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模?!”
迟燃的不可置信甚至超出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
“宁总……不,颂雅,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迟燃吞咽口水,“我是个普通beta,也从未从事过艺术行业的,这行怎么说都不是我能吃的饭……”
“你是在和我讨价还价?”
宁颂雅的表情和初见时没有两样,依然还是那般倨傲和漠然,只是迟燃已经没有品茗的心情。
摄影棚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从宁颂雅方才和他们的对话也听得清楚明白,这并非宁颂雅的心血来潮。
“不是。”迟燃试图缓解宁颂雅的不满,“我只是……呃,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什么‘客观事实’?”宁颂雅倒是笑了,尽管眼底毫无笑意,“我们达成共识的客观事实,只有你是我的生活助理这一条,而你刚才所说的,并不在我们议价范围之内。”
迟燃的太阳穴突突发疼。
宁颂雅这股上位者的礼貌地野蛮,实在让他无力招架。
在这个世界默认的潜规则之下,甜美可人且身段优雅的omega们才是这行业最好的对象,撇开迟燃是否自愿不说,单从beta这个身份,宁颂雅眼下的要求就足够离经叛道!
“这件事我还有得商量吗?”按捺下心中的不明躁动——迟燃在脑海里有过一瞬间自己毫不保留袒露在宁颂雅眼前的画面——迟燃放低了声音,“颂雅,我不是想拂你面子,但是,但是,这对我而言实在太……太‘前卫’了。”
“你是个‘保守’的人?”宁颂雅反问,目光落在迟燃脖子上的黑色choker上,上前一步,用修剪干净的指尖在被勒紧的皮肤上轻巧地划过,“那这个呢,你怎么解释?”
“我……”
“主动戴上它的人,是你,迟燃。”宁颂雅没有生气,语气依然平缓,仿若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往事,“醉酒那一夜,主动攀附到我身上不愿离开的人,也是你,迟燃。”
迟燃的脸瞬间烧了起来:“颂雅,你都说了,我那时是醉了……”
“如果醉了,就能让你那样放荡,那我现在是不是该给你灌上几杯?”宁颂雅静静地注视着迟燃的双眸,不喜不怒,“我喜欢你在我面前一丝不挂的样子,迟燃,你常去健身房,应该对自己的身材极有自信。我现在的要求,既没有为难你,也满足了我的心愿,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话到最后,反而是宁颂雅更像是在不解地诉苦。
迟燃愣了许久之后,脑海中只蹦出这一个词:反客为主。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啊。”不亏是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的宁总,迟燃险些都快宁颂雅自成一体的逻辑绕进去了,“颂雅,我愿意当你的私人生活助理,也不代表我能胜任……能胜任这种差事……”
宁颂雅默默听着,最终古怪地问了句:“你是对我不满意?”
迟燃头疼:“颂雅,没有一个人会对你不满意。”
宁颂雅疑惑地看着迟燃:“既然我对你满意,你也对我满意,那你现在在纠结什么?”
“……”
完全被宁颂雅掌握住了主导权了。
若非宁颂雅的提议实在是太过超出迟燃的认知,这样一番诡辩下来,迟燃说不准已经沦陷。
“还是,你对我没说实话?”宁颂雅顿了顿,眼神里竟然有一丝伤心落寞。
迟燃顿时哑口无言:“我没有……”
他对自己被迫站上“渣男”宝座的荒诞故事感到异常绝望,可他偏偏无法破开那层心理防线。他一直是父母的乖孩子,是朋友的可靠好友,也是公司里让人喜爱和信赖的大哥哥。
……要不,答应颂雅?
迎着宁颂雅的目光,迟燃动摇了。
或许他们可以再谈谈条件?
比如次数、着装……保密性之类的。
迟燃为自己不断让出底线而感到绝望,但如果这种绝望换来的是宁颂雅的欢喜和满足,实在也不算一桩亏本买卖。
——“算了。”
宁颂雅先退一步,打断了迟燃的心理建设。
“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宁家不做强买强卖的生意。”宁颂雅往后一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迟燃,其实我一开始,还挺期待的呢。毕竟你说过,你想在我面前好好表现,和我之前的助理们一争高下。但是现在……”他苦笑了一声,“看来我们之间,还是有一层无法逾越的心理障壁。”
宁颂雅的思维转换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迟燃都有跟不上。他搞不明白,怎么又和两人是否亲密扯上关系?
“你之前的助理,他们都会做这个……这个……吗?”迟燃知晓自己的重点又被带歪了一段,心头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起来了,“每个人都会?”
“你现在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吗?”宁颂雅道,“别人如何,会影响你的判断吗?”
迟燃被指责得有些心虚:“我就是好奇……”
“反正你也不会答应我了。”宁颂雅总算露出生气的表情,“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
说完转身就走。
迟燃闷声追上去,几度想要和宁颂雅并肩而行,但对方似乎拿准了他的心思,竟然未有一次让迟燃得逞。
两个人回到宁颂雅的公寓时也是如此,宁颂雅没有任何开罪他的举动和发言,但说话明显冷淡疏离了许多。迟燃知道全都是因为自己方才的拒绝才诞生出如此恶果,可让他就这么遂了宁颂雅的“无理取闹”,他也落不下这个面子。
迟燃在床上怎么也不能安心入睡,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宁颂雅方才那受了苛待的表情,还有提及“前任助理们”时有意的避而不谈。
从小到大,迟燃只在自己的学习和事业上同人相较,在这种事情上,难道他也有这样无厘头的胜负心?
在床上翻了几个滚,迟燃打开手机,在金女士头像上停留了一会,最终也只是和母亲闲谈几句,将内心的茫然咽下肚子。
他切换到了和甄心的对话框,思忖片刻,丢下了心理包袱。
延迟燃烧:睡了?
写错名字掌嘴八十:死了。
延迟燃烧:给你烧点纸。快过年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延迟燃烧:[放鞭炮]
写错名字掌嘴八十:……神经。有什么事快说。
见甄心状态不错,迟燃为好友悬着的心也落下来,揶揄道:急着去地府集市采买啊?
写错名字掌嘴八十:不说是吧,那就永远别说了。
迟燃连忙投降,给对方发了个红包,见甄意领取之后,才理所当然地开了口:你有没有纠结的时候?
甄心那头没有立刻回复,半分钟后才发来一个疑惑的表情包,像是在问“就这点小事,还劳烦您大半夜找我谈心?”。
迟燃掐头去尾地把自己的心路历程说了一遍:如果你的上司给你安排了一件难事,你心存顾虑,但他又总是拿你和前任在位的人相比,你该不该接受?
这次甄意倒回得很快:我没有上司,傻缺。我不懂你的处境,换个问题。
迟燃:“……”
他就不该问。
又是半分钟后,甄意似乎总算觉察了点不对劲出来:你上司谁啊?老邹?还是那个小美人?不对,要是老邹的话,你根本不用问我,自己就能摆平了……
迟燃截断了他的话:你别问了。
甄意呵呵一笑:迟燃,别怪哥哥不提醒你,你那个美人上司一看就是个强势的主,虽然你今天不愿意和我敞开心扉,但是我大度地给你一句忠告,小心驶得万年船。
迟燃瞥了一眼对面的房门,至于么……
他想替宁颂雅辩解几句。
甄意那头又转换了个方向,道:不过,如果你说的那件事不涉及到底线问题,你现在这种情况,应该算是在吃醋吧。但你不可能抓着你新上司的衣领让他闭嘴,所以就来找我暂排苦闷了。啧啧,我真是伟大。牺牲自己,温暖了你。
延迟燃烧:……
迟燃翻了个白眼,对甄心的自吹自擂发了句语音:滚。
甄心哼了一声,反正红包到手,也逗了迟燃一顿,亏的总不是他。
甄心的话并非全然无理,迟燃很善于审视自己,难道真的是他小心眼,吃醋了?
可要说吃醋,他和宁颂雅什么关系也不是,他就算想吃醋,也没有吃醋的立场。现在最多算他单方面在意。宁颂雅反而是刻意避之不谈。
迟燃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苍天,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让宁颂雅开心一点啊?这么大个人了,私底下竟然也是这样的小孩子脾气——
迟燃心里又冒出句不合时宜的窃喜:是不是,颂雅只在我面前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不在乎就不会生气,可两人回来一路上,宁颂雅都冷着一张脸,既没有发脾气,也不似从前一般亲近,到家之后也跟耍性子似的,和迟燃闹冷战……
那就是在意了。
迟燃擅自为宁颂雅的行为做出解释。
又为做出解释的自己感到不可理喻。
他好像越来越在乎宁颂雅对他的看法和态度,甚至愿意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为宁颂雅的开心而努力。
这算是……
迟燃的脸颊开始发烫,他忍不住摸了又摸。心脏跳得快得吓人,似乎想要从他胸膛里跳出来了。
他难道……喜欢上了宁颂雅?
作者有话说:
小燃:0.0我是不是真的伤害他了?
小雅: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