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雾往楼上走, 因为速度有点快，沈绥渊用尾巴勾了一下本体的腰：“宝贝, 慢点。”

于是沈雾就缓了下来，他抿抿唇，还没说什么，那边阿南达也跟了上来：“欸，我们去哪啊？”

沈雾回头看她：“去极南之地。”

他稍顿，扫了眼布满树根的四周，大概知道为什么这里可以隔绝他的精神力, 也知道这里属于谁了。

和他无关，但也属于神。

是这个世界的世界之神，可为什么叫代瓦阿苏拉呢？

这么巧合吗？

阿南达听到他这么说，踌躇了下。

见她面色犹疑，沈雾直接问：“怎么了吗？”

阿南达挠了挠自己的鬓发：“只是有个东西, 可能神是想要留给你的。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但我想你带上会好点。”

沈雾想了想。他告诉自己不能急，之前【世界意识】的事他错漏了很多东西, 就是因为太急了。太急，他就自然而然地把他其实也发现了的一些问题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看似能够圆上的解释，然后就不会去在意别的东西，只想快点结束。

沈雾叹气，又在脑海里甩锅：“都怪哥哥。”

沈绥渊挑了下眉, 他跟主人格是一个人, 都是沈雾，主人格非要怪自己, 他还真辩解不能，所以他只能意味不明地轻哼了声：“嗯, 怪我。”

沈绥渊又补充了句：“但最好别怪了。不要精神内耗…是敌人太狡猾，再说不可能没有人不会出错。”

只要有心，有感情，就总会因为这些而出现判断失误的情况。

沈雾嘀嘀咕咕并指指点点：“就要怪你。”

他恨恨的语气好像较了真，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沈绥渊原本因为【世界意识】给他布局而发冷着酝酿杀意的心瞬间软下一榻，再起不能。

——小时候的经历让沈雾实在是很讨厌被算计。

“要不是因为哥哥你太勾人，我怎么会急着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去跟你谈恋爱？”

沈绥渊顿住，虽然他面上还是绷着那种散漫又危险的神态，但嘴角却不免上扬，眼底翻涌出的笑意和愉悦也彻底将阴云冲散。

沈绥渊捏了捏自己的手，又还是没忍住，抬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下沈雾的后颈，惹得沈雾一个激灵，仰头看他。

沈绥渊动动唇，明明可以在脑海里说话，偏要做口型：“勾我？”

沈雾眨巴了下那双和沈绥渊一模一样的、漂亮的眼眸，眉眼压得无辜又无端有几分可怜，像是被欺负了一样：“我实话实说。”

他也是做的口型。

沈绥渊轻哼，才稍稍低一下头，沈雾就立马把脑袋放正，同时另一只手去抓沈绥渊的手，攥着沈绥渊的手腕提醒沈绥渊。

在外面。

有别人。

啧。

沈绥渊的舌尖扫了下自己的臼齿，实在不明白这世界怎么这么多破事。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谈个恋爱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沈雾也清了下嗓子，松开了沈绥渊的手，缓了语速去问阿南达：“什么？”

阿南达看了看被沈雾一个人挡掉的楼梯口，沈雾明白，沈绥渊勾着自己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得阿南达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倒也不必如此吧。

阿南达上楼，两个人格跟在后头，就发现二楼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房间还是八个房间，但八个房间都摆放了不少法器一样的摆件，上头都有神语，还有树的元素。沈雾不是很懂这些，但他直觉这些和【神树】有关，但也没有那么有关系。

而二楼的墙壁和天花板以及地板也是布满了扭曲在一起的藤蔓，其实就连他们上来的楼梯也是。这真的很像是什么动物的巢穴。

就听阿南达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地念了句：“其实这些和神没有什么关系，你们看见的那个拱门，甚至连那些咒语经文也是，都是信徒们自己编造出来的。”

沈雾稍扬眉：“你知道的挺多的啊。”

阿南达啊了声：“这个是知道一点的…主要我在十八神观的地位不低。”

她分得清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而且有时候他们也会出现现编的情况……

比如神是真的，代瓦阿苏拉也是真的，其余的就都是编出来的了。从前的宗教文化嘛，涉及神神鬼鬼的，大都如此。

阿南达在屋子里翻找着，嘴里也是用随意的语气，把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说了出来：“……还有十八神观信奉的所谓在神旁侧的十八侍从守护神，这个也是假的，编出来的。”

沈雾还没说什么，阿南达就直接咬着牙挪出来了一个洁白的石雕，石雕的大小不算很大，但也不小了，有一个婴儿大小，看着很石沉，毕竟阿南达挪动起来是真的很费劲：“这个。”

这个石雕也不知道雕了个什么，反正材料是和代瓦阿苏拉这栋建筑物相似的莹白色材料，乍一看很像个脑花，细看又感觉有点像核桃，底座是纤细的藤蔓缠绕，上头还雕了花。

沈雾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十八神观中的某件祭祀用的“神器”。

而阿南达示意沈雾：“帮个忙，砸了。”

沈雾看向沈绥渊，沈绥渊一甩尾巴，布满鳞甲的尾巴带着凌厉的劲风和破空声直接砸下，刹那间碎石飞溅，沈绥渊又展开骨翼给自己挡下。

白色带着点荧光感的粉尘挥挥洒洒在房间内飘落，阿南达不停地在自己面前挥舞着手，咳着从那一堆碎片中找出了一块琥珀。

琥珀里面封着一朵花，和阿南达之前掏出来的那朵干瘪的花有点像，但并没有枯萎。

花朵被封存在里面，鲜艳依旧。绿白色的花朵，花瓣上还隐隐有淡金色的纹路。

沈绥渊冲阿南达张开手，阿南达就把琥珀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阿南达：“护身符。”

沈绥渊扫了眼他似乎微微用力就能捏碎的琥珀，稍挑眉，眸中神色不明。

阿南达拍拍手：“好啦，现在你可以去了。”

沈雾看她：“你不一起？”

阿南达哎了声：“我又没有战斗力，去了也是给你拖后腿。你自己小心啊。”

她说完这句，又眼泪汪汪地看着沈雾：“全世界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呢。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来这里，就代表这场灾难还没有结束…你一定要小心啊。”

因为她已经联系不到她信奉的神了。

沈雾没有再说什么，任由沈绥渊把琥珀随手放到口袋里，骨翼展开的同时，他也勾住了沈绥渊的脖子。

一套动作自己和自己配合下来是行云如流水，等到阿南达反应过来时，沈雾已经飞出去好远了。

阿南达走了几步，走到露台上，看着沈雾的背影变成小黑点消失在天际，挠了挠自己的鬓发。

虽然知道他人格分裂，两个人是一个人，但真正面对起来要镇定自若还真难。

饶是她这种见过世面了的，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怪诞感。

阿南达轻轻叹了口气，又摸了摸窗台护栏上纠缠的树枝，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高照，璀璨的金光洒落上来，却并没有让这些藤蔓显得鲜活。

“等了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阿南达垂下眼帘：“这么多年…跟凌迟似的，一直没有一个痛快。本来X病毒消失时，我以为结束了，结果没看到你有任何变化，我就猜到还有些什么不对，可我真的没有想到……”

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竟然没有办法陪我看到这一幕。”

灾难彻底结束的一幕。

阿南达弯下腰，脸贴上藤蔓，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那张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都因此显得格外圣洁，又似乎还有淡淡的悲伤在涌动。

她轻声：“你还‘活’着吗？还存在吗？还会给我托梦吗？”

她在沈雾身上感受到了一点点祂的气息，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事。因为这代表无论是沈雾还是祂，都遭遇了最危险的一关。

其实维度世界这个东西，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是跟高楼一样，从一开始就是一层层的，而是有些维度世界会在中途诞生、“插队”。

他们这个维度世界就是如此，而好巧不巧偏偏诞生的时候，是最高维度世界坍塌的时候。

【神树】，也就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察觉到更高维度的暗潮汹涌，在世界刚成型的时候就在开始想办法，尤其祂知道他们这个维度世界并不拥有像高维度世界的“力量”。

亿万年的光景，祂终于找到机会，捕捉到了一丝丝高维度世界的力量，于是在2911年，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特殊的人诞生了。

她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异能者，也是帮助祂找到了能够拯救祂也是拯救她，拯救这个世界的神的异能者。

阿南达嘀咕着：“我还没跟他说我的名字叫什么呢…哎，我不会是老年痴呆了吧？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下次要是还有机会见面，我一定得记得跟他说。”

她弯眼：“毕竟我可是他的祖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