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承临和小白评价我和杨舟重新在一起之后像是连体婴,并且问我他是不是天蝎座。
小白分析得头头是道:“这个占有欲,我觉得只有天蝎座才能解释了。”
但我知道不是,杨舟的生日在七月底。
然而仔细想想,我竟然从来没有认真地给杨舟过过一个生日。今年我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他正抱着吉他坐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才对我说:“没什么想要的。”
“不会吧?”
“真没。”杨舟低着头弹了一小段,“现在这样就挺好。”
晚上我做了饭,我们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边看电影边吃饭。窗外的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一盏角落里的灯照亮了室内,暖黄色的光线像是夜晚的太阳。杨舟满足地舒了一口气,放松地朝后仰躺在沙发上。
我伸手挠了挠他下巴,凑近了一点说:“吃饱了吗?”
他把我的手攥在手心里,接着再和我十指相扣,笑着说:“别拿你撸猫的手法对我。”
我觉得这似乎是个很完美的时刻,于是试探着和杨舟聊到了他有没有跟家里人联系。谁知道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皱起眉警惕地看着我,问:“你是不是……”
“没有。”我矢口否认,“谁也没跟我说话,你哥电话我都删了。”
杨舟还是看着我,最后含混地说:“嗯,你别担心。”
他说,我们现在不是20岁了,他自己会有安排。我说,那你还回美国吗?他说,没必要了,不想回去,本来就回不回都无所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你家吃饭不给钱,谢然。我说,怎么可能!他说,现在涨价了吗?我记得以前伙食费从五块涨到十块。
得了便宜就卖乖的可能就是他。
上个月亲情卡刚出来我就给他开通了,虽然他一次也没用过。
不过也是这次以后我意识到,真的没必要再提起这个话题了。正如我不再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杨舟也会处理好他的事情。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工作,只不过是不需要像我一样每天去公司。
我会只相信他一个人。
相信他留下来,会自己处理好他的一切。
想来想去,男朋友的生日还是必须要准备的,他说不需要是一回事,我上不上心又是另一回事。
蒋承临提议我们一起去海边玩两天,现在正好是夏天,沙滩、海边、烧烤、星夜……这一套下来可以把我男朋友迷晕。我看着蒋承临,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怎么说呢,我们20岁就玩过一套了啊。
最后我定了个蛋糕,挑了一条领带,想着万一以后我们有正式场合需要穿正装,可以让杨舟戴上。至于花嘛,现在杨舟看到玫瑰就头痛,于是便没准备。
他生日的那晚,我叫了蒋承临他们来我家帮忙打气球,结果打气的东西坏了,几个人只好亲自吹。大龙铁肺,一吹吹炸了,把小白吓得心脏骤停。他们在外面打打闹闹,我则在厨房手忙脚乱地做大餐,这大概是我人生中做菜最用心的一次,满汉全席也不过如此。
杨舟晚上回家的时候,我们把客厅的灯关了,他摸黑进来,声音里带着疑惑:“小然?”
“别开灯!”我连忙喊。
“啊?”杨舟笑了出来,“你干什么,准备了什么惊喜,这么土?”
“是是是,土死我得了。”我也忍不住笑。
我用打火机把蛋糕上的蜡烛点燃,火光在黑暗中现出身形,蒋承临他们在我背后,拿着手机光由下而上照着脸吓唬杨舟。
“……”
“生日快乐,过来许愿。”我对杨舟说。
他朝我走来,嘴角翘着,我这才发现他今天似乎去理发了,两边头发被推得很短,看起来比以前清爽。
“谢谢啊。”杨舟看了看我们几个说,“谢谢我男朋友,还有我男朋友的朋友们。”
“吹吹吹!”
于是,杨舟低下头,闭起眼睛许了个愿,然后他用力一吹,蜡烛的火光蹭地一下朝我的方向晃过来,好巧不巧把我散落的头发给点燃了。
有那么几秒,世界是安静的。
“我操!”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此起彼伏地开始响起各种“我操”,大龙眼疾手快地拿起抹布,死命地拍我着火的头发。
开灯之后,我一脸懵地看着杨舟,杨舟张了张嘴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几秒后蒋承临和大龙开始爆笑,小白笑着往后退,又“啪”地一下踩中了一个气球。
蒋承临说,这事儿他能记到八十岁,打算到时候跟他隔壁病房的老头吹牛,说我朋友年轻时候,给他男朋友过生日,结果他男朋友吹蜡烛把他头发给点了。
“你头发我给看看?”晚上朋友们都回了家,留我和杨舟一起打扫残局。
“没事。”我笑了笑,“大龙的灭火速度一流。”
杨舟坐我身边,伸手揽着我,认认真真地研究了一阵,有些抱歉地说:“不行,好像还是烧着了一点。”
“真没事。”我又挖了一块蛋糕尝了尝,“我过两天去理发店处理下。”
“嗯。”杨舟应道。
“还有个小礼物送你,领带。”
我把领带递给杨舟,还很担心他没有穿正装的场合,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果然他说自己不经常穿西装,但是裸着戴也不是不行。我说,那你还是别裸着戴了,我怕我又下不来床。杨舟听了之后笑倒在沙发上,说我对自己的认识怎么这么清晰。
有时候是我经常故意说一些话,想让杨舟开心。我喜欢看他笑,小羊在我家笑得越来越多了,胜过所有的风景。我觉得我没有更伟大的愿望,我的愿望已经实现。
第二天我去理发店,本来不打算带着杨舟,但我只要一离开他的怀抱,就感觉身上装了个报警器在响。
“你去哪儿?”杨舟睡得额头上出现了一道红印。
我说:“我去找个tony老师。”
杨舟说:“给你推荐一个?”
我说:“不用了吧,就在楼下随便剪剪得了。”
杨舟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思考了半天,终于试探道:“你说超市里面那个10元快剪啊?”
“嗯。”我点点头,已经穿好了衣服,走过来亲了他一口,“我去去就来。”
“我靠。”杨舟一下子笑起来,拉住我的手腕,“不许去。怎么你现在有时候花钱大手大脚,有时候又这么随便呢,我带你去吧。”
于是就这样,杨舟给我约了一个他熟悉的理发师,一进去我就被各种灯光和音乐震得头晕。我坐在椅子上,理发师姐姐画着烟熏妆,看着镜子对我笑道:“想怎么剪呀?”
“剪短吧。”我考虑了一会儿说,“不想要这么长的头发了。”
“多短呀?这么短?这么短?……还要短吗?懂了,帅哥是不是想彻底换个造型。”
“对。”我对她笑了笑。
她拿出手机来给我看了看图片,说道:“但我觉得你留长还蛮不容易的,要不要看看这几种,烫一烫也蛮好看的。”
“嗯……好像也是。”我犹豫了起来,“这个呢?烫卷一点?”
“很可爱啊,羊毛卷,挺有少年感的。”
羊毛卷!
我感觉一下子被戳中了,立刻决定就做这种发型。等到杨舟两个小时后再回来,我还依然坐在那儿。杨舟走过来,把饮料插好吸管,然后递过来喂了我一口,小声道:“怎么在烫啊?”
“就允许你烫头,不允许我烫头啊。”我说。
杨舟顿时乐了,拖了个椅子坐到我旁边,投喂我吃的喝的,眼睛笑得像弯弯的月牙。
“下次你帮我剪吧。”他说。
我不上他当了,我说:“别,给你剪了你还要去理发店二次加工。”
这天我在理发店坐了快五个小时,但羊毛卷烫出来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回家的路上,我和杨舟坐在车上,打开车窗,风吹了进来,吹乱了我额前的头发,他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伸出手,把我头发揉的乱糟糟的。
“像小狗。”杨舟说。
“这是羊毛卷。”我和他科普。
杨舟改了口,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哦——那就像小羊。”
跟我一样?
我在心里擅自补全了他未说完的话。
我们下了车,一起去超市买菜,出来的时候晚霞染红了天空,今天也只是很普通的一天。我们站在超市门口,杨舟拆了一个甜筒和我分享,就是彼此不怎么默契,我吃得鼻子上都是。他拿纸巾帮我擦了擦,我对他说,赶紧吃,快化了。
然后,就在下一刻——
一道目光穿过了人群,我回过头,晚风吹过耳畔,一辆车不经意地停在街角,坐在车里的男人摇下车窗,默不作声地朝我和杨舟的方向看了过来,那是杨帆。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他和我遥遥相望,对我客气地笑着点点头,车便开走了。
“你再来一口,最后一点还完整的,其余给我。”杨舟什么也没察觉到,心里想的还是眼前的冰激凌。
我回过头,嗷呜一口咬掉整个甜筒,他顿时五雷轰顶般地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