,音节也是断断续续的,就像是一个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婴儿。
褚言在听到她这个问题之后,又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对着她伸出了手。
林霜似乎十分讨厌别人触碰她,所以在褚言伸出手之后,她变得格外有攻击性,仿佛随时都能把褚言咬个遍体鳞伤。
褚言见状没有再勉强她,而是继续道:“你可以来摸摸我,我是真的,不是你幻想出来的。”
林霜迟疑了好一会,似乎要确定褚言真的没有威胁。
褚言也没有着急,他很耐心的等待着林霜迈出那一步。
“你不想看看我到底是真是假吗,如果是真的,你就可以出去了,你愿意为这个可能性试一下吗。”褚言又开口了。
林霜终于被说动了,她将自己那双脏污不堪的手掌搭在了褚言的手上。
一双指甲里都是泥,一双修剪的干干净净。
这两只手却紧紧握在一起。
林霜那麻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破防,她的眼睛里涌出大滴大滴的眼泪,激动的连话的说不出来。
褚言原本想安慰一下她,但看到了她本能的躲闪,于是只是离她一米之远开口道:“我会把你的事情告诉警察,明天,明天你就能走了,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回家。”
林霜断断续续,声音依旧很生涩。
“我……现在、不能、不能走……”
“如果我现在把你带走,会打草惊蛇,这个村子里还有两个人,我还要把他们也带走。”
“我们、三个、一起…今晚?”
褚言陷入了考量。
林霜的意思应该是,今天晚上就把他们一起带走。
如果山神愿意帮忙,褚言当然能把他们带走。
可是山神只愿意给他一个开特例。无论是丘西陵还是那群警察,山神都没让他们进到过自己的空间。
如果没有山神的帮忙,他把林霜带出去,再去找那两个人,这风险太大了。
褚言最先考虑的问题就是,她们两个看到自己能不能不发出一点声音。
林霜被单独关起来,声音传不到外面,但是那两个人,看上去应该是和村民住在一个屋子里。
褚言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一个能解决的办法。
他转过头在半空中小声道:“山神,山神你在吗。”
“在。”褚言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俊美无双的脸。
手电筒的光从下巴往上打,这么阴间的光,山神居然还是这么好看。
“你能帮我把他们三个带到空间吗。”褚言硬着头皮问道。
山神道:“孤山村的事,我不插手,就是对你们最大的帮助。”
褚言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还是有点失望的说了句好吧。
褚言也知道自己这个事,有点为难山神了,毕竟他是孤山村的山神。
山神来的快,走的也快,刷的一下就消失了。
褚言再转过头看林霜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神情有些迷茫。
她喃喃道:“山神……山神。”
褚言尴尬的摸摸鼻子,开口道:“那的确是山神没错,不会山神并非你想的那样,他和这件事没关系。很抱歉,今天晚上没办法带你走,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会带着警察来。”
“你在心中可以数数,等你数到三万秒的时候,我就会回来。”
林霜还有点想挽留,但是褚言已经被山神抓到了空间之中。
褚言有些疑惑的看着露出可怜兮兮神情的山神。
“怎么了?”褚言问道。
“你生我气了。”山神委屈的说道。
“我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要说‘好吧’。”
“好吧就是好吧,就是‘那就这样吧’的意思。”
“那不就是生气吗。”
“那当然不是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说‘好啊’。”
褚言:“……这有区别吗。”
山神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生动形象的模仿了褚言当时的语气,然后又说了一句褚言说“好啊”时候的语气。
褚言看出来区别了。
说好吧的时候,是无奈,说好啊的时候,是兴高采烈。
山神什么时候对人类的情绪这么敏感了。当初陈星泽怒气快涌到天上去了,也不见山神问一句。
他不过是说了个好吧,就被上纲上线了。
褚言解释道:“我没有生气,我就是无奈。我不会因为这个跟你生气的,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我不能要求你,只是问问而已,不能帮我就算了。”
“可以帮你,还帮过丘西陵。”山神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友好。
“我知道。你只是在孤山村这件事上不能帮,我明白。”
褚言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山神委屈低着头的脸。
“别难过了好吗。”褚言哄了一句。
山神很好哄,一句被哄好了。
然后山神就把褚言带回了宿舍,褚言给李新辰警官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自己的发现。
李新辰对褚言夜探孤山村的行为不是很赞同,他认为这样太危险了,不过好在褚言没事,也没有惊动孤山村的人。
李新辰挂了电话之后,就去部署警力了,县里的警察除了没办法调动的,其他的都被他打电话通知,他觉得这次行动,至少要十五个警察才能稳妥。
今天晚上,对李新辰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褚言想睡觉之前洗澡,但是现在太晚了太晚了,舍友们已已经睡下了。
褚言原本是想去个酒店睡一觉的,他现在有钱了——虽然好像是山神的钱,住一晚上酒店还是可以的。
山神却提议褚言直接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休息。
“我的小院子可以洗澡,而且还可以浇鱼。”
褚言:听说过浇花,浇鱼是个什么操作?
能省下住宿钱,褚言当然愿意,于是他就去了山神的空间里洗澡。
山神的小院子和当时在山神庙里看的一模一样。
这院子很干净,一共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生活的气息,打扫的很干净。
院子的角落里有一缸鱼,这个缸子是以前那种米缸,被山神当作鱼缸来用了,除了有鱼,里面还有水草,水的下面还垫了沙石。
院子里的石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雕花小碗,山神献宝一样把碗捧在褚言面前,他道:“这个就是我平常用来浇鱼的,原本有十二只,但是我卖掉了十一只交学费了。”
褚言看着这只古董碗,不解道:“浇鱼是怎么做的?”
“你看,就像这样。”山神从鱼缸里舀起来一碗水,然后把水又倒在水缸里。
缸里的小鱼已经习惯这种操作了,就算山神这么做,他们也不见丝毫惊慌,依旧淡定的在水里游来游去。
褚言问道:“这些鱼吃什么?”
山神啊了一声,有些心虚道:“其实也没吃什么。”
褚言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喂他们血竭草?”
山神道:“鱼好像就是吃草的。”
鱼吃不吃草,褚言不是很在意,他拿起来碗浇了几下鱼,敷衍了一下山神,就打算去洗澡了。
“洗澡的地方在哪?”褚言问道。
“在这。”山神回答道。
褚言缓缓歪了歪头。
在这?在这个没有一点遮挡的院子?
回想起山神总是在他洗澡的时候挠门,褚言莫名觉得山神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洗澡的水呢?”褚言又问道。
“鱼缸里有啊。”山神回答道。
褚言:?
山神把那个古董小碗朝着褚言的方向递了递,道:“就像我刚刚教你的那样,用碗舀水往自己身上泼就可以。”
褚言再一次意识到,山神是个古代人。
被现代科学所保护的褚言,已经很久没有用到过这么原始的洗澡办法了。
而且山神根本不需要洗澡,在他的眼里水都是一样的,所以人的洗澡水和鱼的洗澡水,没什么区别。
褚言最后果断道:“还是送我去住酒店吧。”
山神有些不高兴的瘪起了嘴角。
“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你不喜欢我,所以不喜欢我的院子,对不对。”
褚言连忙解释道:“跟这个没关系,是因为你没洗过澡,所以不知道洗澡要用干净的水,这个水缸里的水,不适合用来洗澡。而且人类的身体很脆弱,用凉水很容易生病,我还是用酒店里的热水洗澡吧。”
山神听完了褚言的解释,又重新高兴了起来,他道:“我可以把水变干净,还可以变热。”
褚言道:“那你不如直接把我变干净,我就不用洗了。”
山神道:“可以啊。”
褚言:?
“你可以直接把我变干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是把衣服变干净,而是把我的身体变干净。”
山神点点头道:“可以啊。”
褚言有一种忙活了半天但其实什么也没忙活的感觉。
他心累的躺在干净的石桌上,对着山神道:“那来吧。”
山神挥了挥袖子,金色的神力落在褚言的身上,仿佛在亲吻他的每一寸皮肤。
褚言只感觉到身体像是被什么托举了,身体没有了一点重量,而且手脚都有点麻麻的。
等神力帮褚言洗完澡,褚言开口道:“以后麻烦直接帮我用这个。”
山神惊讶道:“你不洗澡了吗。”
“这个清洁更方便,都不用动。”
“我还以为洗澡是人类睡前的仪式。”
“那不是有很多人睡前不洗澡吗。”
“他们是无信仰的人类,所以不举行仪式。”
“那还有人三天洗一次。”
“仪式本就是因人而异,孤山村的人侍奉我,也不是天天跪拜。”
褚言缓缓对山神竖起了大拇指。
…………
第二天清早,褚言到的时候,已经看到李新辰警官他们了,这次来了两车警官,比之前的数量多了一倍。
李新辰在进山路上已经告诉了褚言,这次他们兵分三路,同时把三个被拐妇女带出来。
如果碰到村民不放手的情况,就先让一个警官把人带出来,其他人拦着。
车子开进山里,一路来到了孤山村的村口。
李新辰负责的是林霜的解救,因为看起来林霜的解救任务最困难。
褚言则是跟着其他警官,去找刘新梅,这次的行动,丘西陵也来了,他是跟着另外一队,去找张婉玉。
来到刘新梅的家门口,她依旧坐在门前,看着她的孩子。
负责解救的警察开口道:“是刘新梅吧。”
“我们是,市里派出所的警察,带你回家的。”——因为县里人手抽调不开,所以最后李新辰又到市里要了几个老警察。
刘新梅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先是愣了一下,她跟没反应过来一样,开口解释道:“我不叫刘新梅,我叫刘芳。”
警察于是把照片送到刘新梅的面前,那张照片,是十年前,她和自己父母的合照。
警察道:“你是刘新梅啊,我这还有你跟你父母的合照呢。”
刘新梅看着那张照片,恍惚之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脸上的麻木渐渐褪去,转而是一种哀绝大于沉痛的神情。
她说道:“晚了,太晚了。”
九岁的小孩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跑过来,跑到自己妈妈跟前问道:“谁是刘新梅?妈妈你是刘新梅吗。”
“刘女士,你们家里的人还在等你,跟我们走吧。”
刘新梅那些哀伤在看到自己的孩子时,忽然就结束了,她站了起来,手上的豆角洒落了一地。
她说:“走,我要走,我要离开这!我要回家!”
十年前她被拐来的时候,只有二十岁出头,十年的时间,她做过无数次的梦,梦到自己的父母找到这里,梦到自己回到了真正的家里。
可是醒来之后,依旧是破旧的砖瓦房,雨天漏雨,她就坐在屋里,闻着发霉的气味。
等到了晴天她会坐在门槛上,等着太阳照到自己身上,驱散她一身的气味。
小孩见妈妈似乎是要离开,他哭着开始大喊。
家里的爸爸叮嘱过,不能让妈妈离开家门,小孩不懂这里面的原因,但是父亲告诉他,妈妈走了,就没有人给他做饭,没有人给他做衣服了。
小孩子就从心底里深深的恐惧起来,害怕自己挨饿受冻,一日复一日的跟在妈妈身边,不让她走。
刘新梅知道,他们这是想用孩子拴住自己,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刺向她的利器,是拴住她的麻绳。
但刘新梅太想离开了,她不是谁的妈妈刘芳,她是刘新梅,她有自己的家,她真正的爸妈还在等着她。
小孩的哭声把还在睡觉的大人吵醒了。
家里的男人抄着锄头就跑了出来。
警察们直接把刘新梅挡在了后面,小孩哭哭啼啼想冲上来抓刘新梅,也被警察挡住了。
男人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老婆!你们凭什么!”
警察解释道:“这不是你老婆,这是被拐来的妇女,我要把她带走,带回警察局。”
“什么拐来的!我花了三千块钱,进山打猎半年才能摸到那样一张好皮,我拿它换的媳妇,你凭什么带走!我花了钱的!”
“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你花了钱也不行,我们必须把人带走!”
屋里又冲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她看到这一幕哭喊着道:“小芳啊,你不要你的娃了吗,你怎么这样狠心啊。”
小孩子抓着刘新梅的衣服,哭着说:“娘,你不要走,你走了我和爹怎么办啊……”
警察是不可能放人的,双方就这样你拉我拽。一路把刘新梅带到了村口。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村长自然也来了,他心中又是惊又是怒,他原本以为这些警察是真的来帮扶的,原来是来找那些被拐妇女的。
村长见识得多,他知道外面如今大不一样了。
从前卖人是不犯法的,把自己儿女贱卖的多的是,管不了。
后来国家要管,但买卖的人太多,总不能都抓进去,所以就只能治卖家的罪,不能治买家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