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小睡了一会儿, 变身时间一到变回了鱼, 此时风寒的症状已减弱不少, 脑子也比之前清醒许多。
一回到鱼缸, 李鱼就发现他的鱼抱枕掉在银石床外。
这是如何掉出来的?
可能是他着急变身, 随便就将抱枕撇下了,这般粗心大意,景王应当没发现这是一条假鱼吧?
就算发现也没什么, 以前他也有过一只鱼抱枕,景王并未起疑, 还拿去捉弄二皇子。
真鱼觉得问题不大,将鱼抱枕收回空间里,蔫蔫地趴在银石床上, 数了数变身技能还得要多久才能再度使用,可能生病使鱼变得娇弱, 总觉得人睡的床榻比石头床舒服得多, 且人病了景王会照顾,而鱼身……
噫,景王不是说要带鱼去找了空?!
李鱼呲溜一下从银石床上弹起来,不对啊, 景王是发现鱼病了,要给鱼看病,然后他却变成李公子晕倒在屋子里, 景王于是便带着李公子去看太医, 那鱼呢??
呃, 还有,鱼生病是因李公子跳水逃走,景王下水找李公子,结果发现了昏睡的鱼,便把鱼带了回去,可是李公子呢?
……李公子后来又浑身湿淋淋地出现在景王屋子里了。
李鱼绕来绕去,越想越不对劲,会不会太巧合了,令景王想到李公子就是鱼?
突然发现自己成了筛子,还漏洞百出的李鱼:!!!
得赶紧想对策,景王若是发现李公子,他的心悦之人实际是条鱼,这——
内心有个细小的声音道,这又如何,景王定会无法接受,他也不必纠结了。
李鱼:“……”
李鱼很认真对自己道:若是真被景王发现,鱼宠便不能再做下去了,也不能再做萌宠系统的任务,不能真正恢复成人,就是一条没有靠山的食材鲤——就算他如今和真锦鲤差不多了,没人养很快就会活不下去吧?
所以不能让景王发现他的秘密,也不能因为对这份感情不知所措,就不管不顾捅个大篓子出来。
毕竟大篓子他已经捅过了,李鱼辛酸地甩甩尾巴,如何善后成了个令鱼头疼的大难题。
李鱼正想着,屋外传来扣门声,屋子里无人应和,景王才推门进入。
因为和李公子约好了,李公子可能会走,景王要等李公子走了才回来。
李鱼立刻乖觉地游到水晶缸壁前。
当务之急,不能让景王发现鱼和李公子有相似之处。
比如,李公子生病了,鱼就不能再生病,只有鱼生龙活虎,景王就不能把鱼和生病的李公子联系起来。
可是前几日,鱼还撂挑子,不肯给景王rua呢。
李鱼:“……”
他头脑不冷静的时候都干了什么呀,在景王面前,李公子是李公子,鱼是鱼,不能弄混了!若是连他自己都混了,难保景王不会看出来!
李鱼赶紧朝景王甩了甩尾巴,打起精神游起神秘的图案。
景王果然还是最在乎鱼宠,每次一进屋就直奔水晶鱼缸,发现鱼没那么蔫了,景王脸色也好了些,可是望着游来游去兴奋的鱼,迟迟不动手。
李鱼:???
一般他如此谄媚,景王定会rua他,再不济也会摸摸鱼头,但如今任凭他如何卖萌,景王只是垂着手,若有所思,并未动鱼。
李鱼倏地紧张起来:该不会真被景王发现什么破绽吧?
鱼在紧张,而景王蹙着眉,手伸进鱼缸里,轻轻托着鱼放在银石床上,给鱼裹上金丝水草被,裹完还拍了拍鱼脑袋。
景王心想:太医说了不能着凉。
又被裹成春卷的鱼:???
李鱼恍恍惚惚想起景王给李公子裹的那床草绿色镶金边被子,还有揉李公子脑袋的动作,难道景王他……
他真的发现了?
要不然怎会对鱼和对人都一个样,还知道鱼和李公子都喜欢水草?
李鱼一想到这种可能,顿时就觉得鱼缸里的水都冻成了冰。
这时王公公从外头快步走进来,拱了拱手请示景王:“殿下,车架都已备妥,宫中也打点好了,殿下是否还要入宫?”
景王摇了摇头。
入宫是因没人能给小鱼看病,他得请旨去寻了空,这会儿徐太医既已诊断出小鱼得了风寒,且小鱼喝过药恢复了神智,看上去好了很多,就不必再连夜赶过去,可先让小鱼静养一段时日,看情形而定。
当然,事后还是得给了空递个信,问过了空方能彻底无忧。
景王的意思有些复杂,才要把自己的想的记在纸上,让王喜知晓,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条春卷鱼从银石床上骨碌碌滚下来,脸贴着水晶缸壁,黑葡萄似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景王了然一笑,小鱼这是怕见了空吧?一般妖都是怕和尚的。
景王运笔如飞,写完眼神示意王喜读出来。
不明所以的王喜:???
王公公在主子示意下大声念:“小鱼无事,不找了空。”
“偷听”成功的李鱼:哦哦哦,看来他生龙活虎迎接景王是对的,景王这不就以为鱼没病,这份淡定从容,实在不像已知李公子的身份呀。
毕竟若是真的知道了,景王不该叫了空来除妖吗!
李鱼按住摇摇欲坠的马甲,觉得自己还稳得很,至于景王给鱼和李公子都盖差不多的被子……
李鱼瞥了一眼已被他卷成披风的水草被,可能也许,是景王受鱼品味的影响,也开始喜欢绿被子了呢?
这种可能性,还是比景王发现李公子就是鱼,要大一些。
归根结底,一般谁会想到人会变成鱼?
李鱼不再多虑。景王没怀疑他,李鱼乐得休息养病。次日算准了时辰变身,景王已命人熬好药专门候着他了。
以为陪病人就是给好吃的、给盖被子的李鱼:“……”
看来生病会使鱼变傻,他居然忘记变身之后还要喝药了!!
徐太医开的药太苦,李鱼都不愿意回想,难怪会忘记。不过他不钻牛角尖时还是挺通情达理的,药虽难喝,但他知道这药对他的病极有好处,他如今烧退了,身上也不难受了,说明徐太医的药有用,景王端过来药碗,李鱼爽快接了,一饮而尽。
景王还如昨日一般拿着银匙打算喂小鱼喝药,一眨眼小鱼把整整一碗药都喝完了,景王:“……”
李鱼被药苦得龇牙咧嘴,放下碗发现景王还默默站着,李鱼不觉问道:“殿下可还何事?”
景王收起银匙缓缓摇头。
李鱼上下打量着景王,恍然想起这架势怕是准备喂他喝药,可他已经把药喝完了,李鱼想得很简单,喝药这么痛苦,不就该快刀斩乱麻,拖拖拉拉只会反复经历痛苦!
结果不小心把景王的计划给搅了,他可不是故意的!
李鱼赶紧补救道:“我、虽把药都喝了,药还是一样的苦……”
景王点了点头,苦得话就该吃甜。
昨日喂了多少片桃花饼,今日依旧是多少片。
景王低着头给李鱼掰桃花饼,李鱼这回学乖了,也不提他完全可以自己吃。
只是景王一直站着、弓着腰,每当躺在床上的李鱼说一句话,景王便会低下头来温柔地看着李鱼。
长此以往,定会吃不消。
李鱼体贴道:“殿下,要不您坐吧。”
李鱼的意思是,景王该找张椅子来坐,屋子光紫檀木制的椅子就有好几张,怎样都是够的,谁知景王点了点头,一掀衣摆就在床沿坐下了。
李鱼:“……”
李鱼还记得景王强吻他之事,这距离突然近得令他有些不安,可是再叫人起来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李鱼不想再与景王生气,只得自己往里挪动一下,拉开与景王的距离。
所幸景王好似没发现,或者已发现了,但是也未有所反应。
李鱼飞快啃完桃花饼,抹了抹嘴,景王又端过来一只白釉莲瓣碗,上头用一只倒扣的碟子盖住,遮得严严实实。
“这是什么呀?”好奇鱼宝宝问。
景王带了一点得意,替他掀开碟子,李鱼发现竟是一小碗拍黄瓜,李鱼大喜,顿了顿问道:“是许大娘做的吗?”
他一下子就猜着了,这个古代没有拍黄瓜,他就当着许大娘的面做过一回,所以这定是许大娘所做,他做的那份全进了景王肚子,味道似乎还不错,不知许大娘手艺如何?
景王凑近一些,递给他一双筷子。
李鱼拿起筷子,先试着夹一根尝了尝,然后越吃越快,边吃边比拇指。甜食吃多了很该再来点咸,许大娘做的拍黄瓜是个惊喜,比起现代他吃过的味道都不差呢。
景王勾着唇,就这般将小鱼努力拉开的一点点距离,又不着痕迹地拉了回去。
李鱼喝完药又吃了一肚子的饼和黄瓜,吃饱喝足便有些犯困。
景王将玉枕挪到他身边,示意他再睡会儿。
李鱼想睡又不太敢,怕睡过头要变回鱼。
他想起,不知景王会为了他做到何地步……
李鱼期期艾艾道:“只睡半个时辰的话……殿下能叫我吗?”
专门叫人起床是下人做的活,景王会为他做吗?李鱼有些期待。
而景王看着李鱼,理所当然点了头,这是力所能及之事,比令许大娘做拍黄瓜都要容易。
李鱼见他毫不犹豫,内心又是一阵悸动。
王喜带着重要的消息过来,欲告知景王,但是景王特别告诫过王喜,自己照顾李公子时,不希望有人打扰,王喜扒着门缝等了好一会儿,待李公子睡着之后,才轻声唤了景王……
景王走出来听王喜说完,阴寒一片的眸子瞥向王喜。
王喜会意道:“人已带至清溪苑,请殿下处置。”
景王抬手,将衣袍上不慎沾到的灰尘掸去,又从袖中抽出一物,掷给王喜。
王喜接过看了一下,确定这是一种药。
王喜心中一寒,殿下太狠了,只不过……这也是对方咎由自取。
屋子里此时有人在梦呓,王喜听见了李公子的声音,景王原本被戾气笼罩,立刻散了个干净,赶紧折回去看李公子了。
王喜这边领了命,立即命底下人按景王的意思去办妥。
清溪苑。
楚燕羽被拖回住处时,又挨过了一顿板子。许是有了上回的经验,他并未晕过去,可他恨不得自己是晕的,想他费尽周折摸进内院欲给景王下药,没料到竟被当场揭穿……
出师不利,这都还罢了,为了诱惑景王,也为了彻底麻痹自己,他预先给自己喂下了媚药——他的确有异样感,以为自己欲火中烧,不停哭求那些行刑之人,将他带到景王面前,奢望景王还能对这样的他心软。
他以为趁着药性,多没脸的事都能毫无阻碍地去做,可是到头来王喜竟冷冷告诉他,他根本没中媚药,所谓媚药早被换成了豆粉,楚燕羽才晓得,他以为的异样感不过是做贼心虚引起的一场错觉,所有人都知道了,唯独不告诉他,都在看着他自甘下贱、形容y荡地求宠爱。
楚燕羽静静躺在地上,恨不得自己已经死去。
王喜带着人过来寻他,楚燕羽还未来及反应,就被侍卫钳制住,掐着他脖子喂下了一盏茶。
楚燕羽想也知道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抠着嗓子大声咳嗽,可是眼泪都咳出来了,却未能将喝下去的茶水吐出来。
“你究竟给我喝了什么?”楚燕羽流着泪恨恨地盯着王喜。
王喜皮笑肉不笑道:“楚公子想喝却没喝成的东西,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这是——真的媚药吗?!
楚燕羽吓了一大跳,转身想逃,想着若能逃回六皇子身边,兴许就有人能护着他、救他了,可他如今在景王府,有伤在身亦逃不远,王喜亲自上前将他打翻在地,并且将他的手脚捆住。
楚燕羽很快感受到了真正的情潮,他浑身瑟瑟发抖,眼睛里满是血丝,感觉所有的理智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他是谁,六皇子又是谁,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要一个痛快,或者干脆一刀杀了他。
他以为王喜将他弄得如此是要找人污辱他,可是没有人来,王喜将他捆住之后,堵上他的嘴,也将他屋子的门牢牢锁住。
“楚公子想让别人欲火焚身,不若自己也尝尝个中滋味,只不过这媚药可不会有人来给楚公子解,楚公子一个人好好感受吧,这是殿下对你的惩罚。”王喜轻蔑地笑着,留给他最后一番话。
楚燕羽既不能动,也不能叫,只能发出一点呜呜的哀鸣。
王喜的身影逐渐远去,等待他的是令他窒息的烈焰,与无穷无尽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