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蔚然心底一片沮丧。
自己和年乐喜欢的类型完全不一样。
比起彼此保持空间和节奏,霍蔚然更想时时刻刻看到年乐，要是身体再有点接触，那就更完美。
前十几年厌恶和人近距离接触的毛病,在年乐这里完全变了模样,年乐身上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吸力,不断引着霍蔚然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晚餐餐桌上,霍蔚然正思考用什么理由，让年乐明天陪自己去医院做理疗,一抬眼就听到年乐要去苏城办事。
霍蔚然心情酸胀。
明明说好了,这个假期是自己的。
但如果因为这件小事和年乐闹脾气，霍蔚然都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
第二天一早，霍蔚然眼睁睁看着年乐上了车,回到别墅，霍蔚然像是失去电源的机器,一时间竟没了继续去医院的念头。
少去一次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问题，霍蔚然只想等年乐回来,脑袋搭上他的肩膀，两人像之前那样的,牵着手一起去理疗室。
“蔚然,理疗时间快到了。”霍夫人指指手上的表,再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霍蔚然,忍不住的头疼。
即便知道年乐一走，霍蔚然的魂都要丢,但这前脚才走，后脚就不去医院，魂丢的未免太快了点！
“有没有什么办法。”霍蔚然目光空洞,盯着面前黑屏的电视屏幕，“让他永远不要离开我。”
霍夫人强忍着才没有翻白眼，一手按上桌面。
“我和你爸恋爱的时候，也没你这样啊，你要想时时刻刻跟着人家，还能有什么办法，去国外结个婚啊！”
霍蔚然眼眸一动，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母亲，眼睛都亮了几分。
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
顶着“夫夫”的名号，以后无论年乐去哪里，自己都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
如果年乐不让跟，霍蔚然早早学会了华国的一个成语，叫“抛夫弃子”。
到时候就可以用不能拋夫弃子理由，继续跟着他到天涯海角。
这么好的办法。
霍蔚然直直看向霍夫人，目光严肃。
“怎么现在才说？”
“啊？”霍夫人一愣，一口锅仿佛就这样扣在自己头上。
“什么叫现在才说！”霍夫人满眼无奈，两只手在空中捏了又捏，是没处发泄自己此刻心中的郁闷。
“不是你不同意联姻的吗？”
还拿离家出走威胁！
把半个家都搬空！
“联姻……”霍蔚然顿了顿，怔怔注视着母亲。
像是要确定什么，霍蔚然声音不自觉压低，“你和外公商量的联姻，是我和年乐？”
“不然呢？”霍夫人一字一顿，无语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就你之前那情况，除了年乐，我再找谁和你在一起？”霍夫人不知道儿子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似乎事故后，这家伙脑子就没之前灵光，遇到年乐，更是比之前几场手术的麻药劲还大，他理智是彻底沦陷。
霍蔚然起身，闭了好一会眼，才再度看向霍夫人。
“别问我为什么不早说。”霍夫人一抬手，预判霍蔚然的话。
“我根本还没来得及细说，不知道你是从哪听了消息，在我告诉你之前，就卷家具跑人！”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霍夫人就更郁闷。
霍蔚然还从来没有这么顾家过，但顾的是另一个家，胳膊肘从江洲直直拐进了苏城！
霍蔚然目色微动，转头看向站在冰箱旁边的霍火火。
霍火火正听的起劲，突然发觉两人眼神都落自己身上。
霍火火后知后觉，方才反应过来，之前的错误信息，正是自己放出来的！
来不及再观察冰箱，霍火火大步上楼，溜进卧室，把门从里面锁的严严实实。
“你也别怪火火。”霍夫人不想看两兄弟又闹起来。
“你外公向年乐师父林老提了亲，可林老没有答应。”
“是因为什么不同意？”霍蔚然心瞬间被提起来。
“林老可能是更希望徒弟能自由恋爱。”
霍夫人目光扫过霍蔚然，语气安慰，“林老当时也是没见你，说不准见到你，会再考虑考虑。”
此话一出，霍蔚然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要是能得到林老的认可，霍蔚然已经想到两人婚礼现场，想到两人新家的卧室，窗帘装什么颜色。
“林老有什么喜好？”霍蔚然拿出手机，打算记下来。
“这我可不太清楚。”霍夫人摇了摇头，之前父亲去提亲，据说林老最后是把他骂退的。
老父亲为此愣是自闭了两天。
霍蔚然打开手机找到联系人中的项浪，立即发去消息。
项浪在圈子里混的久，对林老的了解，要比一般人多。
项浪收到消息，是一点也不敢怠慢，开着他那辆骚红的跑车赶来，一听霍蔚然看上林老的徒弟，眼睛瞪的比铜铃都圆。
即便霍蔚然没有说是哪位弟子，项浪努力一琢磨，当即立刻锁定目标。
“兄弟，你喜欢上的，不会是年乐九段吧？”
眼看霍蔚然一点头，项浪倒吸一口凉气，在原地转了两圈，看起来比霍蔚然都焦虑。
“那这次，难度可大了去了。”项浪面色凝重起来，“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林老最宠爱、最重视、最有天赋的徒弟，就是这位年乐九段，你要想让林老看中，简直比登天都难！”
霍蔚然神色微动，表情却更加坚定。
“按之前林老给徒弟看对象的标准，你最起码要在某一行干出点成就，性格要好，待人接物也不能差，不能有花边新闻，还要能吃苦。”项浪忧愁的看向霍蔚然。
霍蔚然思考片刻，开始给以往奖项列了个单子，让霍夫人的发型师帮忙剪了头发，换上正装，再全网搜自己的花边新闻发现只有几条， 从内容上看都是捕风捉影，连照片都没有一张，霍蔚然顺手点了“虚假内容”反馈。
至于性格要好，霍蔚然看向项浪，努力扬唇，露出一个项浪一看就忍不住打颤的笑。
“大哥，笑咱先练练，至于能力、品性、相貌、恋爱史，这些还都是最基本的。”项浪掰着指头跟霍蔚然算，“最最重要的，莫过于让年乐九段看上你，愿意把你带到林老面前。”
霍蔚然闻言沉默片刻，眉眼微垂。
“不是我八卦啊。”项浪还从未见过霍蔚然这模样，不由得压低声音。
“你们俩到哪一步了？”
霍蔚然抬眼，目光有些不解。
“就是简单认识，还是牵过手，亲过，一起睡过。”项浪一边说一边竖起手指，伸到霍蔚然面前。
霍蔚然下意识看了眼二楼卧室，按下项浪代表“简单认识”的手指，项浪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他又按下“牵过手”的选项。
项浪神色有点微妙，只见霍蔚然有点含蓄的再按下“亲过”选项，最后在项浪震惊的目光中，按下最后一个“一起睡过”的手指。
“我去！”项浪眼睛都快瞪出来，完全没想到这么有名气的两人，私底下偷偷摸摸已经谈到这个份上！
“那他为什么不带你见林老？”项浪眼睛一转，看着面前的霍蔚然，瞬间想到关键。
“兄弟，你有跟他提过见家长这事吗？”
霍蔚然回忆片刻，轻一摇头。
“那你求过婚没？”项浪紧紧盯着霍蔚然。
霍蔚然一怔，瞬间意识到年乐不带自己见林老的缘由，原来在自己身上！
“你看看，你俩都到这步了，你难道还要人家主动开口，要求你负责吗？”项浪恨铁不成钢的拍手，“你应该在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后就提这事啊，表示你对这段感情是认真的，哪有就在原地等着的说法！”
霍蔚然恍然，下意识摸了摸额头。
先不说年乐亲过自己，两人一起睡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应该早点提正事！
项浪还没吐槽完，只见霍蔚然面色严肃的起身，检查了一下身上的钱夹，出门就要上车。
项浪快步跟上，一听霍蔚然要去珠宝首饰店，顿时大感欣慰。
这不就对了嘛！
从江洲回到苏城，年乐往自动喂食器中添了猫粮，看猫猫炫着冻干和猫粮，年乐手指轻轻摸过猫咪，眸色温和。
等待总显得漫长，年乐打扫了家中各个角落，抬眼看到洗漱间里成双的牙刷，突然发觉当时给霍蔚然买的牙刷，似乎便宜了点。
在原地站了片刻，年乐擦干净洗手池，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就开始思索，这种测试方法会不会有些武断。
二十多天没回苏城，年乐下午去看师父，顺带留下吃饭，林老在饭桌上注意到年乐的模样，隐约察觉出有点不对劲。
饭后林老留下年乐和几个徒孙，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家常， 几个小师侄不怎么喜欢看电视， 眼看小师叔把师公挡着，拿出手机玩游戏刷视频，玩的不亦乐乎。
“自从上次拒绝了那老家伙提亲。”林老注意着年乐的表情，露出笑容。
“我才发觉你到了适婚年龄，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图啊？”
年乐笑了笑，表情有些含蓄。
“不用害羞，如果有想找个对象想法的话，我帮你留意着。”林老是过来人，看着年乐一天天长大，也清楚他之前的精力全部投入棋盘，根本没什么感情经验，要是没有长辈帮忙把关，被骗几个来回都是有可能的。
“有个八卦我之前一直没跟你聊。”林老声音微低，“知道你十一师兄吗？”
年乐低头，和林老凑一起。
“你十一师兄之前就是从小开始学棋，一直到二十五六也一直单身，之后在网上谈了个女友，谈了整整二年，爱的死去活来，结果到现实一看，对方是个大老爷们！”林老一提起这事，就忍不住摇头。
“后来呢？”年乐好奇开口。
“后来，你十一师兄回来哭了二宿，到现在快四十了，还一直单身。”
林老一脸无奈，“我也给他找过不少门当户对的好孩子，但他是彻底死了心，如果当年不是我拉着，他现在应该在寺里陪你四师兄。”
年乐眨了眨眼，没想到十一师兄竟然遇到过这种事。
“所以啊，你要是谈对象，千万别藏着掖着，你得让师父帮你把把关。”林老循循善诱，“师父我是过来人，见过的人也多，至少能帮你甄别一下，别让你重蹈师兄们的覆辙。”
年乐安静片刻，看向师父，试着开口。
“如果我一开始，就谈了个男生呢？”
林老陷入沉思，突然起身，“你等等。”
年乐看着林老走向书房，眼眸微敛。
“蛙趣！”看短视频的小师侄突然出声，引得周边几人都凑了过去。
“怎么了？”
“我之前很喜欢的一个赛车手，之前因为事故消失好长一段时间，我以为他还在医院呢，结果人家在准备结婚！”小师侄眼中带着羡慕。
听到“赛车手”二个字，年乐也看了过去，小师侄把手机屏幕展示给众人。
视频画质有些模糊，明显是偷拍，画面里身材高大的男生站在展柜边，和另一个男生，正在看戒指。
“哇，两个都是男的啊！”一小师侄惊叹出声。
“对啊，这个赛车手是混血，之前一直在国外，我看评论，他身边的男生，好像还是他竹马！”
“竹马成恋人，这也太甜了吧！”旁边人满眼憧憬，“他们能一直坚持，还没被什么天降动摇，这也太不容易了。”
“不仅仅呢。”小师侄晃着手里的手机，“评论说这赛车手事故特别严重，可能再上不了赛场，他竹马都没放弃他，一直陪着他直到好转，你看，一好转立即就来买戒指，这是八成就要结婚了！”
“真是患难见真情！”旁边师侄忍不住感叹。
年乐静静看着视频中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朝着身边男生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是画质再怎么模糊，都能看到的快乐。
年乐安静回头，放在身边手，一点点捏紧。
林老从书房出来，将一本书放在年乐面前，拍拍徒弟的肩膀。
年乐低头，看着眼前的《爱与安全》，再抬眼看师父，眼中却不自觉的蓄上了泪水。
“自打上次那老家伙替孙子提亲，我就察觉出点不对劲。”林老叹着气，“我尊重你的选择，你也要看清自己的内心，你要保护好自己，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一定先要保全自己。”
年乐扬起嘴角，含着泪向林老点头。
“虽然不太好，但我还是想问，你是真的已经确定喜欢男生吗？”林老忍不住还想挣-扎一下。
年乐看着林老，如果在十分钟前，年乐的答案确定，但现在，年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