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包厢私密性极强,隔音效果更是上佳。
即便此刻外面车水马龙,灯火通明,入耳的也只有钢琴曲舒缓柔和的调子。
俞任之几乎整个人都躺进了卡座里,他伸展开四肢,舒服地长叹一声:“一年到头忙不完的事儿,也就这两天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在场这么多人里,就你过得最轻松,”汪岐棠刚刚解了心里最大的难题,此刻正是神采奕奕的时候,他笑着问,“怎么就你没骨头架?”
四个人中,秦见鶴是最早接掌家里生意的,虽然严格算起来,他那也不算正儿八经的接掌。
毕竟当年,秦旭昇突然发病瘫痪在床时,汪欣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第一时间说服他将Q.L交到了她们的小儿子秦唯安手里。
秦唯安比秦见鶴小上两岁,当年不过才十九岁,正是斗鸡走狗吃喝玩乐玩得花的年龄,论学识和气度,却是一点都无。
当时所有世交亲友都在为秦见鶴担忧,劝他尽快将Q.L接到自己手里来。
毕竟,Q.L不仅仅是秦家的Q.L,还是聂凤君前半生的心血。
如果没有聂凤君,只凭秦旭昇那点儿能力,Q.L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在时尚圈里占据一席之地的。
更不用说,聂凤君手里也还捏着Q.L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了。
Q.L的发展如何,直接也关系着聂凤君的个人得失。
但所有人都在着急,唯独秦见鶴和聂凤君母子两个格外沉得住气。
秦见鶴照常上学读书,练习操控他的股票账户。
从十八岁成年开了属于自己的股票账户后,秦见鶴就再没从家里拿过钱。
他将股票玩儿的风生水起,同时,也借着玩股票的便利,在经济浮沉的大潮中,将一双眼睛练得格外锐利。
这口气一沉就沉了两年多。
直到Q.L的问题越来越严重。
秦唯安被汪欣捧在手心里长大,本就好吃懒做,没有任何的商业天分,怎么可能接得住Q.L这么大一个摊子。
压不住公司的元老都还是其次,关键是,秦唯安接手的两年里,Q.L只生产事故就出了好几次。
最离谱的一次,从生产到将成品运到全球各地销售,款式做了调整竟然都无人发现。
各部门脱节十分严重。
作为一个国际知名的奢侈品品牌,这种错误实在过于低级。
在当时,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Q.L在时尚圈的地位和口碑更是因此迅速下滑。
原本多年□□在时尚圈前五的牌子,迅速跌倒几十名开外不说,Q.L还一度成为了时尚圈的笑柄。
而同时,因为秦唯安任人唯亲,清除异己的一系列举动,Q.L原本健康积极的企业文化也变得乌烟瘴气,办公室政治更是愈演愈烈。
专心干活儿的人被打压,溜须拍马的却坐电梯一样升得飞快。
到了后来,就连孟达都被人踢下了设计部主管的位置。
设计部不少人纷纷离职,在职的也已经无心开发新品,这样的环境下,大部分人开始选择草草交差,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一份也就算了。
这也直接导致Q.L再无精品出现。
第二年的末尾,Q.L更是因抄袭其他品牌的设计而被挂上了耻辱墙。
也是这一次,秦旭昇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大厦将倾,无论再偏心小儿子,他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求到了聂凤君母子面前。
聂凤君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她尊重秦见鶴的决定。
那时候的秦见鶴刚从顶楼泳池出来,虽然穿得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仔裤T恤,可他黑发染着湿意,漆黑凤眸淡淡扫过来时,依然锋锐到让人不敢直视。
就连秦旭昇都暗暗心惊。
“可以。”得知秦旭昇的来意,秦见鶴淡声,“我要你手里的股权。”
秦旭昇当场就差点被气晕过去,
秦氏的股权,除了目前在市场上流通的那部分,秦旭昇手里也只有百分之三十,和聂凤君一样。
“你把股权全拿去,你弟弟将来怎么办?”秦旭昇问。
“弟弟?”秦见鶴很淡地对他笑了一下,“但凡你能管住自己一点儿,我也不会有这么个便宜弟弟。”
“还有,”他又说,“既然你把Q.L当做你宝贝儿子的玩具,那就痛痛快快地让他玩儿,玩废了玩散了也别心疼,别既要又要。”
秦旭昇当场就差点气过去X2。
清醒过来后,他被秦见鶴无情刮走了百分之十九的股份。
没有办法,就连把公司交到秦见鹤手里,也是他上门求着。
而且还不得不割出自己手里一大半儿的股份。
秦旭昇开始后悔。
如果最初就把公司交到秦见鹤手里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得对方哪怕一点点的感激与温情。
可到了后来,他苦苦求着不说,得到的也只是冰冷的不屑与嘲讽。
而其中,最让他肉疼的,还属那百分之十九的股权。
百分之十九,已经是秦旭昇的底线。
因为再多的话,加上聂凤君手里的那百分之三十,秦见鶴母子将会彻底掌控Q.L。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秦见鶴早已最大限度购入了Q.L的市场流通股。
股权转让协议生效后,他立刻开始抛售自己手里的股票,对Q,L进行做空。
借着股东对Q.L的失望情绪达到极致时,他将Q,L在外的十个点全部拿到了自己手里。
秦旭昇功亏一篑,气得当场吐血。
汪欣更是大闹一场,但秦见鶴连见都没见她,直接让人赶了出去。
秦见鶴正式接掌Q,L,用了不过仅仅两年的时间,不仅重新将Q.L这座将倾的大厦扶正,还使Q.L的排名第一次突破前五的限制,进入前三。
这一战无论对内还是对外,都几乎可以封神。
也因此,学服装的这批人中,几乎无人不知道秦见鶴这个名字。
相对于秦见鶴,汪岐棠肩上的担子虽然也不算轻,但毕竟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全程有老一辈带着,接班接的算是水到渠成。
孟青言虽然暂时还没考虑回归,但人毕竟在娱乐圈靠自己打下了一片天下。
唯有俞任之,一天到晚没什么正事儿,却是喊累喊得最多的一个。
“唉,你们不懂。”俞任之叹了一声,躺得四仰八叉,“人这玩意儿吧,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该累还是得累的。”
他边说话边伸出手去,汪岐棠好脾气地将酒杯递到了他手里。
包厢门被人敲响,本以为是服务生来上果盘,结果房门打开,却是张云唐。
见状,汪岐棠忙起身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来见个朋友,”张云唐笑着,看汪岐棠的眼睛亮晶晶的,“听说你们也在,就过来看看。”
“快进来。”汪岐棠握了他的手在自己掌心里。
“哎呀,嫂子来了。”刚还躺得没形没状,这会儿看到张云唐,俞任之立刻坐直了身体。
“嗯,”张云唐笑得柔和,“本来都要回去了,知道你们在这里,过来看看。”
“嫂子,坐。”孟青言主动起身,将靠近汪岐棠的那块儿地方让给张云唐。
张家是做电池正极生意的,恰恰和汪家之后的转型相契合。
两人虽是因联姻结缘,但关系还不错。
“说起来,”看到张云唐,俞任之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屿,不该把嫂子叫出来吗,难得人这么齐?”
闻言,张云唐的眼睛蓦地张大了,好奇地看向秦见鶴。
“屿哥处对象了?”他问,“谁呀,我认识吗?”
以秦见鶴的身份地位,京中能配上他的定是凤毛麟角,张云唐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不由地更好奇了。
“普通人家的小孩儿。”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秦见鶴垂眸将一杯酒推过来,淡声道。
“我不认识的啊?”张云唐眨了眨眼睛。
“我给嫂子打个电话。”见秦见鶴没什么行动,俞任之已经自动将电话拨了出去。
“喂,嫂子。”那边电话接起来,俞任之立刻双眼放光,“你今天有空吗?出来聚聚?”
“电话给我。”不等他说完,秦见鶴已经将手伸了过来。
俞任之本能地躲了躲,但对上秦见鶴那双沉沉的凤眸,他还是乖乖把电话交了出去。
“你们在哪里呀?”叶知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含着笑意。
“在会所喝酒。”秦见鶴垂眼,身上冷冽的气势莫名散了。
“秦见鶴?”叶知秋笑,“俞任之说让我过去?”
又说,“这也算是任务吗?”
“不算。”秦见鶴说,“你不想来就不用来,不用为难自己。”
对面又笑了一声,有短暂的沉默。
虽然后面王叔醉酒后,叶知秋偷偷倒了不少酒在垃圾桶里,但今晚喝的毕竟是高度数白酒,他到现在脑袋都还有些沉。
抬手揉了揉隐隐发涨的太阳穴,他托腮看着窗外深远天空中,那颗总是停留在同一位置的星星。
昨夜雪后,今日天空更见澄澈。
连那颗星星,好像都比往常亮了一些。
叶知秋不由地微微有些出神。
这种话,因为高文烨的短信,昨晚秦见鶴送他回来时已经说过一次。
现在是第二次。
不自觉地,他又想到了以前。
以前,齐鑫总是以自己不容易,自己如何难来让他帮他,求他为他牺牲一下。
甚至明知客户对他有意思,为了拿订单,也还要带他应酬……
各种各样的事情,一次,两次……无数次。
可现在,秦见鶴却告诉他,如果他不想,就可以不做。
大约他沉默的有点久,对面传来男人沉沉的一声:“嗯?”
“嗯。”叶知秋笑了笑。
好一会儿没说话,外加酒精的原因,他这一声略显悠长,染了一点慵懒的哑意。
“你喝酒了?”秦见鶴问。
“嗯。”叶知秋又应了一声,片刻后说,“喝了点白酒。”
“现在在哪儿呢?”秦见鶴问,“我让人去接你回家。”
“就在家里呢。”叶知秋笑了声,他今天心情好,忍不住话也多了些,“你关心我啊?”
秦见鶴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问:“家里有醒酒药吗?”
“没,”叶知秋说,“赵姨说给我熬醒酒汤喝。”
“嗯。”秦见鶴低低地应了一声,“喝了酒就早点休息。”
“好。”叶知秋说,语气是和平时不一样的,听起来十分乖顺。
不自觉地,秦见鶴眼底染上了笑意。
“晚安。”他说,挂了电话。
“啧啧啧……”俞任之终于有勇气取回自己的手机,对上秦见鶴眼里的笑意,他不由地啧啧连声,“这还没怎么呢,就二十四孝好老公了。”
他阴阳怪气地学秦见鶴讲电话的声音:“你不想来就不用来,不用为难自己。”
见状,几个人齐齐笑了起来,以张云唐为甚。
“嗯。”秦见鶴抬眼,眼角眉梢也染上了浅淡笑意,“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我哪敢?”俞任之立刻说,又抱怨,“靠你约嫂子出来,我看门儿都没有,回头我自己约。”
“怎么?”孟青言也问,“嫂子喝多了。”
“嗯。”秦见鶴低低地应了声,低头拨通司机电话,“李叔,你买点醒酒药,送到叶家那边去。”
这次连汪岐棠都笑了。
他握了握张云唐的手:“以前我总说他是个木头还是冰块来着?看来还真是说错了。”
“是呢,”张云唐笑,“你还有的跟屿哥学呢。”
*
因为担心叶知秋已经睡下,到了叶家,李叔并没有联系叶知秋,而是直接按响了大门上的电子门铃。
不多时,大门打开,赵姨快步走了出来。
“您是?”看着李叔,赵姨有些疑惑,但很快她就记了起来。
这人之前来接过少爷。
“您好。”李叔说,报了秦家老管家孙子张清沣的名字,“这是张先生让我给叶知秋先生送来的醒酒药。”
“您是特意过来送醒酒药?”赵姨有点不可思议。
“是。”李叔点点头,“麻烦您了,如果叶先生还没睡,请让他吃一粒再休息,这样睡起来也舒服。”
“哦……哦哦……”赵姨还没反应过来,李叔已经上车,熟练地掉头转向,往来路开了出去。
“唉,”赵姨叹了口气,“少爷不是跟齐家的少爷正打的火热吗?这张家的又这么上心……”
“理不清,”她摇了摇头,“这可真是理不清咯。”
“谁啊?”叶知夏正在客厅里玩游戏,见赵姨嘀嘀咕咕地进来,他问了一声。
“是给少爷送醒酒药的。”赵姨晃了晃手里的药瓶,笑着说。
家里三位少爷,一般情况下,叶铮的称呼是“大少爷,”叶知夏则被称为“小少爷,”只有叶知秋的称呼是两个字。
闻言,叶知夏坐直了身体,似笑非笑地问:“谁呀?”
“就是秦家老管家的那个孙子,”赵姨笑着,“怪贴心的一个孩子。”
闻言,叶知夏嗤笑一声,将手伸出去:“我给他送上去吧。”
“小少爷,”赵姨将药递过去,“少爷喝多了,您可千万别再跟他吵架了啊。”
她抬手往上指了指:“先生今天也在家里呢。”
“知道。”叶知夏说着,起身上楼。
叶知秋房间里还亮着灯,叶知夏推了下没推开,他抬手敲门。
“谁?”叶知秋的声音隐隐传来。
“我。”叶知夏说,将身体整个儿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好一忽儿后,房门终于打开,叶知秋穿着睡袍,头发湿漉漉地出现在门边。
刚刚洗过澡,热水将他的皮肤蒸腾的透着粉意,格外粉嫩。
叶知夏:“……”
每次看到叶知秋这种美而不自知的样子,他就觉得窒息。
随后,他再次想到了高文烨,不由地更是心烦意乱。
“有事儿?”叶知秋看向他。
他晚上应该确实没喝少,连一向清澈的眼睛里都浮起了不少红丝来。
“给你送药。”叶知夏晃了晃手里的醒酒药。
“这么好心啊?”见状,叶知秋笑了笑,“还是特意来贿赂我?”
“别自作多情。”叶知夏进了叶知秋的房间,把门关上,“这是秦家老管家的孙子特意让人给你送来的。"
“老管家的孙子”五个字,他特意咬得极重。
叶知秋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药是秦见鶴让人给他送来的。
“给我。”他伸出手去。
“不是,叶知秋,”叶知夏笑得鄙夷,“你就这么爱跟下人们混在一起吗?先是这个管家的孙子,又是王叔,你还进去他那间简陋的平房里和他喝了一晚上的酒……”
叶知夏笑了一声,“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自甘下贱的人。”
“嗯,”叶知秋也不生气,他偏了偏头,笑得意味深长,“说不定我还会和司机的儿子称兄道弟呢。”
叶知夏蹙眉,听不懂叶知秋在说什么。
“你可真是喝多了。”他说,嫌弃地将药丢进叶知秋手心里,转身离开。
那一盒药不重,可接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叶知秋握紧紧握在手心里,好一会儿才去摸自己的手机。
手机拿到手里他才发现,群里不知何时再次聊了起来。
叶知秋先没看,而是率先点开了秦见鶴的聊天框。
“醒酒药收到了,谢谢费心,其实您不用……”
打字的手指顿了片刻,他又将后面几个字删掉。
点击发送,屏幕上立刻出现一条新的信息。
【一叶知秋:醒酒药收到了,谢谢费心,鞠躬.jpg】
秦见鶴回的很快。
【QIN:吃了药早点休息。】
【一叶知秋:好。】
发完这条,他短暂地安静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他起身吃药,又进卫生间将湿漉漉的头发吹干。
不知道是醒酒药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别的,再次从卫生间出来,叶知秋觉得舒服了许多。
他坐在床边,点开了四人小群。
十几条未读信息,叶知秋拉到顶从头开始看起。
【招财进宝:你们家叶知夏和高文烨那部戏杀青了吗?@一叶知秋。】
【李少:怎么忽然关心起叶知夏了?】
【招财进宝:叶知夏哪用得到我关心,是我家优优今天有个试镜,恰好遇到了高影帝。】
【乐乐:然后呢?】
【招财进宝:呵呵,别提了,这个高影帝势利得来,刚开始因为优优长的好看,对他还蛮客气的,后来估计从助理那里知道优优妈妈是我家保姆,脸立刻就黑了。】
【招财进宝:做保姆怎么了?我家优优从小长到大,是吃他一粒米了还是喝他一口水了?真无语。】
【招财进宝:我家言言可是双料影帝,年纪比他轻,长相比他好,和我家优优同台时,都从来没有一点看轻他,他凭什么?】
【招财进宝:叶知夏看上他,可真是眼瞎。】
【李少:他眼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乐乐:高文烨自己出身也不高吧?】
【招财进宝:他父亲好像是货车司机吧?不过,又怎么样呢?一个大货司机,把孩子培养成了影帝,本该是很光荣很自豪也很值得人尊敬的事情。本来就没有人介意他的出身,只有他自己介意,把出身捂得严严实实的,我听说哦,他很多年都不回家看望自己的父母了,忘本的玩意儿,我要是他爹,真恨不得当年把他射墙上。】
【招财进宝:这部戏要是定了高文烨的话,我就不让我家优优接了,大不了后半辈子我养他。】
【一叶知秋:……】
【一叶知秋:是谁前两天还说找不到工作要跟我打工来着?】
【招财进宝:……嘿嘿。】
【李少:明天上午聚聚呗,晚上就要陪着长辈守岁了。】
【招财进宝:好。】
【乐乐:好羡慕你们三个家在一起,我是去不了了。】
【一叶知秋:行吧,我先睡了哈。】
【李少:这么早?】
【一叶知秋:嗯,晚安。】
发完最后一条,叶知秋抬手关灯。
有人叮嘱了他好几遍要早点睡,他不好一直熬着。
*
过年这几天陶若晴都有牌局。
说是打牌,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为叶知夏在这些豪门阔太们面前多露露脸创造机会。
顺便,高文烨追求叶知夏这样的事情肯定也是会拿出来讲的。
毕竟可以衬托叶知夏的受欢迎程度。
吃过早饭,叶知秋出门的时候,张太太和李太太都已经到了。
两位太太面子功夫格外到位,每人塞了一个红包给他。
得到消息,金宝宝和李少君硬让他请了午餐,两个红包更是瞬间清空。
用过午餐,两人要去游戏厅,叶知秋提前离开,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和章冕碰头。
“呐。”一见面,章冕就将厚厚一沓文件和一只签字笔递了过来。
“这些都是要签的?”叶知秋问。
“你也不看看堆了多久了。”章冕笑着。
“行吧。”叶知秋喝了口咖啡,又问服务生要了两块方糖放进去,才旋开笔盖。
“人都控糖,”章冕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糖?不怕发胖?”
“人生已经够苦了,”叶知秋刷刷地签字,“再不吃点甜的可怎么过?”
“如果我说,”章冕压了压自己的笑意,“新动力那边给准确答复了,你还会觉得苦吗?”
签字笔一顿,叶知秋蓦地抬起眼来。
“什么?”他问,“章冕,你说什么?”
“其实昨晚就有消息了,不过汪岐棠那边只是口头承诺,我就先没告诉你,大过年的,免得空欢喜一场。”章冕笑着,将两封新邮件转入叶知秋的邮箱,“不过,他们速度挺快的,今天法务部就拟了合同发了过来,等会儿你还得看看合同条款。”
“你看过了吗?”叶知秋问。
“看了。”章冕说,“大方向没什么问题,小细节或许还需要调一下。”
他顿了下,“所以我才让你再看一遍。”
“今天过年了。”叶知秋笑了声,“就算签也得年后了,我带回家去看。”
“我也这样想,这样时间充足,你也能看得仔细些。”章冕说。
见叶知秋埋头苦签,章冕边喝咖啡边又和他聊了聊公司里的其他事务。
“前两天,”他笑着,“你大哥去咱们厂了?”
“哦?”叶知秋抬眼。
“想要和咱们合作,”章冕笑了声,“我拒绝后,你不知道他那脸色多难看?”
隔膜的客户丢了好几个,叶鼎现在只能靠充电器和充电桩撑着。
虽然不至于倒下去,但到手的利润却是大不如前了。
叶洪宪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就走了?”叶知秋开始重新签名。
“后来一直在条件上让步,”章冕说,“不过我记着你的话,放心。”
“嗯。”叶知秋合上笔盖,看了看时间。
“你还有事儿?”章冕问。
“嗯。”叶知秋点点头。
出门的时候他多问了一句,张太太说,今晚过年,牌局散的早些。
算一算,也快到时候了。
“那你走吧。”章冕起身,“我也该过年去了。”
两人在咖啡店门口道别,各自回家。
到家得时候,正逢张,李,吴三位太太相携出门,陶若晴站在廊下送他们。
“小秋回来了。”吴太太早晨没见到叶知秋,见状忙取出之前准备好的红包要塞给他。
“谢谢吴太太。”叶知秋笑着。
“这是去哪里了?”吴太太笑着问,“是不是去约会了?”
“嗯。”叶知秋含笑。
这些太太圈里没什么秘密,叶知秋之前和齐鑫吃饭的时候,偶遇过张太太一次。
估计他和齐鑫的关系,早就传遍了。
“谁家的呀?”吴太太含笑问。
“我妈妈老同学的儿子,”叶知秋笑得极天真,“姓齐。”
又说,“只是爸爸不太看好,等将来定下来我送喜糖给您。”
不太看好这段关系的人,叶知秋只提了叶洪宪一个,那么,陶若晴应该是支持的了。
而且,对方是她老同学的儿子,这段姻缘是她一手促成也说不定。
明明刚刚在牌桌上,还对那个追求叶知夏的高文烨万分地看不上,怎么回头就对那个姓齐的破落户青眼有加了?
还不是面前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平时总是说自己多么疼爱多么疼爱这孩子,不过佛口蛇心罢了。
没娘的孩子,还是苦啊……
吴太太边在心里感叹,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叶知秋一眼。
虽然这孩子是骄纵任性了些,可这幅长相浪费了也是真可惜。
“孩子啊,”吴太太小声道,“有时候,还是要多听听你父亲的。”
说完,吴太太也不再多话,加快脚步去追前面的张太太了。
叶知秋回身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笑了下。
陶若晴不是最喜欢利用太太圈散播舆论吗?
那么现在,她也该尝尝这种被舆论裹挟的滋味儿了。
“小秋?”回廊下陶若晴叫了叶知秋一声。
“嗯?”叶知秋回身向她走去。
“吴太太和你说什么了?”陶若晴含笑问。
“没什么。”叶知秋笑着将那个红包递给她看,“吴太太给了我红包。”
他漂亮的眼睛弯出极好看的弧度来,轻声感叹了一句,“真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