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然坐在餐桌上, 一边吃饭一边抽气。
而始作俑者正在一旁心情很好地给他揉腰。
景然目光幽怨,看向谢珩时, 谢珩一顿, 再次拿出手机,附在他耳边,给他循环播放。
“明天我要是能下的来床, 你就是不行。明天我要是能下的来床,你就是不行。明天我要是能下的来床, 你就是……”
犹如魔音绕耳, 景然的耳尖红的滴血,默默逃避:“好了, 你不要说了。”
他再也不会听信段行飞的任何谗言了。
他也不会再挑衅谢珩了。
挑衅谢珩的结果就是, 谢珩用行动告诉他, 男人不能说不行。
自知理亏,他暂时收起眼神, 舒舒服服的享受谢珩给他按摩。
在刚见到谢珩时, 他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在这么安静的清晨,让谢珩给他揉腰。
虽然他丢掉了肾, 但是, 他可以使唤谢珩诶。
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悄咪咪掀起眼皮,偷偷看了眼谢珩。
谢珩的脸长的好,不说话时冷淡又英俊, 坚韧而沉稳, 像是高山上的挺拔雪松。
而雪松本人, 此刻正认真的给他揉腰, 宽大的手掌力道适中,贴着薄薄的皮肉穿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和雪白的窄腰产生极大的反差,景然默默垂眼看了一会儿,倏地心脏跳得很快。
谢珩的睫毛很长,搭配着认真的表情,莫名让他想起,每每谢珩覆上来时,低低的喘息和微拧的长眉,性感到不行。
心跳扑通扑通,一声接一声,都说工作的男人最帅,倒不如说认真的男人更帅,他看着此刻帅的无可挑剔的谢珩,突然觉得,谢珩昨天也没有很过分。
这个想法才刚一冒出,景然自己一愣。
随即微微唾弃。
他怎么能这么颜狗,意志这么不坚定。
可是……景然默默蜷缩了一下指尖,他现在心脏跳的很快,谢珩的心脏也会跳的那么快吗?
他靠过去,伸出手,压在了谢珩左半边的胸膛。
谢珩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嗯?”
景然腼腆:“听听你的心跳健不健康。”
掌心下的温度很热,隔着薄薄的衬衣也阻挡不住,扑通扑通,但和他猜想的不一样,谢珩的心跳平稳有力,跳的并不快。
谢珩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他的手上:“健康吗?”
景然撇撇嘴:“健康,太健康了。”
健康的仿佛他自作多情。
说着就要抽出手。
谢珩却扣住不让他动。
“再试试。”
景然无法,艰难地转动了手指,哄人似的在谢珩手心挠了挠:“试完了。”
谢珩静了片刻,景然却蓦地发现,手掌下的心跳快了许多。
谢珩喉结微动,眼睫轻颤,像是在抑制什么。
景然茫然地眨眨眼。
怎么会有人肉贴肉摸着不心动,只是挠挠手心就心动啊。
景然像是偷到小鱼条的猫,隐秘的成就感使心脏迅速膨胀,他莞尔,微微翘起嘴角。
原来谢珩也有纯爱的一面。
他的心思太好猜,谢珩一眼就看穿,后果就是被谢珩摁在餐桌上,亲的面颊通红。
软着两条腿去喂狗蛋的时候,景然再次觉得不公平。
啧,凭什么谢珩的气这么长,每次亲完都是他喘不上气。
他一边腹诽,一边喂食,一不小心戳到了狗蛋的脸上,狗蛋礼貌地想叨起来,一个不注意,脑袋一偏,直接叨在了他的手指上。
鲜红的血珠迅速从指尖涌了上来,连狗蛋这种平日波澜不惊,淡定冷漠的鹦鹉都扑棱着翅膀大叫起来,惨烈的像是景然马上要原地去世。
景然着急地朝书房看了一眼,今天周末,谢珩也不用上班,要是知道鹦鹉叨了他,他和鹦鹉都没命。
他急中生智,用完好无损的手上前一把捏住狗蛋的嘴巴。
但谢珩已经在走了过来。
景然迅速把那只被叨了的手藏在后辈,谢珩见了他:“怎么回事?”
景然:“喂饭的时候不小心拔掉了他一根羽毛。”
谢珩拧着眉:“你确定不是他拔掉你一根羽毛?”
景然不满:“至少也是拔掉我一根头发。”
谢珩微微眯起眼:“把手举起来让我看看。”
景然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然后被谢珩捉到手心,仔细查看。
狗蛋叨的地方很浅,只有一个小口,此刻有一滴半干的血珠。
谢珩沉了沉脸:“这就是叨掉了你一根头发?”
景然争辩:“不赖它!是我先拔了他一根羽毛。”
谢珩:“这么记仇,不能留了。”
“其实我没拔他羽毛,他不是故意的!”
“主动伤人,更不能留。”
景然着急,放出大招:“你要是把他扔了,我就不去打针!”
谢珩冷冷一笑:“被鹦鹉叨了不用打针,消消毒就可以。”
简而言之,你威胁不到我。
情急之下,景然脱口而出:“那我以后就不给你睡了!”
谢珩表情一凝:“你为你的好儿子做到这种程度?”
景然坚定点头。
谢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告诫自己景然是被鹦鹉叨坏了脑子。
他一言不发地拉着景然走到一旁,放在水下冲洗,然后取出医药箱,用酒精棉棒消毒。
景然一开始还气焰嚣张,被他这么轻柔的处理伤口,一时间又软了下来。
他是不是不该用这个借口来威胁谢珩。
毕竟……他看谢珩还挺喜欢的。
他戳了戳谢珩的腰,小声道:“你生气了吗?”
谢珩掀起眼皮:“没生气。”
然后,接连几天,谢珩用行动展示了他没有生气。
态度还是和从前一样,除了每天拉着他消毒上药时脸色阴沉,其他时候没有任何改变。
除了他家狗蛋最近越发忧伤。
景然以为狗蛋是愧疚,伸出另一根手指摸了摸狗蛋的头。安慰道:“其实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但是安慰了也不起作用,直到他有一次起夜,发现谢珩正用一个迷你手电筒,点亮狗蛋的笼子。
并且面无表情道:“让你叨我老婆,不让你睡觉。”
景然:“…………”
第二天一早,他委婉地告诉谢珩,狗蛋要是半夜睡不好觉会自己拔自己的毛。
谢珩盯着他看了半晌,冷静道:“知道了。”
然后改成了鹦鹉午睡时照他。
景然提溜着昏昏欲睡,精神萎靡的鹦鹉,冲进书房想找谢珩算账。
谢珩见他进来,把手里厚厚一沓资料放下,不动声色道:“怎么了?”
景然:“以后不许再骚扰他!”
谢珩淡淡:“我没有。”
景然:“我已经把你的罪行拍下来了。”
说着,掏出手机给谢珩看他拍的照片,翻到那一页的时候,景然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给谢珩拍了个艺术照。
照片中,男人身材颀长高挑,下颌线条锋利,眼神专注认真,捏着一个手电筒,仔细观察笼子里的蓝毛鹦鹉。
景然默默收了回去,更加气愤。
可恶,随手一拍搞得好像他精心拍摄一样。
谢珩手指轻敲桌面,蓦地道:“……你对鹦鹉就这么上心?”
景然从他依旧寡淡的眼神中寻思出了另一个味道。
谢珩在吃醋。
在吃一只鹦鹉的醋。
他放下狗蛋,张了张嘴,余光不经意间暼到一旁厚厚的资料。
有一半被盖在了牛皮纸袋下,上面清晰的印着他的照片。
就是上次他没好意思看的那份。
景然拿起来一看,谢珩喉结未动,克制地压抑了伸手的冲动,不自然地偏过了头。
一张张看过去,竟然全是所谓的“身边人”的调查口供。
包括“他”在年少轻狂时,对陆朝远的疯狂追求,一些成绩单,一些习惯,记得清清楚楚。
一瞬间,他几乎就明白了,为什么谢珩总是在意一些细微的小事,总是这么阴晴不定,没有安全感。
因为谢珩在比较,谢珩在试探,谢珩固执的钻进了牛角尖,想从最细微末节的地方证明。
他不是在自己心中没有一点位置。
一瞬间,景然哑然,动了动嘴唇:“……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谢珩的眸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语气却又很是平静:“收集来的。”
景然匆匆扫过,所以压马路不是偶然,送戒指不是偶然,在床上逼他一遍遍叫名字也不是偶然……
景然深吸了一口气。
谢珩眼神平静,他知道在背后调查别人有多恶劣。
他做好了景然生气出走的准备。
但无论景然怎么走,他都不会放手。
他静静盯着眼前的漂亮青年,见他呼气又吐气,最后皱眉,用一种奇妙古怪的语气认真说:“这上边都是假的。”
谢珩神色一顿:“……你说什么?”
景然:“这上边都是假的,但也不能完全是是假的。”
他抠了抠手指,“其实,我以前做的那些事,都不是我现在想做的。”
谢珩微凝的神色逐渐舒展开,景然还想再解释一下,谢珩已经站起身,将他扣入怀中。
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珩将脸埋在景然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景然歪了歪头:“嗯?”
谢珩却道:“我知道。”
景然:“你知道?”
谢珩难以克制自己内心汹涌的情潮,只能重复:“我知道。”
景然不和他计较查资料的事情,却反过来向他解释。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其实景然也是在意他的?
景然想了想,伸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
就此解决了谢珩每日骚扰狗蛋的矛盾。
没两天,就到了谢珩母亲的忌日。
景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谢珩是从底层出生,没有爸爸,只有一个妈妈,但妈妈却在他十二岁被谢家领养后生病去世。
忌日当天,太阳很好,景然和谢珩穿着一身黑,开车去了陵园。
谢珩母亲的墓就设在陵园的一角,是后来谢珩独当一面后给迁过来的,景然从小没感受到过亲情,但不妨碍他担心谢珩难过。
谢珩单手握着方向盘,察觉到他的目光,侧过脸给了他一个平静安心的眼神。
景然想了想,轻轻捏了捏谢珩的右手。
停车在陵园外,景然和谢珩一起下车,带着水果和花,一路步行。
谢珩本就是沉默的人,景然在这种情境下,也难得沉默下来。
犹豫了一下,他第一次伸手,主动握住了谢珩的手指。
谢珩一顿,手指轻轻交叉,和他十指相扣。
“怎么不说话?”
“怕破坏了氛围。”景然如实回答。
谢珩勾了勾嘴角:“不用这么严肃……我妈在世时,就喜欢热闹。”
他拉着景然来到一处墓前停下,景然望过去,几乎是第一眼,就知道这是谢珩的妈妈。
长的很漂亮,气质温婉,笑的慈眉善目,眉眼间很英气,这样一等一的美貌,几乎是复制黏贴般给了谢珩。
谢珩蹲下来,拿出准备好的纸巾,轻轻擦过石碑上的灰尘,景然也抽出一张和他一起清理,感叹:“妈妈好漂亮。”
谢珩:“她听见能开心地跳起来。”
景然失笑,站了一会,谢珩问他:“累不累?”
景然摇摇头,谢珩捏了捏他的脸,道:“你去车里等我一下。”
景然乖巧点头,但没有上车,转而在车外,远远的看向谢珩。
谢珩正低声说话,从这里能看清楚他挺拔宽阔的腰背。
景然想,谢珩独自一人面对谢妈妈会怎么样呢?会不会也哭鼻子?
随即他又否定的摇头,谢珩不是那种轻易掉眼泪的人。
说了没一会儿,天边的小鸟飞过,谢珩朝他走来。
“怎么不进去?”谢珩替他拢了拢衣领,打开车门,想把他塞进车里。
景然没忍住,看了看他,发现他眼神平静,甚至唇边带了一丝笑,一点也不像是哭过的样子。
他抬眼,眼巴巴:“你刚才都说了什么?”
谢珩:“想知道?”
景然点头,复又犹豫:“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涉及到隐私,我太没分寸了,那你不用告诉我……”
“没关系。”谢珩打断了他的话。
双肩被掰过,景然抬头,谢珩道:“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不需要有秘密。”
景然悄悄竖起耳朵。
谢珩道:“但是,秘密要用秘密来交换。”
景然眨巴了一下眼,思考什么价值的秘密能用来换这个。
谢珩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握着他的肩膀,喉结滚动,像是在宣誓一般: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然然,你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啦~~
还有一章,明天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