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书聿与池砚可以相处的时间很少, 池砚身边有家人和朋友陪伴,一边工作一边上学,当然不能总在他身边。
在商店, 陆书聿买下一个一个很可爱的工艺品,想着下次见到他时送给他。
陆书聿细算, 在池砚的身边所有人里,他是来的最晚的那一个,也就是说, 与池砚在一起的时间是他从亲人朋友、读书工作那里硬生生抢过来的。
没什么不满足的, 至少在那段时间里, 自己要比上面加起来还要重要。
这些想法是他心绪宁静是对自己的劝慰之语。
大部分时间, 陆书聿还是饱受想念的折磨, 像得了急病一样,什么事都做不了, 任何话语都不起作用。
然后又在池砚来见他或者他去找池砚的前几个小时像奇迹一样恢复健康。
转变之大, 不亚于沧海桑田。
池砚收到礼物是在酒吧, 他把陆书聿带到酒吧后门, 拆开包装,是一个陶瓷青蛙。
“我很喜欢。”池砚用指腹摸摸青蛙的脑袋,“谢谢陆叔叔。”
陆书聿用胳膊环住他, 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
门口放着一把蓝色的椅子,池砚请他坐下,然后飞快跑到休息室, 从小冰箱里取出冰可乐, 插好吸管给他喝。
他自己蹲在旁边, 打理用酒桶做成的花坛。
晚风吹来,树影婆娑, 他们两个聊天。接吻好像有一种魔力,池砚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陆书聿面前变得透明,什么都可以告诉他。
于是他说起许橙意去国外这件事,虽然是他想了好久才找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还是给他带来了压力。
一种剧情的不可违抗性,他不清楚自己是推手还是别的什么。
陆书聿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我不知道。”池砚有点沮丧,“朋友只能在手机里见到,真的很像电子宠物。”
电子宠物?
陆书聿转头看他,脸上有着涟漪般的笑意:“你有告诉她你的想法吗?”
“有,她说会定时发美照过来让我欣赏。”许橙意很粗线条,她不太能理解池砚看到人的执着。
这一点陆书聿能理解:“只是暂时见不到,等风波过去,她肯定会时常回来的,而且你们也可以去找她玩。”
“真的吗?”
陆书聿笑:“真的。”
门内有人喊池砚,陆书聿仔细听,“是祁寒山?”
池砚压低声音:“嘘。”然后又说,“我回去啦,陆叔叔再见。”
攥着他的腕骨,陆书聿许久后才说:“去吧。”
随后下楼,司机在车里等候良久。
陆书聿有点失神,他想,总是这样可不行。
那边,池砚回到休息室,祁寒山凝视:“外面有什么人吗?”
举着小水壶,池砚说:“我浇花去了。”
“为什么晚上浇花。”祁寒山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被傅予传染了,变得疑神疑鬼。
池砚:“因为我晚上才上班。”
问了一个蠢问题,祁寒山摸摸鼻子,“走吧,回家。”
池砚在更衣间换衣服,他在门外唠叨:“你觉得我要不要也找一个工作?你在这里怎么样?我要不要也来。”
“你想来就来吧。”池砚觉得这里很不错,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在这里。
休息室在沙发靠背放了一个加湿器,池砚换完自己的衣服出来,变看到祁寒山端坐着沉思,然后头顶冒烟。
“我决定明天面试。”祁寒山已经把门口的招聘广告拍下,“我准备准备。”
回去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从房间出来,打开冰箱,拆了池砚从美容院带回来的面膜给自己敷上。
池墨起夜看到吓得魂飞魄散,连带着在客厅睡觉的猫一起跳起来。
“别害怕,是我是我。”祁寒山连忙开灯。
池墨摸摸心口:“你怎么了?”他坐到沙发上,猫自己开门进入池砚的房间。在池砚房间里巡视后,把毛乎乎的肚子覆盖在他脸上。
两个鸡腿一样的爪子并拢在一起,睡觉。
客厅,祁寒山七扭八拐坐着:“我在思考大人为什么喜欢做媒,他们婚姻又不幸福。”他最近一有空闲就在想这个问题,还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
“那你想明白了吗?”
“可能是两个人比一个人好控制,如果能让一对小夫妻为自己吵架那就更好了。”祁寒山自动带入公婆视角。
反而是池墨没有这方面的思考,点着头说:“可能是吧。”
“池墨哥,”祁寒山突然说,“如果池砚将来的女朋友是你不喜欢的那种,你会怎么做?”
“他的女朋友我说什么喜不喜欢……”池墨觉得自己肯定不那种棒打鸳鸯的哥哥,“只要池砚自己喜欢就好,我会祝福的。”
“原来如此。”祁寒山拍拍脸,“该揭面膜了,池墨哥晚安。”
“晚安。”池墨还是不知道这小子大半夜干什么,他回自己房间想了一晚上,最后催眠自己他是开明的家长才睡着。
第二天精神不振,还要去甲方公司开会。
碰巧看见陆书聿。
姑奶奶和祁寒山的话像谶语一样交替在耳边回响,池墨当即眼前一黑。
陆书聿被簇拥着往电梯那里走,与池墨的接触不过是一个眼神的交接。
很快收回眼神,不过似乎把池墨吓到了。
陆书聿没有停留脚步,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他一直在千方百计地融入池砚的生活,但是遇到的阻力比他想象的大。
他要改变策略,让池砚融入自己的生活。
到办公室,陆书聿在画前驻足,接着环视四周,可是他的生活好像一点也不吸引人。
助理察觉到老板低落的心情,上前询问原因。
“把这里重新布置一下。”陆书聿道,“颜色换了,在放一点年轻人喜欢的东西。”
助理今年三十岁,自诩还算年轻,嗯嗯道:“好的,陆总。”
谁知陆书聿盯了他看,“你不行,让应届生来。”
“这么年轻吗?”
陆书聿沉默,是比应届生还要小四岁。
一点点罪恶爬上心头。
“也还好。”
六月,陆言栀要高考了,这里有一个送护身符的小剧情,池砚带着祁寒山去京市最灵的寺庙求来,在高考一晚送给他。
陆言栀握着护身符,感动得眼泪汪汪,“我会加油的。”
当他说出这一句原小说的台词时,池砚把祁寒山往身边拉了拉。
剧情完成。
池砚道:“这个学业符很灵的,”
“对,很灵的。”祁寒山觉得自己也应该说两句,毕竟在那座庙里,他快被考生家长挤扁了。
几天后,陆言栀从题海中挣脱出来,报复性娱乐后陷入无所适从的空虚中,然后跟个无头苍蝇一样跟着池砚跑。
另一只无头苍蝇表示不满:“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陆言栀看着面前穿着酒吧工作服的祁寒山,心想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我现在是顾客。”
地位逆转,小弟变上帝。
祁寒山把他们点的饮品放下,哼了一声。
“态度好一点,不然把你们主管叫过来。”
祁寒山张口就来:“我就是主管。”
陆言栀:……
傅予害怕他们在酒吧打起来,碰碰祁寒山的胳膊:“你快去工作,现在应该很忙的吧。”
接着他转头对陆言栀道:“我想把放在你家的东西取出来,明天你有没有空?”他说的是原先服设部的东西,当时他们的注意力全在祁寒山和许橙意的婚约上,东西草草让搬家公司先搬到陆家。
“有空,我现
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第二天,傅予按照约定时间拜访,陆言栀将他带到存放东西的房间。整个过程里,他们两个没怎么说话,
在陆言栀看来,傅予喜欢读书,为人很好,但是不喜欢和外界接触,一切喜怒哀乐仅供四人内部可见。
如果在街上遇到其他三人,还有可能打招呼说话,遇到傅予,他只会无视,径直向前走。
傅予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接着帮池砚整理。
他戴着手套,表情冰冷,动作轻缓。
陆言栀觉得他有点像一个家教很严的孩子,看到自己想要的玩具出现在另一个孩子手上时,那种贪心、克制又哀伤的表情。
“其实不用这么着急。”陆言栀道。
傅予直起身,“没事。”看起来还是不愿意多说什么。
后来陆言栀才知道,傅予那段时间在要不要出国读书的事上疯狂摇摆,心情十分沮丧。他很羡慕祁寒山,因为他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所以每一次重大选择,他都跟着池砚来。
紧紧绑定在一起。
祁寒山在暑假自食其力了一个月,七月初,拿到了人生中第一笔工资。他格外兴奋,让池砚陪他去买车,一辆自行车每天载两个人还是有点吃力的。
池砚大力推荐几家自行车店,然后被祁寒山带到4s店,坐着跑车出来,在街上兜风试驾。
“你卡没停吗?”
“没有。”祁寒山道,“现在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大于和我的矛盾,暂时顾不上我。但是我觉得离家出走期间,用了卡里的钱会很没尊严。”
“现在呢?”
“现在靠自己挣了有尊严的钱,将它汇入存款,让存款也变得合法、有尊严。”
“这样啊。”池砚觉得好天才的想法,他把手搭在车窗上,用脸接晚风。
祁寒山问:“你觉得这辆行吗?不行我再去换一辆。”
“我有点饿了。”池砚本来计划好买自行车,然后两人骑着去公园,到他很喜欢的那家咖啡厅吃三明治。
现在只能张嘴吃风。
“等我看看导航,”祁寒山道,“这条街上有一家我最喜欢的西餐厅,咱们去吃吧。”
刚到店门前,就有侍者认出祁寒山,热情将他们迎进去。
他们在窗前落座,侍者端来好大的菜单。
池砚把它展开,完全可以遮住脸,他喊祁寒山和他坐在一边,试着把他罩进去。
“简直是乌云蔽日。”他们两个感叹,“帐篷呐。”
侍者说:“我们也可以iPad点单,不知道两位需要吗?”
“不需要。”祁寒山冒出头。
又有人进来,在附近落座,侍者侧身迎接微笑,也是一个熟客,而且好像是……
祁寒山正欲点单,忽然听到他妈用慈爱的语气说:“小余想吃什么尽管点。”
不会吧。
他用胳膊肘捅池砚,池砚当然也听到了,露出眼睛看,然后悄悄说:“是你妈妈。”
“她在和谁吃饭。”
池砚斟酌道:“一个高中生。”说完立刻捂住祁寒山的嘴,“没说完,还有一个疑似高中生爸爸的男人。”
祁寒山脸白了又红了,好半天才说:“吓死我了,原来是和有孩子的男人约会。”不过他琢磨了一会儿,又气死,“怎么找也不找年轻帅气的。”
侍者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请问可以点单了吗?”
祁寒山并不靠近侍者那一侧,不好说话,他对池砚耳语,池砚又对侍者耳语,才把菜品定下。侍者本来想把菜单收走,但是两人死死抓着,他心说,不会还要这么吃吧。
“要不要打包,然后我们溜走。”池砚提议。
祁寒山正想附和时,又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
是他爸。
池砚:“你们一家人口味好相似。”
同一个时间,在同一家餐厅出现,池砚把眼神放在菜单上写着餐厅名字的地方。
很快他笑不出来了,因为这家餐厅也是后来路人骚扰陆言栀,然后被祁寒山打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