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并没有看上舞姬中的任何一个,就算是三皇子最有把握的楚燕羽,景王观舞只是观,对这个人也没有格外多看两眼。
穆天明原本准备好的满篇赞美之词就这样卡了壳。
楚燕羽却未显急躁,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六皇子轻轻推了一下穆天明:“三皇兄?”
穆天明心想反正今日也够丢份的了,不在乎再丢一次,咬了咬牙,挤了个笑出来:“五皇弟觉得尚可,为兄倒是觉得挺好,这领舞的一男一女,是为兄千挑万选之人,不若就送与五皇弟解闷如何?”
话说得如此直白,再不会有人不明白三皇子的意思,穆天明就不信他都主动提出要送人了,景王还是无动于衷。
景王换了下手,闲闲地左手托腮,右手把正要探出脑袋张望的小鲤鱼按下水。
景王眼风再一扫王喜,与景王心灵相通的王喜又道:“殿下说……不要。”
是不要,而非不必,或是不用。
不要的意思便是,人家看不上。
穆天明:“……”
“景王殿下,可是对我有何不满?”
楚燕羽瘦削的后背挺得笔直,指甲牢牢掐入掌心,一双眸子隐隐跃动着愤怒的火苗。
他的心已有所属,但是景王如此怠慢,对他来说亦是莫大的侮辱,楚燕羽自持甚高,也想知道原因。
李鱼:“……”
李鱼诧异了,这还是原书里对景王冷冷淡淡,爱答不理的小娇妃吗!
怎么感觉反过来了?
楚燕羽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景王讽刺一笑,摇了摇头,起身将茶盏捧在手里,令王喜送客。
楚燕羽:“……”
楚燕羽小心地想,景王既摇了头,应就是对他没有不满?
王喜恰到好处地“嗨”了声:“楚公子请别误会,殿下没旁的意思,就是说,你好不好的,与他有何干系?”
三皇子、楚燕羽、六皇子:“……”
穆天明头疼了,景王竟连送上门的都不肯收,他该怎么办?
李鱼被景王扣在茶盏里,出来不得,景王貌似没看上楚燕羽,他有点隐秘的快意,毕竟书里一直追逐楚燕羽的是景王,景王为楚燕羽付出太多,也为楚燕羽伤过无数次,如今没看上楚燕羽,算不算避开这段虐恋了?
可是剧情改变会不会引起蝴蝶效应,会对景王以后产生影响?
李鱼纠结了一下,就不纠结了。
反正他也是为了改变景王的性情而存在,这本身,不也是对原书的一种改变吗?
李鱼终于又回到了后院,景王的卧房。
景王将他放入水晶鱼缸,李鱼一看鱼抱枕已不见了,估计景王发现了鱼抱枕的秘密。
李鱼讪笑,景王该不会发现是他放的抱枕吧?
虽然,这基本不太可能,景王连他的真身都没想到是鱼变的,又怎会突然想起来,是他这条鱼布置了鱼抱枕?
李鱼心中大定,仍狗腿地跟着景王,景王在鱼缸前走动,他也跟着游来动去。
忽然,景王停下来,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放入鱼缸。
李鱼傻傻仰着脑袋,就见到一团黑乎乎,从头顶缓慢飘下,落在他身旁。
李鱼一看,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又一条鱼。
李鱼:???
这是鱼抱枕?
李鱼不知景王是何意,偷偷瞥了景王一眼,然后假装什么都不懂,把鱼抱枕当成玩具,顶着抱枕在水里游了几个来回。
并不敢像之前那样,把鱼抱枕拖到白石床上,还给抱枕盖水草被子,这不等于是自露马脚!
景王就见到,小鲤鱼似乎和假鱼玩得起劲,远远一看,好似他养了成双成对的两条鱼。
景王顿了顿,忽然对假鱼有点不爽,决定过一会儿就令王喜把假鱼重新捞出来,处置了。
景王还有事要办,走到一旁的案边,坐了下来。
李鱼想出了一个玩抱枕的新花样,他把抱枕驼在背上,好像驼着另一条鱼,抱枕很轻,他几乎没觉得累,玩了一会儿,发现景王在忙,小鲤鱼和抱枕齐齐贴在水晶缸壁上偷看景王。
景王又在作画了。
以前景王在景泰殿就给小鲤鱼画过一张,画完还命王喜裱好,这次回景王府也带上了,就挂在水晶鱼缸斜对面的墙上,李鱼得意地想,景王难道又在画鱼了?
他也要过去凸造型!
李鱼放开抱枕,跳到地上的茶盏里,他方才变成人形吃得有些撑,动作不怎么灵活,多跳几下才跃到景王的案边。
案上另摆着一只花瓣形茶盏,也是他常蹲的,景王似乎知道这条鱼会来看自己作画,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小鲤鱼,也不吃惊。
李鱼屏住呼吸,景王这次画得大了些,还没画完……
虽暂时看不见全貌,已能看出有手,有脚,还穿着衣裳,画的应当不是他这条鱼,而是个人。
李鱼心猛地一沉,难道会是楚燕羽?
景王明面上拒绝了三皇子,可是内心深处还想着楚燕羽?
……景王根本不是这种风格,书里的景王,一旦喜欢了谁是一定要把人留在身边的,如今既然直接拒收,就不可能再想着,是王喜的可能性都比楚燕羽高。
李鱼静等景王勾完线,上色,这画有些复杂,足足画了半个时辰才完成。
景王最后将画拿起,抖了抖。
李鱼这才看清楚整张画,景王擅长作画,丹青颇具神韵。只见——画上一位翠衫少年,双手撑坐在窗台上,含笑回头。
李鱼:“……”
卧槽,他怎么觉得画中人迷之眼熟?
这不就是人形的他,画的正是他差点被逮到的一幕!
景王画鱼,他能理解,景王为何要画一个素昧谋面之人?
小鲤鱼有些想不通。
景王将画放在一边,取出一只玉铃摇了摇。
这是景王呼叫随从的一种方式,王喜很快便从外头进来。
景王肃然将画交给王喜,王喜又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请景王确认。
景王确认之后,王喜的神情有些凝重。
李鱼心想,难道这也要叫王喜裱起来,把他的人像和他的鱼像摆在一起?
虽然都是他,感觉有点奇怪。
王喜连声道:“殿下请放心,老奴这便吩咐侍卫按着画像去寻人。”
李鱼:“……”
景王又用笔在纸上画了个圈,王喜点头:“会让他们沿着水塘去找,一定把这人寻到。”
李鱼:“…………”
不会吧,卖了这么多次鱼色,景王怎么还惦记着抓他真人呢?
随便吧,反正就算有画像也找不到,水塘里什么都没有,他是在景王的鱼缸里养着呢。
景王府宴席之后,三皇子带着楚燕羽几人,灰溜溜地回去了。
穆天明始终不甘心精心准备泡了汤,与心腹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还是把领舞的楚燕羽与另一名女子送到了景王府,为了防止景王不收,穆天明把人撂在府门前就溜了,溜得比贼都快。
很快皇帝便得到消息,三皇子给景王送了人,皇帝有些好笑,不过就三皇子愿意向景王示好这一点,皇帝对三皇子还是挺满意的。
这场宴席说到底是他为景王与二皇子所办,可是据探子报,二皇子穆天昭去了一趟景王的屋子,景王的鱼就不见了,皇帝觉得是不是二皇子又在找那条鱼的麻烦了?
如今他还在呢,二皇子连条鱼都容不下,会不会以后对景王出手?
穆天昭已不是第一次令皇帝失望了,皇帝心想,他向仇氏透露未来太子的人选,是不是有一点早了?
皇帝想给二皇子一个警钟,宴席过去之后几日,独独赏了三皇子一套茶具。
虽只是不起眼的东西,可是别的皇子包括二皇子都没有份,穆天明觉得自己拉拢景王果真是对了路,因为皇帝早不赏晚不赏,偏偏在他往景王府送了人之后赏了他,这就说明皇帝的确是希望他与景王处好关系的。
六皇子为三皇子揣测帝心,皇帝光只赏三皇子,却没赏二皇子,这也说明皇帝对二皇子已开始不满了。
“这次多亏你举荐,楚燕羽入景王府,是不错的一步。”
穆天明笑着拍拍穆天晓的肩。
“燕羽聪颖,定不会负皇兄所望。”
六皇子笑得温和,并未因心爱之人入了景王府流露出一丝怨怼。
景王从王喜处得知后,神色淡淡,王喜公公对付这类外头塞的人很有经验了,皇帝以前就给景王塞过不少人,男女皆有,环肥燕瘦,因着景王不喜,全都在景王府一处院落统一拘着,没有允许,不得随意出来走动,满一年之后,愿意离开景王府的可自行离开,不愿意离开的,只能当下人仆从。
这回三皇子送过来的楚公子等人,他家殿下早说不要了,竟然又送,还把人撂下就不管,王喜瞧着景王的脸色就知道,那院子里又该多出来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