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淮空听到里面的呼喊声:……
其他人:????
男领导声调拔高:“我就说!鬼都能听他们的话!”
钟庆:“这位忠实读者,这很简单。只要读过我们《灵感》,都能直接使用可复制的行业经验。你也可以试试。”
考古人员在地下穿行着。但是,就他们的通讯机喊话能明白,仍有许多障碍阻隔,不能很快出来。
李先生的目光中闪现一丝怀疑,但又跃跃欲试。身为商场人士,他隐藏着自己的玄学爱好,日常沉稳平和。如今,他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拉了拉自己的西装,才从钟庆手中接过喇叭。
他深呼出一口气,对着地下,颇有领导范,抑扬顿挫地念道:
“一世功名如春梦,百年荣华似浮沤。
劝君莫害活人命,早日投胎乐哟哟!”
这也是《活人见鬼怎么办》里头的劝鬼话术。是阴差王五提供的道教名篇,原名叫做《全真青玄济炼铁罐施食》。钟庆从中节选而来,并经过了合理的改编。这位领导背诵得很是流利。
男领导也如钟庆一样,进行了古今结合。他清清嗓子:“诸位,投降从宽,抗拒从严。我回头就给大家烧纸,是烧你们烧金元宝,还是给地府烧举报信?你们自己掂量着吧!”
钟庆轻轻颔首。
地下即时传来欢呼声:“好了,好了!!路上的土堆都被清走了!就像有扫帚给我扫走一样!”
王淮空:……
其他人:????
不出几分钟,墓道口处出来十多个被困的考古队员,大家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下头空气越来越稀薄,灯也灭了,我还以为要窒息在里头了!”
“吓死我了,第一次经历这个,我都快哭了!”
“怎么搞的?我们听见你们好像和鬼说话呢?!”
王淮空简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他摁了摁青筋直跳的额角,去问这队考古队的队长:“刚才这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队长说:“我们干活干得好好的,忽然一阵阴风袭来,就塌方了。前方一片漆黑,根本探不到路。”
“你们在地面上又唱又喊的,立马灯就亮了,我们也找到路了,风还把土堆吹一边了!是您在上头做法吗?太厉害了,大师!”
王淮空无语地摇摇头,额角的青筋跳得更厉害了。
他如何能说,是一个杂志编辑,外带他们考古队的大领导,拿着喇叭讲了讲,就把他们救上来了呢?
手机响了,朱确给他打电话。
朱确:王大师,刚才空气检测人员来我办公室了,我们屋的甲醛数值爆表,连仪器都报警了!所以,我睡了一天脑袋疼,不是因为那“破脑煞”,还真是因为甲醛超标哦!
正当他躲在树后自闭,钟庆走过来,问了一句:“王大师,您祖上是不是也是风水名家?”
王淮空一时反应不过来:“啊?是的,是的。”
钟庆:“您还记得最上一辈做这行的人是谁吗?”
王淮空:“只听家里人说过,但隔着太多年代了,我们也记不太清了。我记得族谱上,叫王求什么……”
钟庆闻言点了点头:“应该叫王求求吧。”
王淮空:“对对,就是王求求!王求求!”
钟庆顿了顿,站在一边小声传话:
“我是死于四百年前的王求求,有句话我不吐不快。就我儿子给我选的这个风水佳地祖坟,那风水是真的不行,我成天腰酸腿痛。”
“后代啊,时代在发展,知识在进步,你给你爹选的万聚园那坟,位置挺好,但是辐射略高。附近有铜矿,重金属超标!后代啊,你可长点儿心吧!”
钟庆学着那鬼的样子,拍了拍王淮空的肩膀,痛心疾首道。
王淮空:………
不久前,他的确给家里人选了万聚园的坟,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钟庆也挺惊喜:“祖宗还知道重金属啊。”
祖宗:“当然了,我们虽然死了,但不代表不学习了。我们比后代可进步多了。”
钟庆原封不动地把祖宗的话,转达给王淮空。
“对了,我那五帝钱,真的会有检验报告吗?”王淮空都难以启齿了。
钟庆:“还没出来,等出来后我复印一份给你,你要吗?”
王淮空:“要……”
白琦在后面不远不近地念叨一句:“这可是核心科学机密,价格不菲。”
钟庆:老板还是老板,时刻以企业盈利为目标!
王淮空只好扫了钟庆的二维码。
他还想多问祖宗一些事,可这就属于天机了,钱要得更多,王淮空一辈子都攒不到的那种。
*
李鹏飞的内心产生了极大波动。
他是这次考古活动的勘探商兼投资商之一。十多年了,随着考古勘探工作的参与和投资,他发现考古与宗教之间联系颇深,特别是读了几本关于“道教考古”的著作之后,便对道教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更是由于自身原因,不时去泽云观讨教。
传统上对于道家五术的定义是:山、医、命、相、卜,风水堪舆属于“相”,也就是地相。
各机构各有所长,泽云观对此了解不多,让他找风水先生,于是他找到了王淮空。
没想到,巧遇了《灵感》编辑,在更专业人士的指导下,不仅认识了什么是真正的“死穴”,还参与了一次成功的劝鬼。
他深知这两位的厉害之处,给了一大笔感谢费,便邀请他们去喝茶。白琦本来不想去,可是看了一眼数额,默默了跟了过去。钟庆简直没眼看。
等钟庆和白琦坐下之后,李鹏飞再行了个礼,对他们表示佩服。
“我想问一下两位,是不是对风水,也有所了解呢?”
白琦跟王淮空辩驳何为“死穴”,钟庆又带着他轻松把考古队员救出来,李鹏飞便彻底心服口服。
白琦淡淡地道:“你直接讲有什么事就好。”
李鹏飞犹豫片刻,才道:
“说来话长,我家人命运不佳,经常生病、吵架不合,还有好多别的状况,持续多年了。”
钟庆:“咦,是你经常开墓,惹了怨气吗?”
李鹏飞沉重道:“一开始,我根本没往玄学上想。后来接触这一行,就朝泽云观道长和王淮空讨教,他们的确都是这么说的。可是,我家人一盘算,在我从事这行业之前,就这样了,而且好几代了。”
“我爷爷空有才华,考上了留洋大学,那学校在战乱间被轰掉了。”
“我奶奶擅长女红,在十里八乡,刺绣算最厉害的,年纪轻轻得了白内障。”
钟庆:“这种事情,在那个年代,倒是常见。”
白琦沉默不语,喝了两口茶。
李鹏飞:“两个人本来恩恩爱爱,虽然婚后一路坎坷,但也好不容易白首到老。结果我爷爷去世前,才说,突然觉得自己喜欢男人,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钟庆:……
“在这之前,他们生了四个孩子,也就是我爸跟我伯、我姑,他们都是大学教授,特别斯文的人。学生都很爱戴他们。”
白琦点评:“嗯,是凡人里素质很高的职业。这种人寿终正寝后,在黄泉还会礼让行人。”
钟庆掐了一把老板,小声说:“你低调点。”
李鹏飞还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其实他们从小凑在一起,就会无缘无故地打架。小时候,为了不出命案,他们四个分别由他们的姑姑、叔叔、舅舅、姨姨养大,平安无事,至少没有残疾,也没有瞎。这个五一,大家凑在一起吃饭,他们四个人打群架,三个人骨折,还有一个粉碎性骨折。”
钟庆陷入了沉思。
“再说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守不住老婆,我已经离婚四回了。”
说到这里,李鹏飞不由悲从中来:“我的身体才最是邪门。我不抽烟、不喝酒,今年前胸隐隐作痛。彻底检查了一番,医生说我得了乳腺炎。你们没听错啊,乳腺炎?”
“要是前列腺炎我也认了,我怎么会得乳腺炎呢???”
身为见多识广的编辑,钟庆插嘴:“是的,男人也会得乳腺炎。”
李鹏飞:“紧接着,我老婆得了前列腺炎。”
钟庆低头查了一下。果真女性也会得这样的疾病,只是这病的概率极小,经常被人忽略不计。
白琦听罢,点点头:“确实,你家的经历,在活人中也算是倒霉的。”
李鹏飞拿起茶盏:“现在,我俩都痊愈了。我们也算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就希望以后能长长久久。”
讲着离谱的事情,他原本声音悲愤,可以一提到夫人,语气忽然变得温柔了。
白琦低声笑了笑。
“就算正常家庭,也哪有什么长久的感情。我也曾经有个朋友……我对他很好的。他想吃什么,我就给他做什么。幸好他不想吃神仙肉,不然神仙都不安全了。”
“还不是跑了。”
李鹏飞只当他在开玩笑,又喝了好几口茶。
钟庆看着白琦的侧脸,他眸光闪动,沉思的样子,跟自己的学长并无二致。
高中时,他搬家在外面后,有时学长会过来蹭饭。钟庆以前从来没做过饭,第一次做西红柿炒鸡蛋,学长尝了一口,就呛哭了。后来,他好不容易对着食谱学会了……甚至还有瑶台宴的水平。
学长还不是跑了。
为什么要扣玄冥的绩效?钟庆觉得,白琦应该狠狠扣月老的绩效!
几人沉浸在感伤的气氛里,助理跑过来:“不好啦,老板!夫人怀疑你跟访客有一腿,跑上来闹离婚了……”
李鹏飞一拍桌子:“离谱,我一个铁直男,怎么可能跟访客有一腿!”
助理:“但夫人跑到一半又跑回去了,因为你家池塘着火了!”
李鹏飞:“什么玩意儿??”
钟庆:……这如果还说跟风水没关系,连他都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