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升入元婴期后, 苏灼之开始能自如控制神识,仿佛人到了空中,能轻松放眼看遍整座魔宫, 一草一木, 甚至更远。在金丹期时就能隐约看到的灰色雾团,也变得更加清晰。
苏灼之好奇,想看清那是什么,却在还未靠近时, 就感觉到了令人作呕,浑身发毛的阴森气息。
他脸色一白, 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将这事和谢玦说了, 两人一同去探个究竟。然而,事实比预想中更糟, 那些灰雾团都是企图撼动魔头封印的法阵,更重要的是,苏灼之还隐约感觉到修真界的方向也有。
魔头恐怕马上就要出来了。
谢玦紧蹙着眉,脸色并不好看,但也没有太过震惊。毕竟,一个个摧毁法阵,本就是拖延之法, 治标不治本,最有效的方法,还是杀了魔头。
这种情况下, 最好是正派宗门, 和魔界一同协力合作对付魔头。但这又谈何容易, 听着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荒唐。
苏灼之想了想, 觉得自己先去万剑宗解释事情始末, 尝试看能不能说服掌门。谢玦身为魔尊,暂时不适合出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这话一出,谢玦自然不情愿。他想跟苏灼之一起。接下来,必然会是一场大战,经验丰富的高阶修士都可能会战亡,更别说苏灼之只是个修炼没几年的小弟子,从来没杀过人。
他不敢让苏灼之离开自己的眼皮底下,承受一点点的风险。
“我会心平气和跟他们谈。”谢玦绷着脸,尽力放柔和语气。
苏灼之不太认同,“他们可能连门都不会让你进。你的传闻太多了,而且现在,又多了一个把我掳走的罪名。其余很多夸张假的,把我掳走倒是不能再真。”
两人争执不下,谢玦说如果一定要扔下他去,就再双修两次,把修为再提高些,更安全。
苏灼之很是无语,直接送了他一个滚字,转头就去了万剑宗,让他等自己的好消息。
他一回宗门,就马不停蹄地去找掌门,恰逢各峰长老都齐聚一堂,正严肃商议着门内一弟子是魔修,并布下法阵妄图放出魔头之事。
守门的弟子不让他进,所幸碰到了秦钊师兄。
“小师弟!”秦钊原本神色凝重,见到他时,愣了愣,脸上浮现一抹亮色,“你平安无事回来了!”
苏灼之笑了一下,谢过他当初找鄢睿识救他。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他说有重要的事情想告知掌门。
秦钊为难:“掌门正忙着,恐怕……”
“是关于魔头破除封印的事。”
秦钊猛地抬头,变了脸色,“你怎么知道的?!”
最终,他还是带着苏灼之进去了。
面对一众德高望重,实力深厚的长老,苏灼之也不怯场,很有条理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但他还未说完,就有一个脾气火爆的长老打断了他,火冒三丈大骂:“魔尊会想跟我们合作攻打魔头?荒谬!可笑!你是那边派来的细作吧!”
说着,这位长老一跃而下,手掌猛然袭去,直冲苏灼之的天灵盖,带着几分凛冽的杀意。
“红长老,不可鲁莽。”掌门手一挥,拦下了他的动作。
“都这种时候了,翁鸿光!你还拦我?难不成你真信了这细作的谎话?”红长老横眉竖目。
“他是天清的徒弟。”
“那又如何?天清此时在闭关,他的弟子被魔尊操控神智,妄图祸害宗门,我替他解决孽徒,不是一件好事?”
秦钊实在忍不住,出声辩驳:“小师弟不是那种人,他是被魔尊掳去的,而且我很了解他的性子,他根本没有迷失神智,他也不可能与魔道同流合污!”
“你说没有,那他这身修为怎么来的?元婴,可比你这师兄还要厉害!”红长老嗤笑,毫不留情讽刺。
这点,苏灼之还真的难以解释,总不能说是跟魔尊双修了,一时顿住,无从自辩。
这落在对他有偏见的红长老眼里,俨然成了他心虚的表现。长老冷脸说:“不论你们怎么拦,我今日势必要对他施搜魂术。”
搜魂术,一般用于拷问犯下重罪的修士,能看到被搜魂之人的记忆,但同时,此术伤害不小,可能导致脑损伤发疯,甚至死亡。
红长老五指如鹰爪,直冲苏灼之面门。
苏灼之反应也很快,飞速召出本命剑,抵挡而上,两相碰撞,发出一声巨响,威压如海浪震荡开来。
红长老蓦地眉头紧蹙,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剑,语气森然,寒意渗骨,“你这剑,从何而来?!”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苏灼之手中紧握的剑。
掌门离得最近,方才拦了红长老一把,转眼看去,果真从那灵气充沛的剑上,看出了几分眼熟。
苏灼之冷哼:“你问我,我就要答?”
因为是重要大事,他从魔界赶来,好声好气说话,却被红长老再三怀疑侮辱,一开始为了大局忍忍就算了,现在都强行上搜魂术了,以小少爷的脾气哪里还忍得了,此刻心里只想暴打红长老一顿。
掌门温声劝和,苏灼之勉强给一分面子,对红长老扯扯嘴角说:“你给我道歉,我就考虑告诉你。”
红长老盯着他,不发一语。
苏灼之见他没有再攻击的意思便懒得再搭理,心里是想揍一顿的,但打魔头需要战力,如果事后红长老还活着,再找机会报仇也不迟。同时,苏灼之还不禁想,幸好没让谢玦一起过来,他说这些话都被怀疑细作,要用搜魂术,魔尊一来,岂不是二话不说就打起来了。魔头还没对付,先内斗了可不行。
掌门显然是比较好沟通的人,苏灼之转而一心跟掌门谈话。
红长老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苏言卿苏尊者是你的什么人?”
苏灼之想都不想答:“那是我祖宗。”
空气陡然一凝,很诡异地静了下来。
苏灼之有些茫然:“……???”
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所有人的表情都怪怪的。
红长老更是夸张,态度翻天覆地,面色缓和,居然还真道歉了。
“抱歉,方才是我鲁莽冲动,误会了你。我相信你说的话。”
苏灼之有些发毛,他鬼上身了吗?
掌门与另一位长老亦是面露怀念,慨叹:“难怪,这剑的气息如此熟悉。苏言卿的孙辈啊,自当是天赋绝伦。”
见苏灼之疑惑,红长老解释:“当年,正是苏言卿用尽一身修为,重创魔头,将其封印于深渊,因此还白了头,落下一身羸弱病躯。”
是当之无愧的救世主,值得所有修真界的人崇敬。
哪怕脾气差如红长老,也难掩心中仰慕。如今得知苏尊者的本命剑有了传承之人,耳孙还入了万剑宗,心中欣慰欢喜极了。
自从那一战后,苏尊者便失去了踪迹,不少人都猜测斯人已逝,心中痛惜。但现在看来,苏尊者应该是选择了隐世,去做一个普通的凡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了。这样也好。
苏灼之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祖宗还是这般厉害。
不论如何,经此说开,总算勉强稳下了局面。
掌门等人愿意相信苏言卿的后代,可要说毫无顾虑地信任魔尊,还是不太可能。但因为苏灼之,才有了正魔两道坐下来,平静商议的机会。
谢玦再次来到万剑宗,只是这次,他不是不起眼的小弟子,而是令人忌惮戒备万分的魔界之主,魔尊。
各宗门齐聚,达成一致。
风雨欲来,乌云压城。
众人神色凝重,磅礴的结界缓缓笼罩住整个宗门,万剑宗开启了护山大阵。
大战一触即发。
魔头没有给他们太多备战的时间,很快就带着众魔攻打而来。
一时间,天地风云变色,势不可挡。
苏灼之从小到大备受宠爱,一路顺风顺水,无忧无虑,不曾经受过什么大的波折。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骇人的大战。
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郎,最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
因为他缺乏实战经验,不适合在最前线打,便被安排在了后方,很好地发挥了他的能力。
他能清楚看见每一缕魔气,精准找到魔修的弱点,提醒我方队友,还能帮忙应付卑鄙的偷袭,一扫漏网之鱼。
杀第一个魔修时,苏灼之脸色煞白,很想吐,差点被附近的敌人趁机偷袭。
一道黑影闪过,谢玦果断利落地解决了人,及时将苏灼之按进怀里,轻轻抱住。
没说什么,但只是闻到谢玦身上熟悉的气息,就很神奇地被安抚住了。
谢玦低头说:“你跟在我身边。”
这样就可以很好地护住他。
但苏灼之拒绝了。他看着周围那么多修士,都在拼命奋战,别人能做到,他怎么就不行?
苏灼之扬唇,傲气一笑,“放心,我没事。”
小少爷很快就振作起来,手握利剑,挥向敌人,从踌躇到果决,从生涩到从容,在实战中积累经验,成长速度快得惊人。
掌门长老见了,都不禁目露赞叹。但魔头的手下,就高兴不起来了。
双方陷入了白热化阶段,但正道这边明显占了上风。
这时,一道漆黑光柱直直地射向天空,穿破云层,威压磅礴。
正派众人变了脸色。
黑柱之中,走出了一小山似的庞大身躯,十分壮硕,但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人的身体是分成许多块,硬生生缝补在一起的样子,像是一具破碎的尸体,诡谲悚然,尤为渗人。
而他,正是魔头。
虽然躯体破烂,但一点也不妨碍他进攻的灵敏和迅捷,一出手,就碾碎了两个金丹修士,轻松得像是吃饭喝水。
谢玦眼神一凛,猛地迎了上去。他想到了苏灼之,若是被杀的人是小少爷,他……绝对不能忍受。
半空中,黑色的光芒不断闪烁。
周围的人都难以看清他们的动作,只觉得惊心动魄。
苏灼之紧张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道人影分开,魔头浑身是血,谢玦身上也有不少伤。
魔头僵硬地扭动脑袋,阴森空洞的眼睛对上自己的手下,然后,抬起双手,灰黑色的雾袭去,如同巨蟒的蛇尾,将人一下卷了过来,吸收吞噬。
一个,两个,三个……接连不断。
这些魔修拥护魔头,想要得到强大的力量,想要占领地盘,想要获得秘宝,为了一己私欲谋害无辜,最终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死在了魔头手上,成为了他的养分。
魔头身后凝聚出巨大的灰雾,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骷髅头,充满了怨恨,嫉妒,恐惧等各种负面情绪,不断发生尖锐的叫声,刺激得人头痛耳鸣,修为低的人,抵挡不住压迫,甚至已经开始七窍流血。
各派掌门立即让人撤退。
苏灼之没有退,反而御剑向谢玦的位置飞去。
疯狂吞噬的魔头停下动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朝苏灼之看去。
视线瞬间锁定。
苏灼之如坠冰窟,心脏骤停。
几乎是眨眼间,灰雾就不顾一切地朝着苏灼之席卷而去,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这个人!
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苏灼之只看到谢玦朝自己扑来,把他护在怀里。
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短短时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被灰雾吞噬,没了踪影。
……
苏灼之睁眼醒来时,头昏脑涨,太阳穴突突地跳,鼻尖还萦绕着腐烂的气味,让他十分难受。
他忍不住咳了两声,差点干呕。
很快的,记忆回笼,他想起来自己被灰雾吞噬,谨慎地迅速打量起了四周,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惨白森然的骷髅头。
一个黑影靠近他,俊美的脸上透露着担忧,温声问:“怎么样?很不舒服吗?”
一只手放到他背上,生疏地拍了拍。
苏灼之一顿,摇头说:“……没事。我们要怎么出去?”
“不清楚。”谢玦站起身,手指向一个位置,“不过不用担心,那魔头已经被我杀死了。”
苏灼之顺着看去,是那具缝合起来的躯体,横倒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柄漆黑的魔剑,戳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是吗?那太好了。”苏灼之笑了一下,身侧的手悄悄握紧本命剑,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我们赶紧找找出去的办法吧。”
谢玦直勾勾地盯着他,应声:“嗯。”
他们探究着周围,一脚踩下去,是头骨碎裂的清脆声响。
苏灼之头皮发麻,很反感这声音,却又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谢玦:“你害怕吗?”
苏灼之否认:“不怕。”
可实际上,他的手在颤抖,腿也有些发软。
没有对话时,安静得诡异。
苏灼之环顾左右,同时用余光去找着谢玦的身影,心中思索着什么。
“你发现了,是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骤然响起,头皮猛地一炸。
苏灼之飞快转身,试图反击,但对方动作更快,一只大手直接掐住他的脖子,按在墙上,令他呼吸不畅,无法动弹。
谢玦,更准确的来说,是夺舍了谢玦的魔头。
满目血红,神情阴鸷可怖,死死地瞪着苏灼之,咬牙切齿,仿佛恨不得生吞了他。
“苏言卿,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杀我第二次吗?”魔头眼神怨恨,声音中都似淬了毒。
“我、不是……苏言,卿。”苏灼之脸被憋得涨红,断断续续地否认。
但这在魔头眼中,一点都不重要。谁让他长着一张跟那人相似的脸,活该被杀。而且,那柄雪白的剑,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初是怎么刺入自己胸口的。能使用这柄灵剑的人,怎么可能跟苏言卿没关系。
魔头癫狂大笑:“让你当初背叛我,现在,我还活着,你不是最重视你的亲人了吗?我把他们杀光,送你们在地府团聚啊!”
他松开苏灼之的脖子,想夺取他手上的灵剑,用本命剑杀剑的主人,多有意思。可他伸手一碰,手指就传来灼烧的剧痛。
“该死!一把破剑!”魔头转身,大步去拿自己尸体上的魔剑。
然后,转身回来,准备杀……瞳孔骤缩。
那处,坐在一个白发披散的男人,一身月色衣袍,眉眼精致,气质清冷,如天上皎月。他捂着脖子,轻轻咳着,弓着纤薄的脊背,脸色苍白,透出一种近乎破碎的脆弱美感。
魔头脚步停住,不敢置信,“苏言卿,你不是死了吗?”
苏灼之扶着墙,缓缓站起身,雪白长发如绸缎,倾泻而下。他回头看去,淡淡一笑,眼神温和,却让魔头有种对方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轻蔑,“你能活过来,我又为何不可?”
“我能杀你一次,自然也能杀你第二次。”
魔头心头一震,似受到了不小的刺激,面目狰狞,疯了似的咆哮:“你凭什么杀我?你救了我,我把你当成朋友!你这个叛徒!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苏灼之却丝毫不为所动,神色冷漠,不疾不徐道:“误以为你是普通凡人,救你一命,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为了弥补这个错误,我必须亲手了结你,不容你祸害苍生。”
他抬手,剑尖直指魔头。
魔头额头青筋鼓胀,呼吸粗重,宛若一头被激怒了的猛兽,眼中杀意滔天。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皆毫不犹豫地袭向对方。
“南边。”
“这是幻象,不用躲。”
“小心身后。”
苏灼之耳边不断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指导着他。
但即便如此,让一个元婴修士对付灭世魔头,显然还是过于勉强。但,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这个。
苏灼之左手一抬,唤:“玉渊。”
魔剑瞬间挣脱魔头的手,直直地飞向苏灼之手中,乖顺听话,仿佛他才是它的主人。
魔头震惊:“怎么可能?!”
魔剑怎么会听一个正派修士的话?
这时,魔头才反应过来,他被耍了。
“你根本就不是苏言卿!”
刚才的打斗重在防御,而非进攻杀他,为的就是拖延时间。魔头的魂魄被彻底封锁在谢玦体内,无法逃脱。
魔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甚至有心情嗤笑嘲弄:“你跟这具身体的人是道侣吧?你敢杀我吗?死前还能拉个垫背的,也挺不错。”
他抱臂,准备欣赏这些喜好牺牲的正派人士的痛苦纠结。
但很可惜,他没能如愿看到。
苏灼之深深地吸了口气,全神贯注地地盯着魔头。
在他身后,出现一道修长身影,朦胧虚幻,像是随时都会如轻烟般消散。
苏言卿握住他拿剑的手,声音温和而冷静,“别怕,记住我跟你说的位置,不要犹豫。”
苏灼之无声点头。
然后。
一剑刺向谢玦的心脏。
砰砰砰。
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快又重,仿若要跳出胸腔。
随着刺进血肉的触感传来,他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敢看。
一双手揽住他,将他搂入怀中。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少爷,你做得很好,魔头已经被你杀死了。你救了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灼之顿时安心下来,放任意识坠入黑暗,疲惫地昏睡过去。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他们早就商议好的计谋。
在得知苏言卿是苏灼之的祖辈,是当初封印魔头的尊者时,谢玦就联想起当初在法阵旁,苏灼之被袭击的画面。
以苏言卿对魔头的了解,谢玦和魔头打斗时,故意收敛实力,装作放松警惕,顺势被吞入灰雾之中,被夺舍,然后趁机暗中设下锁魂阵。
谢玦天生魔体,是极好的躯壳,魔头绝对不会放过。所以,谢玦是牵制住魔头最合适的人选。只是,他专心设阵,就没办法给魔头致命一击,需要有人一同合作。
这个人,必须能很好地骗过魔头,吸引他所有的注意,不能让他发现锁魂阵,早一步逃离。
和苏言卿长相相似的苏灼之,便是最好的选择。他还和谢玦默契十足,做什么都很自然,也能很好地随机应变。
但谢玦坚决不同意。他不愿苏灼之遭受一点危险,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他参与这一场大战。
其余门派掌门也不太赞同,不过他们的想法是,苏灼之还太年轻,元婴修为也是才升上来的,交给他如此重要的任务,实在不稳妥,很容易出问题。
这时,苏灼之扯了扯谢玦的袖子,等他转过头来时,凑上去小声说:“我想去。”
谢玦蹙眉:“不行,太危险了。”
“谁之前说什么都听我的?”
“……这个不一样。”
他们咬耳朵低语,声音很小,但在座的人都是什么修为境界?想听不到都不行。
一个是暴戾恣睢的魔尊,一个是正道天赋绝伦的剑修。
明明是怎么也不可能走到在一起的人,偏偏……
长老们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事实上,他们两人也并未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但那亲近的态度,身体不自觉地倾向对方,无一不透露出他们不一般的关系。
道侣。
显然是道侣之间才会有的氛围。
而且,他们二人中,还是那个剑修弟子地位更高,魔尊都只能听他的。这实在太魔幻,太不可思议了。
最后的结果,一目了然。
谢玦拿小少爷没辙,不得不答应。不过同时,整个过程中,他都很小心,不着痕迹地护着他的少爷。
大战结束。
苏灼之在柔软的床榻上醒来,映入眼帘的,是薄纱似的床幔。
他愣了愣神,第一反应就是坐起身,喊:“谢玦!”
几乎同时,谢玦察觉到他的呼吸变化,来到床边,屈膝半跪,俯身把人搂进怀里,低声安抚:“我在这。”
苏灼之按住他的肩膀,着急问:“你的伤怎样?”
不由分说的,就扒了谢玦的衣服,盯着他的胸膛看。心脏的位置,没有剑留下的伤口,只有一道浅浅的伤疤。
他们用了一种禁术,置之死地而后生,能让人有一瞬间的死亡,实际却又没有生命危险。
依照禁术,谢玦不会有事,但一剑穿心,苏灼之还是执剑的人,怎么可能不害怕,万一出了差错……
苏灼之盯着看了良久,指尖轻轻抚过伤疤,感受到有力的跳动,才终于松了口气。
眼尾都是红的,吓得快哭了。
谢玦轻吻他的嘴角,不想看他难过,故意转移他的注意,笑着低声说:“说起来,少爷入了元婴期,我们还未试过神交呢。”
“神交?”苏灼之有些茫然。
谢玦引导着他,放出一缕神识。
这都是无形的,但若化为实质而言,苏灼之的神识就像是一丝雪白的银线,懵懵懂懂,慢吞吞地往外探,很快的,谢玦如黑蛇一般的神识席卷而来,猛地缠绕而上,充满了占有欲和侵略感。
慢慢的,纤细的雪白被漆黑完全笼罩,被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困住似的,无处可躲,只能蜷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颤抖。
苏灼之从不知道,神交竟是这般难以言喻的感受,比双修还要……
当二者同时进行,苏灼之更是无法承受,整个人都融化成了一滩水,哭得很厉害,浑身绵软无力,每一寸皮肤都是粉色的,只能低低呜咽。
他们沉溺其中,不知昼夜更替。
但这不要紧,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结道侣契,下聘礼,成亲,事情一件件来。
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在一起。
床幔内,传来一声沙哑含笑的低唤。
“少爷,我的小少爷。”
他怀里的人动了动,露出小半张潮红的脸,眼睫濡湿,不满地小声咕哝。
“……干嘛?我的小狗。”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结束啦,还有一个番外,写他们成亲,和小少爷养真小狗,谢狗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