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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江湾路七号男子宿舍 非天夜翔 3864 2024-05-07 09:30:36

张宇文刚坐上车没多久就发现手机忘带回家,但他知道霍斯臣一定会送上门就不着急,要是忘了或是没发现呢?那就赖他头上好了,让他再赔个新手机过来。

没有手机的这段时间里,他冷静地思考了许多问题并进行反省:他向来很清楚自己的缺点,一个人的缺点和优点总是相辅相成的,比如说他的优点是较为理性而情绪稳定,反面就是态度冷漠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表现得犹如一个性冷淡。 反正调换一下,张宇文绝对不会和自己这样的人谈恋爱,碰上只会心想“你在拽个啥?”

说情绪稳定,他的情绪也不是那么稳定,大部分时候张宇文很少生气,但在某些地方,就会莫名其妙地点炸他,导致他犯了暴怒的戒。

比如说那天常锦星的制作人做的好事,与今天霍斯臣的话。 再其次,他在爱情上是自私的,他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生活,只希望对方来迁就他。 这在上一段恋爱里表现得尤其明显,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与霍斯臣相处时他依旧这样,不想改变现有的生活习惯,只想把霍斯臣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免费鸭子,这只鸭子还在自己身上孜孜不倦地倒贴钱与爱…… 说到底这些都是有钱人或上流社会的陋习,或者说自以为有钱人的傲慢,别人迁就他可以,他迁就别人哪怕一丁点,也是万万不行,约个见面他迟到是无奈之举,对方迟到哪怕他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约会对象没有时间观念。

诸如此类的缺点还有很多,甚至连正在反省中的张宇文也无法逐一列举,只知道傲慢的种子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在他内心中被种下,这些年通过金钱与吹捧的浇灌,让它长出了参天的枝杈,余下那诸多缺点不过是这棵巨树上青葱的,数不胜数的树叶而已。 某天当他意识到这样不好时,已经无法再挥去斧头去砍倒它,只能听之任之,还能怎么办?反正就这样了。

除此之外他还很懒惰,导演工作做得好好的,不思进取,出了两部作品就想躺在功劳簿上大吃大喝,除了制造文字垃圾就是在家里打游戏…… 他嫉妒吗?张宇文认为自己不太容易嫉妒,但如果霍斯臣比自己更强,更成功呢?他会不会不甘心?或者就索性拒绝他了。 他正视了自己的择偶观,也许他一直秉持着找个不如自己的爱人的原则。

因为这样更好拿捏。

无疑,张宇文展现出的强大自信,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自己比霍斯臣更有钱,过得更从容而自由。 对室友们也是如此,他贪得无厌地汲取室友们的信任与友情,索取霍斯臣对他的爱,大家给他多少,他就不客气地拿走多少,却从来不告诉他们真相。

起初的张宇文伪装自己出于防备之心,在欺骗已成为家常便饭后依旧乐此不疲,他看见他们的潦倒,不小心品出几分惬意来,大方地请他们吃饭并假惺惺地布施一点小恩小惠藉以获得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就像某些有钱的老爷太太们做慈善,潜意识里也想看看众生过的有多苦,以对比得出生活的美好一般。

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张宇文打开家门时心想,我不也觉得别人在图我的钱吗?否则我为什么一直瞒着他?

诸多念头让张宇文越发沮丧,人类的七宗罪他几乎占了个全,他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在物质上拥有诸多优势,但从灵魂上,他配不上霍斯臣。

霍斯臣真诚,有责任心,愿意在这段双方的关系里付出;而他张宇文虚伪,不愿意在爱情里付出。 除了床上的体位之外,目前没有其他迁就霍斯臣的了。

体位也很重要!张宇文心里的声音正在据理力争,而且他就没有缺点吗?

责任心强的反面,则是控制欲强,沙文,让我看看他的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张宇文回到家里,神色凝重地换了鞋,去冲了咖啡,坐在餐桌前,打开霍斯臣递给他的信封,里面承载着他对两人未来的希望。

那是一张做的很详细的表格,里面附了两张银行卡跟一张信用卡,张宇文看了眼开头,就想给他打个电话,现在他已经消气了,想跟霍斯臣说声对不起,今天不该朝他发火。

表格的横项里列出了他们以后生活里的大小事务,直排有“霍斯臣”与“张宇文”两栏,霍斯臣在一些地方上打了勾,并帮张宇文也打了一些勾,旁边附带了修改的白色贴纸,张宇文可以随时贴上去覆盖掉,重新定义。

第一栏是:主管家庭财政与开销。

打勾的地方属于张宇文,意思由他来管理,备注里写了:霍斯臣上缴所有的收入,使用信用卡的副卡,张宇文每月缴钱,相当于霍斯臣从张宇文处领零用钱。

第二栏则是:工作、搬家、换城市等相关事宜。

霍斯臣在两个人的名字下面都打了勾,意思是生活中作出相关的重大改变时,需要两人共同决定。 张宇文 想了想,撕下一张贴纸,贴在了自己的名字下面那栏里,意思是霍斯臣决定就行了。

第三栏是:家庭装修、布置等不影响居住地事宜。 霍斯臣只在张宇文的名字下打勾。

诸如此类,后面还有养宠物、朋友聚会、过年与度假等等……

张宇文一行一行地看,在表格上作了一些补充,翻到第二页时,后面有一项房产。

最后的不动产一栏里两人的名字下面都打了勾,备注写现房加名。

张宇文还是挺感动的,虽然霍斯臣这套房需要两人共同还贷,但至少他付了上百万的头期款,加名字相当于信任他,并充满诚意地双手奉上了至少五十万。

冲着他的诚意,张宇文决定从他六亿的资金池里,抽出微不足道的一百二十万来,替霍斯臣把房贷提前还了。 然而张宇文还是没有真正地做到修正自己的看法——根据对等原则,霍斯臣愿意给他房产加名,而张宇文也应该在江湾路七号上加上他的名……

这…… 张宇文想来想去,江湾路七号估值一点二亿啊!是你那一百二十万的一百倍!他想来想去,实在举棋不定。

如果我们能在一起四年,张宇文在心里预设了一个期限,我就给霍斯臣加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常锦星刚睡了个午觉,打着呵欠下了楼。

“刚回。”

张宇文把银行卡放好,表格依旧折了放回信封里去,同时心想霍斯臣怎么还没来?

常锦星:“鱼呢?”

两人面面相觑,张宇文已经彻底忘了鱼的事,说:“待会儿霍斯臣会送过来。”

但张宇文心想,多半自己走了,霍斯臣也不会有心情钓鱼,要么晚上请大伙儿出去吃饭算了。

此刻的霍斯臣还不知道自己四年后就要分到至少六千万张宇文的身家,而是站在江湾路别墅群的入口处,脸上还带着被鲟鱼扇出来的痕迹,半张帅脸火辣辣的疼。

“别告诉他们……”郑维泽不想让室友们知道自己的丢人之事。

“怎么能不告诉他们?”霍斯臣说:“你都被打成这样了,维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说出来,大家才能一起帮你想办法,万一我们不在的时候,他又来找你怎么办?你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吗?”

霍斯臣大概能猜到见网友被欺负了,但今天郑维泽去车站时没有穿女装,一时他很难联系起来并推测出前因后果,以为他半路玩什么情趣。 而在霍斯臣的认知里,郑维泽虽然是张宇文的室友,却是个“小受”,犹如女孩子一般,所以霍斯臣很注意男女有别,没有上手拉他进家门。

“一定要说。”霍斯臣认真道:“否则他们也会问你。”

郑维泽擦去了鼻血,止不住哭,最后点了点头,被霍斯臣带进了家门。

张宇文与常锦星正在说话,看见霍斯臣半张脸带着淤青,而郑维泽鼻青脸肿,两人一起进门,都是同时愣住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常锦星难以置信道。

郑维泽看到常锦星时,又是悲伤地大哭,霍斯臣一脸烦躁,看着张宇文。

“你的手机。”霍斯臣说。

张宇文:“脸上怎么回事?”

霍斯臣:“被鱼尾巴扇的。”

张宇文示意郑维泽:“维泽呢?”

霍斯臣摊手,示意不知道。

张宇文:“……”

两人面面相觑,张宇文去拿药盒,霍斯臣转身出去,张宇文问:“又去哪儿?”

“拿鱼!”霍斯臣答道。

霍斯臣提进来一个保冰箱,放在厨房,张宇文先是给郑维泽仔细涂了药,见他哭个不停,便让常锦星负责安慰他。

接着则是让霍斯臣坐在餐桌旁,为他侧脸涂药,霍斯臣看着张宇文,目光在他的唇间来回打量。

“痛吗?”张宇文问。

“很痛。”霍斯臣答道。

“对不起。”张宇文小声说。

霍斯臣:“对不起什么?”

张宇文:“今天不该朝你乱发脾气。”

“是我的错。”霍斯臣也小声说:“既然你消气了,那我可以亲你吗?”

这次张宇文采取了主动,但有其他人在旁,他凑上前去,认真地亲吻了霍斯臣的唇,却没有与他深吻。

另一边,郑维泽哭得更大声了,埋在常锦星怀里,常锦星摸着他的背,问:“到底怎么了?你和谁打架了?”

郑维泽明显不想说,只想好好地释放自己的悲伤,张宇文忽然意识到什么,大声问:“维泽,你是不是被那个网友打了?”

“嗯……”郑维泽流着泪,点头道。

张宇文的肺今天被气炸了两次,现在他觉得自己也许需要速效救心丸了,怒吼道:“为什么?他在哪儿?”

“是我的错……”郑维泽生怕事态升级,万一威士忌再报警,就更难看了:“我不该装女孩子骗他……”

常锦星也明白了,说:“靠,那家伙在哪儿?”

傍晚五点,严峻与陈宏也一起回来了。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郑维泽,哭了将近四十分钟后,郑维泽终于把过程说了个大概,所有人都被气炸了。

“他住哪个酒店?”严峻最先问:“维泽,你不要害怕,我不打他,我只是叫他出来问个话。”

“不要……”郑维泽哀求道:“我不该贪图他的钱,就这样吧,他也走了,我们不会再联系了。”

“怎么能『就这样』?”陈宏也说:“必须说清楚!”

常锦星则问:“你花了他多少钱?”

所有人围坐在郑维泽身边,于是他更紧张了。

“我…… 我不知道。”郑维泽说:“好几万吧,我在直播间里认识他,他给我打赏……”

张宇文问霍斯臣:“你把那家伙揍了吗?”

“我没有下重手。”霍斯臣说:“只是摔了他一下,让他知难而退。 因为我起初没认出是维泽,早知道就往死里揍了。”

张宇文心想你还可以啊,打架很难留手,留手的前提是一方比另一方力量、技巧都占绝对优势。

“你上哪儿学的掼摔?”张宇文的注意力被引开了,在想如果他与霍斯臣动手,谁能打得过对方。

“我高中时是橄榄球队的。”霍斯臣答道:“不过你放心,我发誓就算吵架,也永远不会对你动手,我怕天收拾,今天刚和你吵了个架,就被收拾了。”

张宇文听到“天收拾”就觉得好笑,奈何那边郑维泽正难过,当即各种情绪交织,实在太复杂。

张宇文是最先发怒的,怒火也去得很快,听完过程后大概明白,郑维泽自己也有责任,多半喜欢上了那直男,又花了对方的钱。

“但无论如何,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张宇文说。

“对。”严峻说。

张宇文:“明天吧,明天再一起去找他。”

“不,不要了。”郑维泽拉着严峻,小声说:“没事的,求求你了,我不想再见到他……”

张宇文起身,一语不发,去厨房里打开箱子,看见一条巨大的鲟鱼犹如史前怪物一般,被冰了几个小时还有力气挣扎,张宇文险些也被扇一下,幸好灵活避开了。

“你当心点。”霍斯臣进厨房帮忙,差点被第二次扇头。

“算了,今晚叫外卖。”张宇文当机立断,把整只鲟鱼塞进冷冻室里留待常锦星处理。

“出去吃?”霍斯臣问。

“这样怎么出去吃?”张宇文说。

霍斯臣很自觉掏手机点外卖,张宇文却不让他付钱,霍斯臣问:“表格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张宇文答道:“在桌子上,我修订了一小部分。”

霍斯臣“嗯”了声,张宇文说:“我在想,我们可以租个房子,一起生活。 我的月薪可以支付房租,两个人在家里做饭,可以吃得简单一点……”

张宇文刚说了开头,霍斯臣便收获了这辈子最大的惊喜,继而笑了起来,那开心无法掩饰,他定神看着张宇文。

“你说真的?”霍斯臣问。

“对啊。”张宇文先前想了下,他曾经想回江南居住,江北虽然环境很好,却多少缺了点地气,童年时代他在江南住过一段时间,就住在外公的诊所楼上,楼下有热闹的菜市场,晚上也有许多夜摊。

在居民区里租一层小楼,与霍斯臣在那里生活,体验人间烟火味,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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