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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呼吸

拥抱地心引力 塞纳左岸 2107 2024-03-23 11:04:52

池羽这一觉,竟然直接睡到了城里,自己家门口。

之前车身颠簸的感觉入了梦,他先是觉得自己在海上漂流,天空下着大雨,又看见和高逸一起在后山的宝石碗滑雪,随着一声巨响,天旋地转,高逸从他手边滑向了无止境的白色深渊。

下一秒,雪地白得刺眼。不——不是雪,而是明晃晃的远光灯!对面车的远光灯晃得他几乎失明,那两束光亮直直向他驶来,他下意识地打方向盘向右避让,车身猛烈地撞击护栏后飞起来,在空中翻转,然后“砰”地一声撞向旁边的土堆。他惊恐地向右看,身边的人不再是高逸,而是梁熠川。

梁熠川笑着,是他们一起肩并肩滑道外小树林的时候,他脸上那种纯粹的喜悦的笑。可汩汩的鲜血顺着他左侧太阳穴喷涌而出。画面十分诡异,鲜血染红了身边白茫茫的雪,而他被一只大手用力推着,往深处推去。他仿佛跌入树井,被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雪掩埋,越埋越深,不能呼吸……

池羽是被掩埋和窒息的双重感觉惊醒的。醒来之后,他才发现是身旁人在轻轻推他的肩膀。可他大口急促地喘着气,却怎么也呼吸不上来氧气。

车早已经不是行驶状态了,本来在身边就着夜灯看杂志的梁牧也也被他吓到了,丢掉了杂志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深呼吸。”他对自己说。

可这张脸和梦里,竟有两分神似。池羽自然是没听进去,还是呼吸急促。

这种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可没想到是今天,竟然是在这个人面前再次发作。池羽越想越觉得丢人,越觉得丢脸越紧张,越紧张就越难受,症状反而加剧。

“池羽,跟着我呼吸!吸气,一,二,三,四……然后呼气,对,没错……再来一次。”梁牧也提高了声音命令他,专心帮他调整呼吸。大概过了两分钟,他呼吸才恢复正常。梁牧也从侧门掏出一瓶水丢给他:“喝点水。”

大概是为了掩饰紧张,他拼命大口喝水,立刻就呛到气管里了,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梁牧也终于没忍住,伸出右手搭在他后背上帮他轻轻拍着:“别着急,你着什么急啊,怎么了。”

他指尖不小心划过了池羽后颈裸露在外的皮肤,触感甚至让他觉得神经刺痛,脖颈间微小的毛发都竖起来。

池羽就听见身边那人说:“……你在哪划伤的?没感觉吗?”

梁牧也在他后颈看到一条划痕,一定是他穿树林的时候被划伤的。划痕不深,但是很长,都已经凝固。血把他的浅色内衬都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

看来不是神经刺痛,而是真实的疼痛。今天他上山时走得急,没能带上一体的防风面罩,滑快的时候衣领就松开了,露出脖颈来。也怪不得他早上一直觉得脖子冷。

池羽缓了缓神,才挤出来两个字:“还好。”

他以为这就算聊完了,他刚想拉门,被梁牧也抢先落了锁。啪嗒一声,如一颗石头从悬崖滚落,都能听得清峡谷里面传出的回音。

“稍等一下。你刚刚,是……”

池羽没说话,自己又把门锁按开,又是啪嗒一声。

梁牧也好像没看见似的,啪嗒一声又把门锁给按上。“你确定你没问题?”

池羽很执着地把门锁又按开:“嗯。”

“你确定之后不会……”

“不会。”

门锁啪嗒啪嗒被按了好几次,梁牧也连着几句话被他噎回去,瞬间哑了火。果然,池羽先前那种兴奋到语无伦次,说话说个不停的状态是极为反常的,一觉睡醒之后立刻被打回原形,浑身上下都是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做好人要做到底。他最后尝试了一次:“池羽,今天白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白天发生的事情都跟你说了。现在,能不能让我回家。”

梁牧也这回没再坚持:“你随时可以回家。我去旁边打车。”

门也不是真锁死了。池羽的嘴抿成一条线,拉开了门,径直走向后备箱整理东西,看都没看他一眼。

梁牧也同样拉开了驾驶位的门,伸手还从后备箱把池羽借给自己那块板拎走了。

板拿走了,就没有回来搭车的理由了。这回,池羽终于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右手提着分离板,左手搭在汽车的引擎盖上,摸着引擎盖冰凉。

可梁牧也已经转身走了。

为了避免再碰上池羽,多说什么不必要的话,他还是特意走到路口才打的Uber。可他拎着雪板雪鞋和头盔,倒也没走出去太远。

等车的时候,他没忍住又回头看,看见池羽也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姿势,左手夹着头盔,右手拎着他那块沉重的分离板,板头指着他鼻子尖。

门口的灯泡只亮了一只,声控开关好像不怎么好使,忽明忽暗,微弱的黄光洒在他湿淋淋的雪服外套上。他没进门里去,反倒是垂着头站在自己家门口,不知道在琢磨个什么。想到他后颈的伤,梁牧也觉得他倒像是某种走丢了的小动物。

*

也许是白天实在筋疲力尽,钥匙串都显得很沉重。池羽去挑家门钥匙的手在微微地抖,他有点强迫症,把手抬起来又放下,反复几次,才恢复正常。

家里面还是一样安静而冰冷,他都没开暖气,直接去浴室放水。他想要冲掉一身疲惫,也冲掉所有的坏情绪。

这种程度的噩梦和惊恐,他得有快两年都没经历过了,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也不知道怎么,遇到那个人以后,他总是想到以前的事。也许就是他的声音。明明年龄和梁熠川差太多,性格一点都不像,职业也不是滑雪运动员。

热水从头泼到脚,刚接触他皮肤的时候,竟然有种反常的灼痛的体感,他才意识到,是他的手和皮肤都太冷了。池羽从浴室出来,把雪板擦干净,鞋倒扣在烘干机上,设置好烘干时间,才瘫倒在床上。

把手机充上电以后,他翻了翻相册,把高逸的照片发给了向薇薇,向她再次报了平安。高逸得救以后,一直在感谢救援人员。池羽想到在山脚下焦急等待的向薇薇和高逸的家人,便抢在直升机把他拉走之前,用冻得发疼的手掏出手机来给他照了一张相。高逸也是,明明自己已经冻得快失去知觉,还努力对着镜头竖大拇哥。他不想让向薇薇担心。

池羽的手指停在相册里面,往前一滑,就看到梁牧也拿着他的手机拍的合照了。那个人没戴面罩,只露出下半张脸和一个笑来,一只手揽着自己的肩膀。

他感觉有点恍惚。这明明是三十多个小时之前的事情,却好像感觉隔了太久。他也知道,回来这一路,他一直都处于精神极度疲惫又亢奋的状态,也一直在说错话、做错事。

他打开手机,点开梁牧也的头像,把这张照片发送给他,还给文字注解了一下:“今天早上的照片,拍了两张,忘记传给你了。”

过了一会儿,见无回复,他又自我纠正:“是昨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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