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中布满了浓烈的毁灭之力,十分危险。

李韭的精神力从图鉴中卷出，探向混沌，但他的精神力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混沌中的毁灭之力无法通过图鉴掠夺。

李韭眉头微皱。

在他身后，齐人跟了上来，表情狰狞道：“我要你死。”

李韭略一思索，向着混沌靠近，走到了混沌的边缘位置。

齐人的脸色扭曲，果然非常紧张：“李韭，你敢！”

李韭伸出手,在金光的包裹下，试探着先行探入了混沌之中。

混沌中的毁灭之力如同实质,压力十分强烈，但暂时没有对李韭造成损害,他继续将手臂向混沌中探去，准备进去。

齐人的神色彻底变了，愤怒与害怕混合：“别！”

李韭停下动作，转身看向齐人。

齐人的声音都在发抖：“别进去。”

李韭微微挑眉。

齐人道：“我可以放过你们,甚至放过洛卡国。”

“只要你不进去,什么条件都好说。”

李韭不为所动,直接进入了混沌之中。

齐人的承诺就像放屁,何况还是敌人,他脑子坏了才会听。

在他身后，齐人怒吼：“你——”

但当李韭彻底进入混沌之中，齐人的声音便瞬间消失了。

在这片混沌之中,像是感受不到时间与空间，分辨不出方向。

脚下不知道何时有水淹没了脚踝。

李韭只能依靠直觉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出了多远,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后，前方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李韭神色微动，侧耳倾听，片刻后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古怪，放轻了脚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然后看到了另一个人影。

人影很稀薄，看起来与齐人很像，但不完全相同。

这个人影同样被毁灭之力腐蚀，但从外形来看，依稀看得出比之前他见到的齐人要年轻非常多。

如果说他之前碰到的齐人，已经是四五十岁的年纪，眼前这个却像是二十出头。

而最明显的标志……

李韭将目光落在了那个人影的头顶。

这个人影即使已经被毁灭之力腐蚀严重，头顶却还有几块头发，十分浓密。

可之前他碰到的齐人，头顶的毛发数量就有些可怜了。

这时，一个阴惨惨的声音从李韭身后传来：“找到你了。”

是齐人的声音。

李韭停下脚步，转身，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也是。”

“找到你了。”

李韭让出身后的位置。

跟上来一直紧紧盯着李韭的齐人一愣，看过去，看到了李韭身后的稀薄人影。

稀薄人影对于两个人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神情满是恐惧，因为害怕甚至不敢挪动一步，一直在原地抱着双臂发抖，口中不停絮絮低语，吐露往事。

齐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李韭道：“你的真实情况似乎和你所说的很不相同。”

“你说你是毁灭的眷属？”

齐人嘴巴张了张，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实际上不是毁灭的眷属，也并未获得毁灭之神的承认，而只是一个阴差阳错，跟着沈观进入了毁灭之神梦境，并将半个精神体遗留在其中的小偷。

那半个精神体才是真实的，懦弱的他。

相比于死，他更无法忍受，被发现当初的那个懦弱的，也是真实的自己。

齐人艰难地说道：“不……”

李韭冷冷地看着他，精神力卷出直接将身后的稀薄人影搅碎。

眼前的齐人便也跟着粉碎掉了。

一旦找到了弱点，齐人果然不堪一击。

齐人死。

“咔嚓”、“咔嚓”……

远处隐约有声音响起，似乎是什么碎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种特别的气息自李韭身后的遥远处而来，令他浑身战栗，下意识便转身向着混沌深处看去。

可混沌迷雾令他看不清晰。

李韭抬头，于高处阴云一般的迷雾之中，隐约看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似乎极为巨大，阴云将其遮掩，只能若隐若现看到冰山一角。

在李韭眯起眼睛仔细向着更高处看去时，一只修长微凉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不要看。”

如同雪山融水般冰凉的声音响起。

李韭僵硬在原地，不敢置信道：“沈观？”

怎么可能，沈观怎么会在这里？

但莫名的，从身后传来的气息让他笃定，真的是沈观。

沈观道：“闭上眼睛。”

明知道可能会有危险，李韭顿了顿，依然闭上了眼睛。

他感受到一只手牵住了他，带着他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之前隐约听到的碎裂声响越来越清晰。

沈观道：“那是正在沉睡的毁灭之神。”

“现在的你如果看到祂，就会像之前的齐人一样，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李韭微微点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想起刚刚沈观说的话，李韭心下一紧：“难道你也？”

沈观道：“别担心。”

淹没脚踝的水消失。

李韭能感受到他被带出了混沌的范围，他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回到了之前的灰色空间之中，而站在他眼前的真的是沈观。

沈观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很轻，又很重，像是要牢牢记住他的样子。

李韭与他银灰色的眼眸对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四周的灰色空间因为齐人的死亡开始崩裂，之前他听到的声音正是这片空间在毁灭。

有更加明亮的光芒穿过崩裂的空间撒下，照亮沈观同样微薄的身影。

李韭：“你……”

沈观注视着他，低声道：“对不起。”

李韭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沈观微微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其实能认识你，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难得的幸运事。”

沈观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李韭的面容。

但这里是精神空间，他感受不到李韭温暖的体温。

沈观眼中有遗憾之色闪过。

曾经他的未来，一眼便知道尽头，只有黑与灰两种颜色。

在诅咒无时无刻的疯狂呓语，还有永不停歇的噩梦之中，沈观已经很难分辨自己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他想要阻止毁灭，不愿其他人遭遇像他一样的事情，不愿其他人一直生活在诡异与毁灭的阴影之下。

但他也并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坚持下去。

然后，李韭出现了。

一个奇怪的人。

一个奇怪的竟然愿意给怪物讲故事的人。

一个竟然会买丑陋怪物玩偶的人。

一个说论迹不论心的人。

一个多次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在知道他是一个怪物，甚至在得知他的诅咒后仍旧没有抛下他，甚至说了“我喜欢你”的人。

令沈观感受到了已经许久未曾有过的感觉。

被人珍视，爱重，并坚定选择的感觉。

但是现在他没能遵守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