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翼没有耽误李韭太多时间,很快离开。
李韭则避开周围监视的人,继续向白节进入的小二层靠近,最后无声无息停在了屋檐下窗户附近的阴影处,看向屋内。
屋子里,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背对李韭,他看不清对方样貌。
另一个人则面朝窗户的方向,是白节。
两人说话的声音隔着墙壁隐约传出少许。
背对李韭的人训斥道:“你这次任务失败,差点酿成大祸!”
白节连道:“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想到那个蠢女人竟然敢蒙骗我,提前发动了仪式,这才导致我没能及时处理现场被质检部发现。”
“不过大人你放心,那一家三口都死了,质检部不会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道:“你还有脸说那个女人蠢,我看蠢的人是你!”
“你被她蒙骗却不自知,现在就算他们都死了,献祭仪式却还留在现场落到了质检部的手里。就算他们会发现女人是七日的人,暂时不会怀疑到我们这里,但他们必定会从仪式入手,进行详查。”
“你不仅让他们提前有了警惕,还增加了我们暴露的风险。如果真让他们查出来什么,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到时候你就是想死都不可能。”
白节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发青,却不敢反抗,抖着声音说道:“是、是。”
那人转过身来,背对白节说道:“接下来你继续做任务,物色合适的人选。记住,只要那些生活在痛苦里的人,越痛苦越好。最好是这些人还有珍视的血亲,这样的人才是最佳选择。”
“还有,不要再出任何岔子。如果再出现之前那样的意外,你就不用再继续做这项任务了,回来喂那些东西吧。”
白节看起来像是快晕过去了。
那人道:“出去吧。”
白节两腿发软地离开了房间。
窗外,李韭若有所思。从他刚刚听到的话来看,白节效忠的似乎不是七日,反而是另外一个组织。
至于是哪个组织,李韭有所猜测,但还需要再确认一番。
而白节刚刚口中说乔家一家三口全都死了,这件事他倒是知道,这是质检部特意散出来的消息。
一是为了保证乔皓的安全,二也是避免被女人真正的幕后人察觉到他们从乔皓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
现在看来,还是很有用的。
李韭悄然出了小二层的院子,跟上白节,一路返回了白节在白夜街的住处。
当白节翻窗回到卧室的时候,李韭跟在他身后一起翻过窗户进了卧室。
白节只觉得有阵风从身边刮过,拉着的厚实遮光窗帘也被吹动,他警惕地四下看看,没发现异常,这才放松警惕关上了窗户,走到屋子中将床头台灯打开了。
李韭隐在屋子暗处看着白节在屋内活动。
等他躺到床上,将床头灯也关上后,李韭走出角落,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毫无察觉的白节。
他想要确认白节到底隶属于哪个组织,但直接问肯定不行,而寄生能力现在只有四级,寄生一个普通人已经不太容易,要寄生精神力更加强悍的能力者恐怕很难。
所以李韭决定试一试自己的另外一项能力,催眠。
这是他上次在实战考核中得到的另外一项四级能力,因为相较于其他几个能力,这个还算实用,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有在练习。
此刻如果能够配合寄生使用,也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等白节熟睡,连呼吸也变得绵长后,李韭弯腰伸出手轻拍了拍白节的肩膀。
白节的呼吸频率稍微变快了一些,开始呈现出苏醒的征兆,等他半梦半醒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站着一个漆黑的影子时,一个激灵,眼睛瞬间睁大,就要大喊。
可下一刻,屋内台灯被打开,当他看清黑影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他的反应变得迟缓下来,双目逐渐失神。
李韭改变音色,简洁问道:“你的名字。”
白节似乎有些挣扎:“……白节。”
李韭伸出手:“你的年龄。”
白节眨动眼睛的频率略微变快了一些:“……三十四。”
李韭不再询问,而是说道:“外面很冷,但屋里很暖和。”
这是符合他认知的话语,而非能引起他警惕的询问。
白节略微放松下来:“对。”
李韭:“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轻柔却暖和的被子,你渐渐地感觉有点热,身上也出了汗。”
白节恍惚间确实能够察觉到身上有汗:“对。”
李韭不停叙述,而他不被白节关注的左手,依旧轻轻搭在白节的肩膀处,有血肉正在不停脱离他的小臂,接触到白节脖颈处的皮肤,而后消失。
白节略微动了动,转动脑袋,想要扭头去看脖颈的位置:“好像有点凉。”
李韭:“你的汗水冷却了,正在沿着额角流到脖颈的位置,所以有些凉,这很正常。”
白节相信了:“对。”
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在花费了不少血肉后,李韭成功寄生了白节。
他眉头微皱看了一眼疼痛的左臂,坐到床旁边的沙发上,开始询问白节问题:“你隶属于哪个组织?”
白节站在床边说道:“魔喻。”
又是魔喻。
望东市的秘密组织并非只有七日与魔喻,但,果然是魔喻。
这个组织原本在质检部那里并不显眼,因为他们一直在秘密行事,很低调,很少犯下命案,直到他们在市中心找萌萌被发现,竟然还出动了那么多的三级能力者,又被李韭前后一共告过两次状。
质检部这才将更多的注意力分到了魔喻这里。
而李韭显然是和他们有些孽缘在身上的,这才会几次撞破魔喻的行动。
“魔喻派你到七日卧底,是为了什么?”
白节:“掌控七日的动向。”
李韭:“你们想干什么,吞并七日?”
白节摇了摇头:“不知道。”
李韭:“刚刚那个人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白节:“寻找痛苦中的人,诱骗他们使用组织给的特殊献祭仪式,通过献祭血亲来获取能力。”
李韭:“就像乔家那样?”
白节:“是。”
李韭:“目的是什么,吸纳这些获得了能力的人加入魔喻?”
白节:“我不知道。组织只让我教给他们仪式,并告知他们发动仪式的祭品是血亲,并在他们结束仪式后进行收尾。”
李韭:“然后呢?你们会怎么处理那些人?”
白节:“获得能力的人留下,帮助他们改头换面隐藏起来,并提供去处。”
“如果全都死了,直接清理现场避免留下痕迹。”
“如果没死,也没获得能力,杀,并重复上一条。”
李韭目光发冷,秘密组织之中果然都是疯子,丧心病狂。
“把你知道的魔喻的窝点,还有魔喻的能力者的住处以及他们任何可能出现的位置,全都告诉我。”
白节一五一十全都回答了。
现在李韭已经确定,白节是魔喻安插在七日的卧底。
之前他便有想要对魔喻的能力者下手掠夺能力的打算,但很快便意识到如果真的动手,先不说要从哪里获得那些人的位置,还很容易打草惊蛇。
魔喻在向七日寻求合作,现在两个组织合作的情况不明,如果他以七日的人的身份动手,保不齐魔喻会询问七日。
到时候七日如果自查,查到他头上,就麻烦了。就算查不到,也很容易给他带来麻烦,还很可能会让两个组织都将注意力转到质检部这里,影响质检部的行动。
但现在,他倒是不用再担忧了。
如果魔喻向七日询问,他完全可以将魔喻在七日安插了卧底的事情暗中捅出来。
对七日而言,一个组织内部的人在暗杀魔喻这个对头组织的人,与魔喻在自己组织内部安插了这么多的卧底相比,显然后者要来的更加严重和紧迫。
到时候李韭只要再将魔喻在七日之中安插的卧底名单暴露出来,七日不会再有精力去找那个杀魔喻组织成员的人,而两个组织恐怕再无一丝合作的可能。
至于名单该如何获取……
李韭看向白节,问道:“魔喻还在七日之中安插了哪些卧底?”
白节:“具体我不清楚,但像我这样负责一个大区中一个小区域的人应该有不少,而高一级的管理层面至少有三人,更高层的主管之中我觉得可能会有至少一个人。”
“但我只知道与我同级的两个人的身份,其他全都不清楚身份。”
他将那两个人的身份说了出来。
李韭记下后,问道:“之前你怎么会和赵乾的管理出现在销金窟?你们当时说了什么,上了三楼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白节:“为了方便卧底探查消息,我用钱和王伟成了酒肉朋友。上次见面也是要打探七日的消息,但王伟口风很紧,而上了三楼后,我们去见了南区的主管,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
想问的问题问得差不多了,出于谨慎,李韭让白节从他第一次听到魔喻这个组织开始,讲了他和魔喻的所有接触。
而等白节全部讲完,夜已经过了大半。
确认没有遗漏,李韭这才离开了白夜街。
而白节已经躺回到了床上睡觉,等他醒来,不会记得今晚见过李韭的事情。但明天起来,他可能会怀疑自己的嗓子为什么无缘无故不舒服?
等回到南三区的住处,确认住处门窗的丝线全部完好无人来过,李韭这才进了屋子。
今晚出去这一趟,可以说非常值得,获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而现在该睡觉了,白天他还要应付七日的人。
临睡前,李韭又琢磨了琢磨他在七日这里的进度,可以说收获不是很大,没有搞到真正的有价值的“肉”。
但他心里对接下来要怎么做已经有了谱,转折点,应该快要来了。
第二天,李韭照例在早上,先到了七日的集合点一趟与赵乾打招呼。
而后他带着工具下楼,准备上街继续“做任务”。但他也在这附近留了寄生的小动物作为眼睛,来监视赵乾的一举一动。
但当他下楼时,却被一直看他不顺眼的络腮胡子给拦住了。
李韭:“干什么?”
络腮胡子伸手去拍他手中拿着的工具:“不干什么,大冬天的在大街上做任务的滋味爽不爽?”
“新来的就该识趣点,不知道要先孝敬孝敬……”
李韭后撤一步躲开了:“手贱?”
络腮胡子没防备,踉跄了一下,姿势不太好看,这明显让他有些恼羞成怒,而听到李韭的话,他更是怒发冲冠:“给脸不要!”
“竟然还敢和你罗爷爷我呛声,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砂锅大的拳头!”
说着他挥舞着拳头向李韭的头脸位置砸来。
李韭眨了眨眼,暗道,来得正好。
和这几个与赵乾不对付的人起冲突,也是他计划的一环。虽然现在其他俩人不在,但先收拾收拾这个也行。
于是他一脚蹬在罗二狗壮硕的腰部,瞬间将对方蹬倒在地,滑出去一米多远,而后将手中工具一扔,在工具落地的噼里啪啦声响中,骑在罗二狗身上挥舞拳头乱打一通。
罗二狗只是普通人,为了避免暴露,李韭控制了力度,只维持在一个普通人之中力气较大的程度,打斗的动作也毫无章法可言。
而出于某种原因,他暂时不能给对方造成太大的伤害,因此他也注意了攻击的落点,保证伤势不会太重。
但绝对疼痛。
他没有忘记眼前的这个人是秘密组织之中的人,哪怕对方是一个普通人。
昨晚从白节口中得知的秘密组织丧心病狂的又一事实,也让李韭心头一直不爽。
下手不自觉的渐渐重了一些。
对罗二狗而言,李韭刚刚的一脚,已经让他有些呼吸困难肚子剧烈疼痛,而李韭的拳头也又快又重,很快招呼上来,即使他已经伸出双臂护住头脸,也觉得双臂剧痛,仿佛要裂开一般。
在李韭密集的攻击之中,他甚至没法有效进行抵挡和反抗,对方的攻击和对方给他造成的生理上的疼痛和心灵上的打击与压迫,让他有些崩溃。
这份崩溃在他注意到有人发现了他正在挨揍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啊!!!”
罗二狗怒吼着,拼了命地进行反抗,但他偶尔落在李韭身上的拳头却只留下了看着重的伤势,实际上根本没有打实,更别提有多少杀伤力。
于是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绷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