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
当那金红的天角流光从云缝中投射,穿透“直播屏”照亮整个直播小屋时,鬼众议论纷纷。
“来了来了!我就说嘛,诸神怎么可能轻易让这些人全活下来了,这对我们那多不公平!”
“就是就是!”
“也不知道这次会死多少人?”
“我算算啊,前边上山的二十个,谢礼他们仨,还有妓院那女的——对了,那画馆的钱少爷到底醒没醒啊?”
“谁知道呢,他一直没和其他玩家接触过,不好判断啊!”
“这一算,三十五个人里头也没几个第一轮就被淘汰呀!”
话音一落。
李府中的谢礼只觉天幕被什么东西控制,突然失去所有光芒。
他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就已经来到一片看不见边际的荒芜世界中,他不再是乞丐的模样,而是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躯之中,躺在病床上,连挪动身子都异常费力。
那代表GM存在的女声乍然出现出现:
【感谢各位玩家的参与,现进行游戏第一轮结算】
【此次结算将清理灵魂薄弱玩家,共计七人,请稍后】
灵魂薄弱玩家?
谢礼马上有了猜测。
其实谢礼心中非常清楚,猜不猜测并不重要。
与他曾看过的各类作品不一样,这个世界的真实度很高,他怀疑这其实就是万千世界中的其中一个,所以不管是外来世界的人死了,还是本土世界的人死亡,都没什么区别。
他只有快一些,再快一些,才能不被死亡追上。
冥府中。
众鬼们看着屏幕中的花匠、早点铺老板娘、餐馆掌柜等六人像被什么击中,双眼猛地睁到最大,似乎能穿透屏幕看见他们一样,随后就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那一束束带代表灵魂的光雾从那身体中剥离,飞往天迹,混入云雾中,消失不见了。
至于剩下的那一人。
就是选了城隍身份卡的刘威。
城隍本是神祇,哪怕隔壁城隍因神魂出窍远游而沉睡多年,刘威区区一个人类弱小灵魂,却妄想占据神明躯体,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与其他人不一样,刘威在进入这具躯体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死亡。
他甚至没能动弹一下,便被困死在了城隍的躯体之中,一点点被磨光了所有的灵魂光点,彻底在世间消失不见了。
鬼众们都心有戚戚。
死亡从来不是人生的终途,毕竟他们死了,可灵魂还存在,若是组成灵魂的灵魂光点消失,那才是真正的死亡。
这刘威得到馈赠身体变好捏爆篮球那嘚瑟场面还历历在目,眨眼他就成了这一组玩家中最惨的那一人,世事难料啊。
屏幕中的谢礼对时间的流逝并没有感知,他只觉得自己一眨眼,那声音就又说道:
【一轮结算完毕,现进行本轮游戏第一次抽卡,抽卡方式为限时、明码抽卡,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请注意,玩家性命具有唯一性,游戏中死亡视为通关失败】
【再次提醒,你的每次抽卡都攸关生死,请谨慎做出选择,未按时做出选择者,将随机进行选择】
【现进行城隍的委托第一轮抽卡:本轮游戏中,是否延长生命值】
【1.是 2.否】
【请各位玩家在15秒内做出选择】
谢礼眉毛一挑,倒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
他毫不犹豫点在了“1”上。
棺材铺本在给棺材抛光却突然被拉进来的余可听见这个问题“啊?”了一声,嘀咕道:“按照礼哥说的,这游戏就三种人,一种像我这样的全职NPC,一种柳哥那样的兼职NPC,剩下的就是礼哥那样的纯玩家,现在死的都是纯玩家。按照顺序,那我这样的全职NPC就是最后死的。嗯——”
他盯着面前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1”和“2”,三秒后,点在了“2”上。
医馆中。
柳岁寒看着“1”和“2”,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难题中。
那小病人谢礼倒是把有关全职、兼职和玩家的猜测委托十莺首的姜一丹带给他了,按照一天死一个人推算,至少前20天他是不必担心自己的——
可问题出现了,他该不该相信谢礼?
他当然是信的,可正因为他相信,他才会纠结。
因为他不会最后死,也不会最先死,而按照规则,谢礼必然死在他前面。
可正因为他相信谢礼,所以他相信谢礼能在死亡前完成委托离开游戏,而寿命比谢礼更长的他,没有必要增加在本轮游戏中的生命值。
而如果选择增加生命,他将拥有更长的生命值,更有希望活到最后,从而离开这个游戏。
这是非常通顺的逻辑,可是GM的既然特别提示这个选择攸关生死,就说明一旦做出错误选择,代价就是他的生命。
他真的要将生命交托在一个年纪轻轻、且仅有几面之缘、相处时间甚至不超过一个小时的人身上吗?
倒计时越来越近了。
柳岁寒最终,最终还是迟疑着往“1”而去,在即将触碰到“1”的时候,他猛吸了一口气,避开眼睛,选了“2”。
随着倒计时走向1,游戏中剩下的26位玩家都主动或被动地做下了选择。
【一轮抽卡结束,现统计玩家生命值,请稍后】
【生命值统计结束,请各位玩家查验】
谢礼发现,他面前除了直播的人气值统计外,又多了个倒计时,倒计时现在是停滞的,上面写的是8天零六个小时整。
8天?
这样想着,他往虚空中一碰,那数值跳了一下,变成了详细统计:
一轮抽卡奖励:生命值+7天
所以他原来竟只剩1天的生命了么?
信息,他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本轮游戏共计三次抽卡,三日后将进行第二次抽卡,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感谢各位玩家的参与,祝您游戏愉快,我们下次再见】
谢礼只觉得一晃眼,整个世界又重新成了那金红余晖下的样子。
李金玉见他抬头看天,感慨了一句:“一天又过去了,这日子是真好混啊!”
“是啊,太阳落了。”
谢礼看着虚空中的倒计时,6已变成了5,后面还跟上了小时倒计时。
沈益箴望着五光十色的晚霞,笑容很明艳:“这天的颜色可真漂亮。”
沈小少爷“嘁”了一声:“有毛病。”
李金玉收回目光,笑着说:“水边蚊虫多,这天虽然渐渐冷了,但那蚊子可还没歇下,那楚老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我们换个地方等人吧。”
说着便带着几人往主厅去了,只是还在路上,便有仆人来通传:“少爷!少爷不好啦!”
李金玉打小身体不好,最听不得别人说“不好”两个字。
那冲进来的小厮也发现自己一时间犯了主子忌讳,忙边抽打自己嘴巴边说:“那王老爷伙同镇上几个富商!带着人把李府给围起来了!”
“王老爷?”李金玉纳了闷了,“我与他们速来没什么交际,他们这是做什么?”
“小的问了!”那小厮偷偷看了一眼谢礼,“他们是来求见谢先生的!”
“找我?”谢礼马上明白过来,大概是都能看见自己生命倒计时,一个个开始慌起来了,毕竟人可是一种没病都能把自己吓出病来的生物,更别说眼前大咧咧顶着个生命倒计时,这倒计时的数字还这么小。
普通人哪受得了这个。
沈益箴好奇地问:“谢先生也认识他们?”
“不算认识。”谢礼斟酌了一会,对那小厮道,“你告诉他们,‘谢礼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无能为力’。”
小厮想着外面那群都快冲进来的人,忍不住道:“这能行吗?”
“他们会相信的。”谢礼说。
李金玉:“还不快去!”
说完他看谢礼的目光也好奇起来:“先生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谢礼:“怎么会这么问?”
李金玉一脸惊讶:“这两天这些个富商闹的事情那是人尽皆知啊!你们都不知道吗?”
沈益箴凑了过来:“什么事情啊?”
“就上平谷山那事啊!”李金玉说,“怀仙镇就那么大一块地,发生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马上就能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没听说!我听说呀,这几个富商得了一块藏宝图,那图上画的地方就是平谷山上那荒废多年的城隍庙!于是他们一群人就上山寻宝去了!”
“本来我也挺想去凑这热闹的!可惜身体不好就没去。”李金玉看着谢礼,“可我听说他们一群人上了山之后一无所获,城隍庙都翻了个底朝天,愣是啥也没找到,所以先生啊,他们现在一群人来找你,莫不是你也知道什么消息?”
“那倒没有。”谢礼想了下,“他们找我,大概是想我帮他们……延年益寿。”
沈小少爷“哈?”一声:“你一个画画的,还懂这个?”
“画画?”李金玉语带惊喜,“从见先生开始,先生就背了一幅画,这画不会就是藏宝图吧?”
谢礼把背上的画取了下来:“你看看就知道了。”
李金玉打开画囊,徐徐把画展开,一看画中之人马上道:“是她!”
谢礼“嗯?”了一声。
“李公子认识画中之人?”
李金玉把画又卷了起来,“哎”了一声。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这女子是十莺首的琵琶手,不久前还到我家中来弹过琵琶呢!听说那日死在平谷山上了,我还难过了一阵。”
李金玉把画塞进画囊时,突然停了下来:“不对呀。这画的装裱……”
“怎么?有什么特殊之处么?”谢礼问。
“这装裱有点眼熟啊……不过想不起来,待会管家带那楚老爷回来时候倒是能问问。”
怀仙镇虽然不大,可来来去去要把人请回来,怎么也得小半个时辰。
李家也是镇上的大户,宅子占地并不小,相反,正因为镇上土地比府城便宜得多,他们这宅子虽然装饰上略微落了下风,可占地面积上却绝不含糊。
几人边走边聊天,等到主厅时候,管家已经带着那楚老爷到了。
这楚老爷姓氏文文静静,长得却颇为猛壮,一张脸上大半脸都是胡子,一样看上去不像什么生意人,倒像是哪里来的草莽。
分明他是被请来的,可和主厅几个人一起,倒像是厅里的人都是被他掳来的才是。
好在李家和楚老爷有几分交情,楚老爷大老晚被请来也没见怪。
沈益箴主动朝楚老爷打了招呼:“楚叔,今天请您过来主要就是想问问您,有关您送我那玉佩……”
那楚老爷本还有几分笑意的脸马上龟裂,略有些僵硬地说:“那、那玉佩怎么了?”
沈益箴还没接话,谢礼便主动道:“那玉佩是假的。”
“假的?!”楚老爷惊呼出口,“那怎么可能!”
李金玉也配合道:“您进来的时候应该也见了门口的以王、周为首那些富商了,他们都是来找谢先生的,就因为这谢先生一眼就能识金断玉。这谢先生说玉是假的,那必然做不了假。”
沈益箴也说:“是啊!楚叔,我知道您肯定不会故意送个假的给我,所以才想请问您,这玉您是从哪里买的?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哎哟!”楚老爷说,“这事情办的!益箴呀,这事情楚叔可得给你解释清楚,这东西名义上虽然是楚叔送你的,可实际上,它是钱管家让我替他送的呀!”
“钱管家?”沈益箴反问。
“对啊!就是你们沈府的钱管家!我那时候还纳了闷了,问老钱他怎么不自己送,他说什么他一个沈府的家仆给自家主人送礼物多奇怪,这才让我帮他送来着。我想着反正就顺手送个东西,就没拒绝。”
沈小少爷跳了起来,指着沈益箴说:“还敢说钱管家无辜?!分明就是他伙同山贼强盗抢了我玉佩,又不敢把东西光明正大拿出来,这才请人假装送给你!不然怎么解释这件事!”
沈益箴一时答不上来。
楚老爷:“什么山贼?你们在说什么?”
李金玉连忙出来打圆场:“没、没什么!感谢楚老爷这么晚还抽出时间到府上来,管家,待会送楚老爷回去时候,把我爹送来的府城特产给楚老爷带些。“
楚老爷后知后觉明白这是摊上事了,也不再多待,马上找借口离开了,要走之前,他想着老钱不地道,这样坑害他,他突然又折返回来,说:“对了沈小少爷,有件事我可得提醒你一句。”
“楚叔,您说。”
楚老爷:“这事本来我不该说的,可听你们刚才说的,我突然想起件事。前几天,那钱管家到过我那当铺,死当了些东西换成了银两,我问他,他也只随口说要买田铺什么的,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沈老爷离开后。
李金玉看着沈益箴,尴尬地说:“这里面好像真有问题啊……”
沈益箴眉头紧锁,面向沈小少爷:“此事我确实不知。但管家一直以来待我极好,我实在不可能只信你的一面之词。”
“什么一面之词!你就是当少爷当久了不想承认!”沈小少爷说,“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沈家,找那钱管家当面对峙!你敢不敢?”
李金玉看了看天色。
“不然明天再去吧?今天都这么晚了,先休息休息吧。”
沈益箴正要点头。
“不行!万一这……”沈小少爷看着沈益箴红得肿了起来的脸,又想起对方从开始到现在都挺和善的态度,“假货”两个字突然就说不出口了,但他仍坚持说,“万一他回去和那钱管家通风报信,两人先串了口供怎么办!必须现在去!”
“这……”李金玉有些犹豫,看向了谢礼。
谢礼看了眼虚空中的倒计时,说:“那一起往沈府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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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与沈家本就只隔了一个纵列的街道,距离很近,李金玉就没让人套马车,四人是走着去的,只是李金玉和谢礼身体都不好,两人都披上了狐裘保暖。
还未到沈府,他们就遇上前来接沈益箴的沈府人。
李金玉笑着给谢礼解释:“这钱管家一直以来对益箴都照顾有加,事事为他妥帖着,益箴回家晚了些,钱管家也总会派人来接应,就是自家爹娘照应孩子,也照应不得这么周全。”
沈益箴也略有几分尴尬,他到底年纪不算小了,可一直以来钱管家都把他当孩子。
沈小少爷鼓了鼓腮,别扭地说:“你能不能别益箴、益箴叫他!他又不是沈益箴,我才是!”
“额……”李金玉咳嗽了几声,“那该怎么称呼你们俩?”
沈小少爷看了一眼沈益箴,“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了。
几人很快到了沈府大门。
沈小少爷看着这大门就来气,他忘不了那天就在这门口,那去年还在府城沈家见过他的钱管家亲口说的那句:”这哪里来的骗子!我不认识他!小少爷在府城待得好好的,怎么会到这来,定是骗子!把他赶出怀仙镇,别让益箴少爷看见!”
然后就来了两个家丁架着他往外走,直把他丢出了怀仙镇。
那管家大概是良心不安,让家丁给他扔了几个包子和馒头。
谢礼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走吧,进去看看。”
沈小少爷闷闷地“嗯”了一声。
方才进府门,一道亲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少爷哟!您可回来了!”
一身布衣的中年人小跑着出来,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好几眼沈益箴,确认他没什么事情才松了口气,笑着往李金玉几人看来。
他的目光在接触到沈小少爷那时,突然瞳孔一缩,猛地回头看沈益箴。
沈益箴依旧如往日一样,还乖巧地笑着。
他才松了一口气朝李金玉打过招呼后,指着谢礼和沈小少爷问:“这两位是?”
李金玉正要说话,沈益箴便说:“他们是我新交的朋友。”
钱管家点点头,声音紧巴巴地说:“天这么晚了,大家应该也累了,我这就去给少爷的朋友安排住处。”
“管家,先等等。我这两位朋友有事情想要问你。”
“问我?”钱管家似乎有几分疑惑,但很快又说,“行,少爷您先去换身暖和的衣裳,我先带他们去看看房间,他们想问什么都行。”
“可是……”
沈益箴还要说,钱管家已经打断他道:“您要是不放心,让李少爷陪我们走一趟。”
李金玉点点头。
目送沈益箴去换衣服了,钱管家才对几人说:“几位请跟我来。”
沈小少爷忍了这么久,终于趁着人少问了出来:“钱管家!你明明知道我才是沈益箴!为什么不承认?”
钱管家面不改色:“您在说什么胡话?益箴少爷就是沈益箴。”
沈小少爷摘下了腰上的玉佩:“那这个呢?这个东西你怎么来的?”
“你、这……”钱管家深深看了沈小少爷一眼,收回目光,“我从一个商人那买回来,又请楚老爷替我送给益箴少爷的。”
沈小少爷盯着钱管家的眼睛:“你撒谎!这明明是大哥给我的信物!大哥还给你写了信的!”
“棠少爷确实给我写了信,可信里说的与此事无关。”钱管家笑了一声,“好了,各位少爷,住的地方到了,我先去伺候益箴少爷,一会再过来。”
沈小少爷红了鼻头,冲离开的钱管家吼:“你为什么不承认我才是沈益箴!为什么!”
钱管家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回过了头:“抱歉,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礼和李金玉看了这一场戏,心中都有各自的想法。
李金玉主动道:“虽然钱管家一直否认,可看来沈小少爷说的事情八九不离十都是真的。”
谢礼点点头:“是啊,钱管家反应不对。”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李金玉疑惑,“按理说做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谋财……可这管家那衣服,看起来都穿好几年了,不像是喜欢奢侈的,而且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担心有人来拆穿他。奇怪,真是奇怪。”
见沈小少爷一直闷不吭声,还打了个哆嗦,谢礼便说:“外边冷,屋里有炭火,先进去吧。”
李金玉:“你们进去吧,我去益……额,我去他那边看看情况。”
谢礼带着沈小少爷进了屋子。
沈小少爷打了个喷嚏,他揉着鼻子,像斗败的公鸡耷拉着鸡冠似的,他问:“钱管家为什么不认我?”
谢礼一时没得到答案,只能回答他:“应该有他的理由。”
“我还在府城的时候,钱管家对我可好了。每年他去府城都会给我带各种小玩意,还陪着我到处捉蛐蛐、和我一起干坏事,我们一起偷偷在爹的衣服上烧洞,往大哥折扇上画乌龟,还偷偷在丫鬟后背上贴纸条……每次他到府城来,我都特别开心!还有他夫人,他夫人总托他给我带各种点心!那点心可好吃了!比我在府城吃到的都好吃,大哥说我娘也最喜欢钱管家夫人做的点心……”沈小少爷愈发委屈,“他明明认识我的,可他为什么不认我?”
“你刚才说钱管家的夫人?”
“嗯,他夫人胖胖的,特别和蔼,而且她可喜欢我了。”沈小少爷说。
谢礼:“你见过钱夫人?”
“见过啊”沈小少爷点点头,“本来那时候你让我想证据,没看见玉佩时候,我就是想说钱夫人的。可是现在……”
谢礼说:“现在也不晚。”
两人叫来了外边的仆人,请他们去请钱管家的夫人。
可沈小少爷却越发低落、不见高兴,看起来病恹恹的:“爹死了,家里只有我和大哥,大哥给管家写了信,又让我回祖宅来,可我回到祖宅,管家却不认我,大哥还说三年都不许我回府城。你说……会不会是我大哥……”
话才出口他马上又否认了:“怎么会呢!大哥最疼我了!这不可能啊!”
可随着这句话一起落下的,是吧嗒吧嗒的眼泪。
他突然搂住谢礼的脖颈,呜呜地哭了起来。
谢礼轻轻回抱他:“等钱夫人来了,一切就清楚了。”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见了外边传来的脚步声。
沈小少爷三两下在衣服上把鼻涕眼泪都抹了干净,又拍了拍脸,让自己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出乎意料的,来的人竟然是那钱管家。
而且只有一个钱管家。
钱管家一进屋就关上了门,拿出了一沓的地契银票:“这是沈家在怀仙镇几乎所有财产了,都可以给你们,但我有一个要求。”
谢礼看了眼双眼还晶莹地像水里滚过的沈小少爷,又问钱管家:“什么要求?”
钱管家把东西塞到了沈小少爷手里,又拍了拍他的手。
“离开怀仙镇,从此以后不要再说自己是沈益箴。”
沈小少爷把东西一扬,全抛在了地上:“为什么?”
“对不起,我不能说。”
钱管家垂下眼睛,不再看沈小少爷,他捡起地上的银票地契,又将之塞给沈小少爷,苦口婆心地说,“孩子,我都是为你好啊!”
沈小少爷没忍住,问:“是不是我大哥让你这么做的!”
钱管家猛然一怔,霍地抬头看向沈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