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燃沉默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和你发生什么,你才能帮我解开?”
柴竹不语,这就是默认。
迟燃继续道:“这么热的天,我还没洗澡。你至少让我洗个澡吧。放心,我连我现在在哪都不知道,手机也被你没收了,根本没必要负隅顽抗以卵击石。”
迟燃和柴竹对视了好一会,总算让柴竹退了一步。
“行,”柴竹说,“浴室里的东西我会给你准备好,但我会派人守在你门口,你洗完澡了说一声,他们会带着你回来。记住,不要自作聪明。”
柴竹话音刚落,房间里立刻走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迟燃低头看看自己,虽然常年健身体格维持得还算不错,在beta之中也属于能打抗揍,但和专业的保镖比起来,似乎格外不值一提。
柴竹拿出钥匙,挨个帮他解开了锁链。
“迟燃哥,不要怪我。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青年似乎在喃喃低语,但话语一字不落落入迟燃耳中。
迟燃四肢顿获自由,身体因为没有进食进水而变得虚弱,纵使他没有低血糖,此刻难免也不舒服。
柴竹抬抬下巴,立刻有人给他端来一杯温水。
迟燃倒也不客气,利用喝水的时间,不露声色地四处环看。
房间布置很新,家具基本没有被使用的痕迹,却闻不到任何刚装修完之后的味道。
这是一间崭新的卧室,不过已经装修完毕两个月。
没有落灰,证明时常有人打扫。看得出来,屋主很用心。
窗外只能看到层峦叠翠,看来这里是山区。
山区别墅,安保齐全,不是一天就能准备好的。
至少,从迟燃的视角来说,这栋房子的确没有任何能让他快速逃生的机会。
可他并不急于一时。
浴室果真如柴竹所言,迟燃进去时已经备好了迟燃需要的一切东西:浴袍,新内衣,新衣服,这是让迟燃二选一,倒也是贴心。抑制贴。洗漱用品。
迟燃将抑制贴举起来,又嗅了嗅。很普遍的omega款式,就连香味也很普遍。
看来,柴竹依然以为他是omega?
他突然笑出来,镜子里的青年也跟着露出个笑。
浴室除了一面透气窗,别的地方都被封得严严实实。除非迟燃会轻功加缩骨功,不然是无法从那里逃出去的。
看来柴竹是铁了心不让他走。
也是,费心巴拉把他绑过来,没有利用完剩余价值,柴竹为什么要走?
更何况……
迟燃躺在浴缸里,他的手抚过脖颈,还能触摸到微小的伤口。但它已经痊愈,却永远不会消失。
洗完澡出来后,迟燃回头看了一眼浴缸。
他渐渐回忆起和宁颂雅荒唐的初见,还有那场荒唐的情事。他原以为自己记不得了,但很可惜还是记得一些零散的片段。
不该说可惜,应该说可庆。
宁颂雅对他的控制总是来得猛烈又不按常理出牌。
但迟燃如今想起,却也觉得受用。
宁颂雅那样的人没对别人那么具有占有欲过,不论是他亲身所见,还是戴迎舟麦沁的口中,他早就能勾勒出宁颂雅这个人对外的大致性格:冷漠,不近人情,雷厉风行,但没什么值得他特意上心。
他们相识的前半段算是宁颂雅的一个小手段,小剧场。
宁颂雅用双重身份在他面前一唱一和,算不算一种上心?
迟燃一开始觉得疑惑,后面又觉得坦然。论迹不论心,宁颂雅真正做到了在他身上“煞费心机”。
浴缸里的水清澈见底,迟燃大腿和腰窝的淤青也被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用左手无名指不断触摸,眼眸中心事闪过万千。
半个小时后他换上了睡袍,出浴室之前。他还是将戒指摘了下来。
保镖在门口喊了一句:“迟先生?”
迟燃轻抚着婚戒上的细钻:“活着呢。”
保镖被噎了一下:“……我们只是确认您的安全,请不要介意。”
迟燃收拾好心情,走了出去,环顾走廊:“这里,那里,都是监控,你们的衣服里估计还藏着小型的电击棒?或者迷药?我不清楚他是怎么给你们安排工作和戏份的,可是我还没蠢到蚍蜉撼树的地步上。”
保镖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被迟燃先前的话短暂堵了一下,眼下已经收敛好心情。
“迟先生,您误会了,我们只是不想让您受到伤害,毕竟这里荒郊野岭,保不齐有什么野生动物出没祸及您的生命安全,我们只能寸步不离。”
荒郊野岭和野生动物或许是真,可放在这样的别墅里,实在太假。
迟燃没有拆穿,他们都在进行一场心照不宣的表演。只是扮演的角色和戏份各不相同,而他如今就是那个被选定的受害者,一场被精心刻画的“奇观”。
他走了两步,快要走回原来的卧室,脚步却忽然停住了。
“我有点闷。”迟燃蓦地提出要求,“你们带我逛逛?”
保镖显然很为难。
迟燃张开手臂转了一圈:“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现在在哪,你们觉得我能逃出去?那你们未免也对自己的能力太不自信了吧。”
为首的保镖道:“迟先生,别为难我们。”
迟燃但笑不语。
很快,柴竹走了出来,眼眸从迟燃身上扫过,定格在迟燃的手上。
“你摘了婚戒?”
迟燃点头:“是。”
“为什么?”
迟燃皮笑肉不笑:“你说呢?我同意你的要求虽然不算丢人,但我也不想让我和前夫的婚戒放在手上,妨碍你我的心情。”
柴竹拿起迟燃的手,无名指上一圈深刻的圆痕。
“你就这么放弃和他的从前,不觉得可惜吗?”
迟燃将手抽出,颇为好笑地看着柴竹:“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柴总癖好够特别的。”
柴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对迟燃身后道:“带他去花园转转,注意安全。”后面这句注意安全,当然指的是别让迟燃逃走了。他未点明,但都清楚。
迟燃也没力气出言讥讽,冲柴竹点点头,便被带下了楼。
站在大门望去,远处的青山被阳光烤化了,变成一道被液化的青色边缘。由于在山上,连太阳和云朵都变得尤为清晰。日光势头太猛,似乎要把整片大地烤来吃掉。迟燃想过自己可能就是“绿色大地饼干”上的一块黑点,入口即化没有味道,和他的beta身份一样,即便存在,也没有滋味。
但总有人是“异食癖”,比如宁颂雅,口口声声对他一时兴趣使然,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他自由。迟燃一开始的确觉得匪夷所思,可如今想来,宁颂雅为他流的眼泪,其实也算这世界上的独一份。
迟燃抚摸一朵盛放的栀子花,清馥的花香和白茶其实也很配。
这座花园被打理得很好,主人一定精心护理,才会让花草树木盛放得如此热烈。
他朝着伸出手:“手机给我。”
保镖们脸色一变,似乎没想到迟燃的要求这么直接:“您要报警?”
迟燃摇头:“我只是报备。”
保镖们面面相觑,似乎不太能理解迟燃的意思。
迟燃站在原地,这是一株接近两米的栀子花树,一阵风袭来,花香四溢,花瓣飘落。落在他发丝上的花瓣很快被吹落,但花香却久久未散。
一名保镖从房间内请示回来,将迟燃之前的手机交给他,状态栏显示sim卡已被取出,手机没有任何信号。
迟燃什么也没说,他打开了相机,对着花园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将他们一起发给了宁颂雅。
对方的消息很多,语音文字的,可惜最新的消息迟燃还没读取就被断了网络,它们尚未加载完全就已崩裂。只有幸存下来的几句话里,迟燃看到了一句“我很想你”。
时间在昨天晚上。
迟燃想,他已经有一周没看到宁颂雅了。
延迟燃烧:[图片][图片][图片](发送中)这里的花没有延迟盛开,真想让你也看看。
延迟燃烧:或许延迟之后的时间,才是我人生中正正好的一切。
这两句话不仅没头没脑,甚至连求救的意思都没有。迟燃顶着保镖大哥们略显惊讶的眼神,把手机扔了回去:“拿进去连上WiFi吧,让它们顺利到达我前夫手机上。”
他对宁颂雅的身份毫不避讳,不过这里的人确实应该也都知道宁颂雅的存在。
迟燃坐在花园长凳上,靠着木柱睡了一会,柴竹到了傍晚起风时才叫醒他。
迟燃揉了揉眼睛,望着眼前的beta,沙哑着嗓子问:“你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有耐心?”
柴竹脸上闪过一霎不自然,但很快被化解。
“不好吗?”他反问,“难道你想我对你用强制手段?”
“你不害怕我直接发给宁颂雅地址,让他来救我?”
“你觉得他会来救你,就不会给他发一些棱模两可的话了。”柴竹不急不缓,“你的那些话对我来说,不仅不让我生气,我还觉得很开心,毕竟在我眼里,你更像是准备好了要和从前告别。你很聪明,迟燃哥,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我聪明吗?”迟燃淡笑了下,“你抬举我了。”
“聪明,当然聪明。”柴竹没有点破,带着迟燃走在花园小径上,他抬起头,最近的一个摄像头离他们也不近,他的声量放低下去,“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聪明人会做的。可能还很享受。”
“是么?”迟燃也看到了那个摄像头,他站定,冲着柴竹伸出手,“那我准备开始享受了。”
他的眼神从摄像头上一扫而过,声音也故意拔高。
柴竹果然被他震慑一刹,随即回握住了迟燃。
“好。”
房间还是迟燃醒来的那个房间,被褥却被换上了新的,淡粉色的丝绸面料很是光滑。
迟燃躺上去,很主动地问:“你这是专门为了我换的?”
柴竹点头:“不然呢?”
迟燃忽地笑了:“那我真是座上宾。”
“是。你不仅是座上宾,还是绝对的主角。”柴竹俯身,将迟燃腰侧的睡袍带子解开,温热气息洒在迟燃的脖颈,“你真的准备好了?”
迟燃扭头望向窗外,天色已黑。墙壁上的闹钟显示,距离他下午逛花园时已经超过六个小时。
他嗯了一声,直直看着柴竹,似乎又想从柴竹那双情绪复杂的眼眸中看到另外一个人。
“来吧。”迟燃双臂搂着柴竹的脖子,“我全力配合你。当然,你也要全力配合我。”
柴竹身体一僵,低声应了句:“好。”
他们没有亲吻,只有肌肤的浅触。
灯光被调至昏黄,空气中弥漫淡淡的香氛。
迟燃闭上眼睛,他感觉脖颈处被手指反复触碰。
他身上的睡袍已经被展开,他的身体快要完全被展露。
他慢慢闭上眼睛,心中却在倒数。
六。
窗外有风吹动。
五。
响动声愈发嘈杂强烈。
四。
有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三。
越来越近了。
二。
柴竹的手指停滞在他的锁骨上。
一。
“嘭!!!”
——“不能进去!!!”保镖几乎在极力制止,却怎么也拦不住。
“滚!”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如惊雷乍响在耳边。
那声音远比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更加暴烈,却总是符合迟燃对完美声线的想象。
年轻的beta睁开眼睛,他痴痴地看着门口的alpha.
对方只穿着素色的常服,脸上有被划伤的血痕,脖子上那道似乎枷锁一般的瘢痕,让原本高高在上的仙人也在陷阱里陨灭。
“颂雅……”迟燃嘴唇颤抖,“你来了。”
宁颂雅慢慢走到床前,面色如霜。
他先是将迟燃裹得严实,整个过程背对着柴竹,似乎并不想看什么脏东西一般。
“柴竹,我说过,别觊觎迟燃。”宁颂雅的暴戾终于在看到迟燃的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恢复了那个掌握着生杀予夺大全的上位者的模样,“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柴竹深吸一口气:“宁颂雅,这里不是陵游市,你别以为你的手能伸到这里来!”他举起柴竹的左手,得意道,“你看,迟燃已经不要你了。这就是证据!他之前每时每刻都和那枚婚戒形影不离,可是你猜猜看,为什么现在,它消失了。”
迟燃被宁颂雅抱在怀里。他抬起眼睛,注视着两人的表情。
果然,宁颂雅冷笑道:“你觉得呢?”这是在回答第一个问题。至于第二个问题……迟燃的手被包在了宁颂雅掌心。
“什么意思?”柴竹语气瞬间被动,“你做了什么?”
“你能对我的人下手,我就不能对你的公司下手?”宁颂雅将迟燃紧紧抱在怀里,不断抚摸着迟燃的头发,“你还是先回去查查贵司的账目吧,新公司起步创业未半中道崩殂的事可不少。柴少爷。”
他如此轻描淡写,但迟燃知道,宁颂雅越是如此,越是震怒。
迟燃心跳如雷,不知道这是开心,还是庆幸,又或者是劫后余生,还是感动?
他只知道这个怀抱他已经期待了许久,以至于在这一瞬间,他在心里祈求宁颂雅能将他抱得越紧越好。
最好能直接将他揉入身体,两个人的身体和灵魂能够永远交融。那他就再也不用去猜这个男人的心思,再也不用去应付这场感情里的跌宕起伏。
可他又无比清楚,每段感情的起伏就是为这段感情的牢不可催助力。
恋爱心理学里的罗朱效应让他俨然完全沉迷与被摧折时的痴爱和癫狂。
“对了,你也不要想逃跑。”宁颂雅拍拍迟燃的手,细细抚摸空空如也的无名指,话是对柴竹说的,“外面都是我的人,柴少爷,你自己看着办吧。”他把迟燃抱起,离开房间时,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青灰的柴竹,“这场戏,到此为止,你该杀青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打了针,回家路上嚷嚷着屁股疼,但是效果显著。回家太累了睡了一觉。起来码字。
快完结了,有人应该能猜出一点点真相了,但还有一层……完结章会写清楚。
这篇文的情节和原文名是扣上的。
晚安,宝宝们还是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了。
最后,广告位——
请看专栏新连载《月渡平野》。古耽武侠,美帅超爱。有点俗套但是一直很想写,小动物之神的年下美攻,很会用毒且纯爱。情商很高却也很单纯的受,用剑的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