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协议签署已经接近尾声——股权转让比例都是现成拟好的,双方都没有异议。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比想象中还要快,姜粟签好字,就凑到姜糯身边,正傲娇地犹豫要不要跟自家哥哥说几句话,就见门外进来一个陌生面孔,小麦色皮肤,身材高大,将一身西装撑得有型有款,一脸凶相,像外国电影里的杀手,好像随时能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来,姜粟看一眼,就下意识往后挪,直躲到姜糯身后,悄声问姜糯:“这谁啊?”
顾江阔并不知道姜粟的身份,怀着激动的心情找过来,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个清瘦的少年,黏黏糊糊地往自家老板身边贴,和自己对视一眼之后,甚至直接躲到姜糯身后,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
顾江阔没控制好情绪,脸色刷一下子难看起来,就听那小少年声音拔高了些:“你怎么请这么个保镖,长得好吓人啊!”
顾江阔脚步一顿,沉沉地看向他。
平心而论,顾江阔长得不丑,浓眉高鼻,骨相立体,只是面无表情看人时,气质凶横,尤其对同性,有股天然的压迫感。
姜粟被看得炸毛,告状:“你保镖瞪我!”
姜糯:“?”
姜糯抬眸看过去时,顾江阔已经倏然收回视线,有点无措地看着姜糯。表情变化之快,让姜老二震惊。
“他真瞪我了刚才!”姜粟超大声,“你从哪儿请的保镖啊,燕林电影学院川剧变脸系吗?”
姜糯的视线其实一直没离开过顾江阔,眼见着顾江阔那无措的眼神维持不住,几乎生出杀意,姜糯青筋一跳,直接一暴栗打在姜粟脑袋上:“闭嘴!”
“给顾江阔道歉!”
可姜粟就是个叛逆期的熊孩子,非但不道歉,还委屈地提高嗓门:“你怎么向着外人?”
姜糯这个气。
这可是未来的顾总,我好不容易把人请回来拉关系,你却跟他结仇?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小妈劳美琴也出来煽风点火,“阿粟,你分清楚,在你哥眼里,你才是外人,咱们娘俩都是。”
“……”姜糯最讨厌这个什么都不会,却阴阳怪气十级的小妈。
他懒得跟她对线,准备直接出杀手锏,却瞥见顾江阔神色忽然缓和了。
顾江阔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之时,顾江阔已收敛了方才的气势,走过来,小声说:“原来他是你弟弟啊?”
气氛瞬间就和缓下来。
姜糯不太情愿地承认:“是我不争气的亲弟弟。不好意思啊江阔。”
“没关系。”顾江阔态度瞬间和软,大狗狗似的温声说,“这没什么的,我不会跟小孩子计较。”
姜粟:“???”
姜粟:“谁是小孩子?顾……顾什么,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你跟他说计较不计较,我跟他才是一家人!”
“够了!”姜糯终于忍无可忍。
姜大少爷不是那种会动手打人的严厉兄长,又因为劳美琴这个后妈的存在,姜粟的童年一直不完整——没挨过哥哥的打。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作为兄长的威信。
姜大少爷制裁人,从不用武力,更喜欢文文明明地掐准七寸,一掐一个准,他拿起那份股权转让合同:“依着父亲的书面遗嘱,股权即便转给姜粟,你们也只享有收益权,如果想转卖,只能卖给姜家人——也就是我。”
劳美琴张张嘴,似有不满,就听姜糯继续道:
“我如今是姜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是最大的股东,如果你们敢用股权,做些损害姜家利益的事,我仍有办法让你们怎么把股权吃下去再怎么吐出来,听懂了?”
劳美琴彻底闭嘴了。
“还有,”姜糯叫住姜粟,“你还没道歉。”
姜粟:“……”
姜粟看着自家大哥,墨发明眸,唇红齿白,尤其在他身边那个黑大个的对比下,像个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可不知怎么,他竟有种“封建大家长”的既视感,让姜粟打心底里发怵。
是了,他现在是姜家的掌权人,说话做事手腕强硬,长得再软糯白嫩,也无损他的权力。
这一刻,姜粟觉得有点害怕,有点陌生,更生出莫名的委屈,正在僵持中,倒是一向喜欢和姜糯作对的劳美琴,忽然掐了自家儿子一把,“没听到吗?快给你哥道歉!”
姜粟回过神来,扁了扁嘴,大声说:“对不起!”
说完很委屈似的,抿着唇,转身就冲出了会议室,劳美琴向姜糯干笑一声,抓起桌上的合同,小心收进限量版铂金包里,也追了出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姜糯,顾江阔,和一个律师。
律师麻利地收拾自己的公文包,就向姜总告辞,姜总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变化,很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佬气质,可目送那律师离开后,姜总就变回娇贵的姜少爷,吐出一口气,挺拔的站姿也维持不住,软软地就想往椅子里坐,“累死我了!”
而顾江阔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
以至于姜糯没顺利坐进办公椅里,而是因惯性被顾江阔扶住,别说,顾江阔那一身肌肉没白练,倒是蛮舒服的。
可惜这个怀抱姜糯没体会多久,就被顾江阔小心地扶到椅子里,他听到自家保镖闷闷地说:“累了就休息一会儿,需要帮你拿靠垫吗?”
姜糯抬眸,“你还知道靠垫?”
顾江阔居高临下地站着,正好看到自家老板小扇子似的浓密睫毛,他不敢多看似的,挪开视线,望着自己的脚尖,老老实实说:“看到小王姐准备来着。”
提起他的小兔子靠垫,姜糯也瞬间觉得这椅子不舒服了,开了一上午会,和公司里那些老东西扯皮,扯到嗓子都干了,还要对付劳美琴那对母子,姜少爷觉得累极了:“好想回办公室睡一会儿。”
“算了,”他紧接着又自我否定,“下午还有下午的事,江阔,我叫你来,就是让你陪我出去一趟。”
顾江阔自然没有异议。
两人出集团大楼时,黑色宾利已经等在门口,姜糯交代了句“去医院”,便靠着后排座椅闭目养神。
他在车上一向睡不着,只是觉得累,不想动罢了。
姜糯迷迷糊糊地想:小说里的霸道总裁整天无所事事,就能拥有巨大的财富,空出大把闲暇去谈恋爱,和女主或者男主爱得死去活来,简直就是个悖论。
别说跨国大集团的霸道总裁,就像姜氏这样的中等公司,想要管理好,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上一世有丁凭舟跟他共进退,他才能勉强抽出时间偶尔约会,这辈子恐怕要孤独终老了。
不过,孤独终老也比和渣男约会强。
只要不再破产,有钱有势,抱着花不完的钞票,一个人纸醉金迷地孤独终老,好像也很爽。
姜糯神思飘摇地胡思乱想着,就感到一双大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听到顾江阔压低的声音:“睡了吗?是不是很累,我替你按按肩膀?”
那双大手有些粗糙,掌心和指腹都附着一层茧子,磨得他脖子又痒又疼,姜糯本想拒绝,可对方已经不由分说地按了下去,别说,顾江阔手法竟然不错,手掌宽大有力,掐得他很舒服。
姜糯咽回了拒绝,居然真就着舒服的按摩,睡了过去。
睡着的姜大少爷,头一点一点的,很不设防地向下栽去,顾江阔怕姜糯扑个空,连忙护住他的头,另一只手则托住腰。
这个姿势其实很累,非常考验臂力,可顾江阔干重活干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唯一的问题是,他自己的心跳太吵了。
顾江阔都怕吵醒了姜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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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丁家。
丁董事长正在痛骂丁凭舟,“现在的姜家,简直乱成一锅粥,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你倒好,在这种时候和姜糯那孩子闹分手!”
这么多天,姜糯迟迟不找丁凭舟和好,丁凭舟其实也烦得很,但还是嘴硬:“我们还没在一起,什么分手。不过姜糯那么喜欢我,他迟早会回来找我。”
“你最好快去找他和好!”丁董事长摆事实讲道理,“姜糯一个小屁孩子,能懂什么?他现在就是一块任谁都能咬一口的肥肉,多少人盯着呢?你要是去晚了,什么都没了!”
丁凭舟一愣,会有别人盯着姜糯吗?
“听到没有?凭舟,明天就去找姜糯道歉!”
“好吧,知道了,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