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宁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歉意道:“婶子,那不巧了,我本是想着做一些给芷哥儿尝尝鲜,所以做的少,家里已经没了。”
“哦,是这样啊。”李氏听罢勉强笑了笑,转头对怀里的儿子说:“听见了没?已经没了,可别再吵着要吃了。”
竹哥儿他侄儿听见这话,伤心自己是吃不上香甜板栗饼了,刚止住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滚,扯着嗓子又哭嚎起来:“阿娘,要吃……”
岑宁毕竟年纪还小没孩子,娘家家中的裕儿又最皮实不过,一年也哼不上几回。
这会儿见竹哥儿他侄儿在面前哭得厉害,手足无措地哄:“没有板栗饼,小嬷给你兑蜂蜜水喝好不好?也可甜了。”
要是放在平日自然是好,可板栗饼着实软糯香甜,竹哥儿他侄一时哭得收不住:“要呜呜…要栗子…”
李氏抱着儿子,朝陆家院中瞧了一眼道:“宁哥儿你家中可还有板栗?没有的话昨儿竹哥儿背回去的那半筐我们家还没动呢,要不我待会儿给你抓一些来,你今儿……可还做几个栗子饼吗?”
换做平常,岑宁念在和竹哥儿的情分以及钱婶的面子上也就应下来了,全当哄孩子高兴。
只是做糕点得时时刻刻站在锅灶前看着火候,他今儿身子实在是不舒服,在锅灶前站一会儿怕是双腿都要打摆。
于是只能同李氏温声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婶子,我今儿是真做不了,等我下次再做,一定多送些给你们尝尝,可好?”
听岑宁这么说,李氏脸上的笑收了收,点了点头抱着儿子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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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抱着儿子走到自家院子门口,竹哥儿跟个炮弹儿一样从里面冲了出去,唬了她一跳:“哎哟,竹哥儿,怎的跑得这样咋咋唬唬的?”
竹哥儿刹住车,张嘴问道:“嫂嫂,你抱着这小子去哪儿了?”
李氏愣了愣,走进院子里坐下喝了口水说:“没去哪,就去外头晃了晃。”
“你还骗我!”竹哥儿道:“你是不是带他去宁哥儿家要饼子去了?”
李氏拿布巾给儿子擦了擦眼泪,瞧着竹哥儿的态度有些不大痛快:“竹哥儿,不就是块饼子吗,难道我还要不得了?”
竹哥儿脾气暴,这会儿生气道:“我说了我去给这小子买别的零嘴吃,嫂嫂你也答应下来了,结果我往村口跑一趟的功夫你就带着他去找了宁儿,你这不是唬我吗!”
说着竹哥儿把一包糖豆酸枣拍在桌子上。
李氏面上挂不住,见状也有些恼怒:“你侄子就是吵着要吃宁哥儿做的那板栗饼,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就看着他哭闹?我是他亲娘,我心疼呢!”
言外之意是数落竹哥儿为了岑宁一个外人,反倒委屈了自己亲侄子了。
竹哥儿听了他嫂嫂这话,心里的火压不住:“我不疼他?我不疼他我跑去村口给他买零嘴干什么?吵着要栗子饼就没办法了?那年前这小子哭着闹着要吃嫂嫂你娘家带回来的那果脯的时候,嫂嫂你怎么不也跑回娘家去要呢?怎么就任他哭了呢!”
竹哥儿嘴皮子利落,李氏见自己争不过他,又气竹哥儿拿她娘家的事来刻薄她面子,抹着眼泪去找婆母讨公道。
钱婶一直在屋里听着院子里头的动静。一边是儿媳妇和孙子,一边是自己的哥儿,哪边她都不好偏颇。本想索性任他们自己去争个明白,谁知两个人大动干戈,儿媳妇还掉了眼泪珠子。
她开了屋门出来,忙和稀泥道:“行了行了,不就是小孩子馋嘴吗,都是一家人,为这点事闹起来没得让人笑话,快都收一收。”
李氏心里头委屈,哭啼道:“娘,你来说,不就是几块板栗饼吗?宁哥儿尚没给我脸色看呢,反倒是自家人先看我不惯了,再怎么说我也给家里添了个大胖小子啊!况且平日里竹哥儿捞鱼摸瓜回来总要分一点给陆家,就这样家里还不能吃他家几块饼了?”
钱婶本还宽慰着儿媳,想着儿媳嫁进来这么些年,除了有些爱贪小便宜没什么别的缺点。
但听了这话也忍不住道:“可不能这么说,你又不是没进过厨房,宁哥儿那饼一瞧就是拿好面好糖做出来的,面和糖要不要银钱?就村口那栗子饼还卖一个铜板呢。”
“再说了,竹哥儿给人送些东西,哪一次人家没回礼?上次你见芷哥儿那肚兜好看,托宁哥儿给缝一件一样的,你可给了他布和彩线?那人还不是绣得好好的给你送来了吗。”
“可、可咱家还给他介绍了个绣被面的好活计呢,两床被面少说也能有个一百多文。”
李氏还有些不服气,可钱婶已经变了脸色:“你这孩子,往日我总说你好,如今怎么越过越不明白事了?就为了个活计难道你以为我们家就能拿捏陆家了不成?你可千万别再提这事,不然村里人不定怎么数落我们家穷酸气呢!”
见一向对她好脾气的婆母都绷了脸色,李氏低头咬着唇,不说话了。
一家人正僵持着,院门被人扣响,抬头一望,门口站着的却是岑宁。
竹哥儿忙迎上去,有些诧异又有些不好意思:“宁儿,你怎么来了?”
钱婶也忙让岑宁进屋坐。
岑宁笑得温和,迈进院子里温声道:“婶子抱着侄儿第一次去我家,不但没喝着我家一口茶,我还让侄儿空手回来了,实在是不应该。我刚煮了碗糖栗子,来送给你们尝尝。”
又去哄竹哥儿他侄儿:“好孩子,快尝尝,这也甜呢!”
方才李氏一走,岑宁想了想,心里不乐意因为件小事让两家人之间有了隔阂,所以拿家里剩下的一碗板栗仁煮了糖栗子。
这玩意做起来简单,把饴糖熬成黏稠的糖浆后放栗子进去一起煮,煮出来既好吃,他身子也能受得住。
见岑宁端了吃食来家里,钱婶和竹哥儿面上都有些不好意思,李氏也不自在起来。
“这,这本是家里小孩贪嘴惹的,怎么还能麻烦你这般呢?还专门做了吃食来跑一趟。”钱婶面上歉疚道。
岑宁放下糖栗子,笑道:“钱婶您平日里那么照顾我,这次茹姐儿她娘找我绣被面的活也多亏了你和竹哥儿,我早就该上门道谢了。”
岑宁越这么说钱婶心里越不舒坦,她心里一直记挂着陆家二小子和岑宁都是实在人,结交起来往后两家能互相帮衬。
怕因为今日的事让岑宁多心,忙喊岑宁坐,又要去给他端干果。
话还没说出口,一直没做声的竹哥儿站起来,把那碗糖栗子放在自己侄子面前,然后任钱婶和李氏在身后招呼,使出蛮劲拉着岑宁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