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让护卫去抓的鱼,每一条都精挑细选,为的就是享受完投喂的乐趣,然后吃掉,现在太子告诉他,鱼是观赏鱼,不能吃。
见少年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萧晟昀将人从鱼缸边拉起来:“像这种观赏鱼只是外表好看,肉质很柴,你要是想养了吃,孤让人送一些肉质好的过来。”
“不用了。”江苓恹恹趴在男人肩膀上,他受了打击,只有龙气能让他恢复好心情。
萧晟昀安抚拍了拍少年后背,语气里带有笑意:“这些鱼还养吗?”
这么大个缸,也不知道少年从哪弄来的,若是旁人做了这么无厘头的事,萧晟昀只会觉得厌烦,可这件事是少年做的,他不觉得厌烦,只觉得有趣。
“不养了,”拿头撞了撞男人肩膀,一脸生无可恋,“我不想看到它们。”
“这些鱼是谁帮你抓的?”
“是齐护卫,”江苓想起什么,揪住太子衣服,“要不殿下把这些鱼给齐护卫送去吧,当时我请齐护卫帮忙抓鱼,答应了他,等鱼长大,分他两条。”
齐护卫是太子上次带江苓出宫时带的近卫,这一次也在两人身边保护,江苓不认识其他人,他自己是一株植物,这具身体又抗拒下水,只好拜托齐护卫帮忙抓鱼。
“本来我想给他银子,他不要。”
“他有俸禄,给主子做事是分内之事,你不用额外给什么,”萧晟昀待手下一向宽厚,齐护卫是跟他从战场上回来的,忠心耿耿,颇得他器重,“下次想做什么可以先与孤说一声,嗯?”
“哦,”江苓闷闷应了一声,指着大缸,“那这些还送给齐护卫吗?”
“既然你答应了给他两条,就送两条过去,其他先养起来,你要是想喂,可以继续喂。”
忙碌一天下值后,齐护卫迎来了太子身边的得力太监,范德范公公。
“范公公过来,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没有吩咐,”范公公笑眯眯往后招了招手,“咱家是奉殿下和太子妃之命,给你送鱼来的。”
跟在范公公身后的宫人捧着鱼缸进来。
齐护卫接过鱼缸,一脸不解:“这是?”
“护国寺的锦鲤沾了灵性,太子妃不忍杀生,决定将这些鱼养起来,这两条,是你应得的。”范公公道。
齐护卫想起白日里太子妃满脸期待找自己抓鱼的事,抱着鱼缸的手紧了紧:“还请范公公替属下与太子妃说一声,多谢太子妃挂念。”
范公公拍拍齐护卫肩膀,意有所指:“殿下如此重视你,齐护卫可不要让殿下失望。”
“属下不会。”
回去后,范公公向江苓转达了齐护卫的话,答应齐护卫的事完成,江苓很快将这件事抛到了一边。
最后那些鱼被养在了东宫,萧晟昀指了两名有经验的宫人专门照料,江苓兴致来了便会去喂一喂。
千芜大师进宫一趟,不知与皇帝谈了些什么,皇帝松口放他离京。
离开前,千芜大师特意来东宫见了江苓一面,递给江苓一块小玉牌:“拿着这块玉牌,太子妃可随意进出贫僧的那座小院,贫僧不在,劳烦太子妃时常去看看,照料一二。”
“你那院子不是有专人照料么?”江苓摩挲着手中玉牌,不解。
千芜大师双手合十,身上与尘世间的疏离感愈重:“佛讲究缘法,太子妃是有缘之人。”
“行吧,看在你……的份上,我会经常去看看的。”收起玉牌,江苓轻哼一声。
知道他说的是他没在太子面前拆穿真相,千芜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
千芜大师的离开没激起任何风浪,京中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他已经离开,只以为他和以前一样,在护国寺清修。
玉牌的事江苓没有瞒萧晟昀,晚些时候,太子忙完政务回来,江苓便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殿下你说,千芜大师这是什么意思?”江苓拨了拨摆在桌上的玉牌,“难道想让我去给他打扫院子?”
“护国寺有专门的扫撒僧人,这些事不需要你亲自去做,大师这么说,说不定是在院子里给你留了什么东西。”萧晟昀拿起玉牌,观察一番,看不出所以然来。
“我和他才见过一次,又不熟,再说了,有什么东西给我,怎么不直接给,弄这么多弯弯绕绕做什么?”江苓嘟囔。
“好了,改天孤同你一道去看看。”萧晟昀将玉牌还给江苓。
江苓没接:“这块玉牌放你那吧,免得我哪天弄丢了。”
他倒不是丢三落四,就是感觉这个东西可能会很重要,放在他这没放在萧晟昀身上安全。
对江苓的依赖萧晟昀很受用,他没有推辞,收下玉牌:“孤先帮你保管,你什么时候想要,直接找孤拿。”
“好哦。”
时间一晃而过,江苓与太子一起种下的种子发了芽,待长得稍大一些后,江苓决定把这些花都挪到小花园去。
那里的生长环境更好。
清瑶找来铲子等工具,见江苓挽起袖子蹲下,忙道:“这些事何须公子亲自动手,让宫人来便是。”
“无碍,”江苓手下动作不停,“只是把它们挖出来再种下去,累不着我。”
到底高估了这具身体的健康程度,忙活了小半个下午,江苓站起来时一阵头晕,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江苓闭了闭眼,心道:没想到变成人后第一次与地面亲密接触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摔痛。
预想中的感觉没有传来,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江苓愣了一下,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锋利的下颚线和紧抿的薄唇。
“殿下……”下意识抓住男人衣服,江苓语气愣愣的。
将人扶起来,萧晟昀语气不悦:“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太子妃的?”
走进来第一眼看到就是少年摇摇欲坠要摔倒的样子,萧晟昀想也不想,径直冲过来将人接住,感受到怀中少年体温的存在,缓缓松了口气。
宫人纷纷跪下,在太子的怒气中瑟瑟发抖。
有太子妃在的这一个多月,他们都快忘了,太子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
不知是不是蹲太久了,江苓的头还是有些晕,他靠在太子怀里,全靠男人手臂的支撑才不至于倒下去。
萧晟昀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少年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唇色发白,眉头蹙起,显然是难受得紧了。
心中无端冒起一团火,萧晟昀声音发冷:“把这些人带下去!”
“殿下饶命——”江苓被吵得头疼,胡乱抓了抓手下衣服:“是我自己要把这些花种到小花园去,不关他们的事。”
“好,孤不罚他们,”萧晟昀腾出一只手探了探江苓额头,有些烫。
范公公赶紧给跪在地上的宫人使眼色,厉声道:“还不滚下去!”
“是。”
“谢太子殿下、太子妃宽恕。”
宫人“砰砰”磕头,心中升起一阵阵后怕,太子御下极严,今日若不是有太子妃求情,他们这番能囫囵活下来就得感恩戴德了。
“范德,传太医。”打横抱起少年,萧晟昀大步往寝殿走。
江苓窝在男人怀里,感受着从男人身上传来的气息,龙气安抚神魂,却安抚不了身体上的难受。
他紧抿着唇,抵抗一阵一阵传来的眩晕感。
张太医很快赶来,他走到床边,萧晟昀正要退开,袖摆传来拉扯感。
低头就见脸色苍白的少年死死抓住自己袖子,喉间传来极低的声音:“不要走……”
垂眸看着抓住自己袖摆的手,指尖泛起血色,可见其用力之大,萧晟昀坐回床边:“孤不走,先让太医给你瞧瞧。”
江苓迷蒙着眼看了他一会,确定他不会走,缓缓松开手。
张太医面色平静上前为太子妃把脉,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一直是太子一脉的人,从没见太子对谁这么耐心过,见太子妃躺着不舒服,还会将人抱在怀里轻哄。
要是以前谁对他说,太子会这么对待一个人,他指定会觉得对方需要看看脑子,现在他亲眼看到,震撼之余更多的是对太子妃的敬佩,能让太子这块金刚石变成绕指柔,太子妃着实厉害。
压下心中种种情绪,张太医仔细把完脉,浅浅松了口气:“太子妃无事,只是早年饮食不当,导致身体有些亏损,这次晕倒是因为蹲的时间太久。”
“臣开个进补的方子,太子妃先用两天,”张太医边写药方边问,“太子妃今早吃的什么?”
萧晟昀每日上朝的时候江苓还没起,回来的时候多半是下午、傍晚,他确实不知道江苓每天早膳用的什么。
“公子今天醒来时有些迟了,胃口不太好,就用了小半碗粥和两块芙蓉糕。”清瑶回答。
“用的有些少了,早膳很重要,尤其是对太子妃这种身子有亏损的人来说,”拟好方子,张太医交给宫人,“按量服用。”
“殿下要留意一下太子妃的早膳,最好能每日按时用膳,太子妃身体的亏损不是一两日造成的,调理起来需更费心才是。”
“孤知晓了。”
迷迷糊糊间,江苓闻到一股难闻的药味,以为是太子把药端进来了,不料药味离自己越来越近。
身体被扶起,苦味越来越重,江苓挣扎着往后躲,可惜身后是男人结实的胸膛,躲无可躲。
“唔……”
勉强从眩晕中睁开眼,江苓意识不甚清醒,看着近在咫尺的药碗,震惊道:“殿下这是趁我睡着把自己不想喝的苦药喂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