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齐拖着行李箱坐火车回了x市的小出租屋,一开门还是那个逼仄的10平米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进门是厨房抬头是床,马桶在阳台上,爬上空荡荡的床,睁开眼睛就是天花板上那个诡异的人形污渍。
搞不好楼上确实死过人,不然房租怎么会这么便宜。但是穷比鬼可怕多了。
奚齐躺在床板上看天花板,劣质席子都被他扔了,天气转凉,买被褥和冬装又要钱,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秋装。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污渍,想到李赫延那个王八蛋正在左拥右抱吃香喝辣,却连送他的破烂都要收回去,越想,心中的怒火燃烧地越发旺盛。
凌晨两点,他猛地从床上翻身而起,套上外套,下楼开了辆共享单车,在寒风中蹬了8公里回到曾经和李赫延同居过三年的江边大平层。
物业和他熟,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赶出去了,打个招呼就被放进去了。其实他也不确定李赫延今晚在不在,只是直觉告诉他,他在这里。
李赫延听见打雷似的敲门声,从摄像头里看到奚齐的脸,还有些惊讶,没想到奚齐这么快就来找他了,他以为他会坚持个十天半个月再来求饶。然而也在意料之中,他就知道奚齐最后还是会来找他。
但是他并不着急,人已经在他手心了,任凭拿捏了。
奚齐和别人不一样,除了这里,他没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家,除了自己,他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
李赫延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啤酒,啪地一声拉开拉罐,抿了一口,而后拎在手里,慢悠悠地过去开门。
衣帽间里已经放好了为奚齐准备的新冬装,他心心念念的跑车钥匙藏在枕头下,只要奚齐回到他身边,他又能回到从前锦衣玉食富贵奢靡的生活。甚至,他还给奚齐准备了家教老师,准备给他花钱买一个本科文凭,给他一个名分,在自己的圈子里公开他的存在。
门打开,奚齐漂亮阴沉的脸出现在了视野了,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连刘海都湿成了一缕一缕。
李赫延开口想要讥讽他:“后悔了——”
话还没说完,奚齐大喊一声:“我草泥马!”一拳头抡上了他的脸,如同一只愤怒的野兽,以迅雷之势扑到了李赫延的身上。
李赫延被他打到脸,没反应过来又被扑倒在地上,相当狼狈,挨了几下之后才有机会反击,两个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奚齐从来都没打赢过,这一次也不例外,李赫延比他壮了一圈,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没有用。但是他像是发了疯,不要命似的挥舞着拳头,闭上眼睛一通乱打,下手特别狠,李赫延一时之间居然无法按住他。
但是他已经乱了章法,李赫延花了不小的代价将他制服按在地板上,脸上火辣辣疼,恼火到想把他捆起来揍一顿,但是把人翻过来之后,才发现奚齐的眼睛红红的,满脸都是泪水。
奚齐说:“王八蛋,你有本事弄死我。”
小混混就是有小混混的样,李赫延爱死他这个不服输的样子了。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奚齐趁他松懈,一个鲤鱼打挺,猛地用脑门撞上他的脑袋。
眼冒金星。
局势又回到了刚进门的时候,奚齐以微弱的优势第一次占据上风,爬到他身上拳打脚踢,李赫延一脚将他踹了下来,他又不依不饶地上来就是一拳,正中眼眶。
两人扭打作一团,从门口打到了客厅,撞翻了台灯,撞到了吧台的酒柜,酒红色的液体流淌了一地,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
奚齐挨了一巴掌,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重新扑上去缠斗,然而不小心踩中了地上的一块碎玻璃,玻璃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毫无摩擦力,他脚下一滑,往后仰倒去,背后是一地的玻璃渣碎酒瓶。
李赫延心跳停了半拍,都快被吓死了,飞扑上去抱住他,但是惯性已经来不及了,好在他早年为了比赛专门练过倒地和地面缠斗,紧急扭转姿势,摔到了另一侧。
奚齐被他抱在怀里,张嘴就咬上了他的肩膀。
“嘶——”李赫延倒吸一口凉气,“宝宝,出口恶气了,打完这事儿过去了。”
奚齐咬了一会儿,似乎自己也觉得没劲了,松开了嘴,李赫延抱紧了他,见他没有反抗,又低头在他脑袋上亲昵地吻了一下,只闻到酒店洗发水的香气。
他想奚齐快点洗个澡,重新染上他的味道。
奚齐沉默地趴在他怀里,忽然无声地抽泣了起来,最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越来越大,号啕大哭,止不住地哭,浑身都在用力到颤抖。
李赫延被他哭得心慌,手忙脚乱地想要坐起来安慰他,一抬手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下面垫了块碎玻璃,已经扎进肉里了,鲜血把衬衣都染红了大半。
“为什么、为什么,”奚齐哭得一颤一颤的,“为什么别人都会帮我,帮我找工作,找租房,教我怎么读剧本,给我出头的机会……只有你,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处处使绊子,你是不是恨我啊!”
“不是的……”李赫延听不得他说恨,想要帮他擦掉眼泪,但是被奚齐恶狠狠地拍开了。
“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出轨,我解释了我没有,我也没有把礼物拿去卖,我是拿去问价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没钱,我以为你把礼物送给我了,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已经21岁了,也想做出一番事业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不想让我练职业拳击,怕我长得太壮了,不漂亮不可爱了……”
奚齐一边大哭,一边胡言乱语,逻辑已经完全混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难过到了极点,只想一股脑儿全部都发泄出来。
李赫延被他哭得心都要碎了,但是他不想在奚齐面前太狼狈,他在奚齐眼里永远是打不倒的高大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