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被叫多了这个名字,宋尔逐渐也习惯了。
他回过身子,见是陈月儿,眸光微讶,在他印象里两人好像没什么交集,“是有什么事儿吗?”
“不是什么大事儿,外面冷,我能进屋说不,”陈月儿走过来的时候还捂着耳朵。
宋尔想了下,屋子里也没放什么东西,便同意了。
两人进去的时候陈月儿看出她行动有些不便,顺势搀了下,“你腿怎么了?”
“路上摔了下,应该是扭到了腕子上的筋,”虽然有人扶着,宋尔却没像之前对江柏那样把半个身子都撑到了对方身上。
等坐到炕上了,又听陈月儿出了声:“蜡搁哪儿放着呢?”
“在窗台上,”宋尔道了声谢,“麻烦了。”
“客气什么,就是个小事儿,”陈月儿摸索着把窗边的蜡点上,霎时间一室昏黄。
借着烛火,宋尔一眼便瞧见了对方同样红肿的手。
察觉到落到手上的目光,陈月儿直接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嘴上跟着抱怨道:“今天分的活儿明明看着没多少,可干完回来手直打颤,弄得我饭都没吃好。”
她本就是被娇养出来的,身上的皮子嫩的很,一天下来,手指痛的要命。
说实话,心里是有那么一些后悔的。
可她对谢放实在喜欢,再加上来都来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去,陈月儿只能告诉自己向前看。
宋尔看着对方原来十指纤纤的手指变的又粗又红,把自己猪大肠似的爪子也伸了出来,比她的还要凄惨一些。
两人相对看看,倏的,一同笑了出来。
因着这相同的遭遇,陈月儿瞬间觉得两人关系更近了,她走到炕沿坐下,“昨天大家介绍自己的时候,听你比我小上一岁,那我叫你盈盈妹妹可以吗?”
头一遭被人喊妹妹的宋尔愣了下,好像是反应不过来了,“妹……妹妹?”
他重复了一遍。
陈月儿“嗯”了声。
今天想认个大哥没成,回来后却要多个姐姐的宋尔觉得可能不大行,倒不是对陈月儿有什么意见,他就是……有点接受不了。
一想到在外面的时候,可能会冷不丁的被喊一声妹妹,宋尔就觉得满身不自在。
“我在家里是老大,习惯了当……姐姐,对不起啊,要不你还是喊我宋盈吧,或者……盈盈也行。”宋尔没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过,怕她难过,拒绝的时候也是委婉着来。
陈月儿倒不至于为个称呼就生气了,“行,那我以后就喊你盈盈了。”
“好,”宋尔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提着的心微松,他实在不愿意再在称呼上纠结,忙转了话题道:“我见你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说?”
“你可真是提醒我了,说了这么多,正事儿差点儿忘了,”陈月儿拍了下脑袋道:“也不是旁的,就是你这屋儿里也太冷了,夜里怕是挨不住,想问问你要不要过去跟我们一块住。”
“至于郭蓉,你要是烦她,只当没这个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处的来的,别为着一时意气就不顾自己身子,那多划不来。”
因着江柏,宋尔踏进门槛时,心中还在在莫名发乱,可这会儿听了她的话眼里却只剩下笑了。
他看着陈月儿,很认真的道了谢,“我也晓得你说这话是为了我好,只是我身子差一些,夜里稍微有些动静就容易惊醒,胃也不好,吃了不合宜的东西就要难受许久,到时候扰的大家都睡不成觉。”
“一天下来上工本来就很累了,再因为我生出矛盾来,我心里过不去是一说,到时候旁人心底有意见了,难免让你这个中间人夹在里面同大家起嫌隙。”
陈月儿听她把自己也考虑进去了,心下熨帖,“不是因为郭蓉就好,既然是你自己的意思,我就不多劝了,你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先别忙,还有个事儿要麻烦你,”宋尔道。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怪外道的,”陈月儿又坐了回去。
宋尔道:“明天还得请你帮我向钱婶子请两天假,我这脚实在是走不了。”
“成,”陈月儿二话不说就应了,她顾及着对方的脚不方便,出去的时候把门也给带上了。
等人走了,宋尔把围巾摘了下来,他单脚蹦到门边,扶着墙把捆在柴火上的麻绳解了,随后挑了几根出来,扔到了唯一的洗脸盆里。
倒不是他不爱干净,实在是找不到旁的东西放柴火,屋子里又都是木头,直接在地上取暖他怕着火。
将窗台儿上的火柴盒子摸下来,擦着一根后赶紧往柴火底下放。
只很快的,火星子熄了。
宋尔:“……”
他鼓了鼓嘴,又点了一根。
这次比上次灭的更快。
宋尔本是站着的,可面对着这盆关乎他晚上能不能睡好觉的柴火,由站改为了坐,最后又由坐改为了趴。
第三次他改变了下策略,把柴火摆的散了些,才再次擦火柴。
本以为肯定能行了,可也只是坚持的时候长了点,结果没差。
宋尔没办法,只能等再放进去的时候使劲儿吹。
“呼、呼、呼……”
一连三下,刚摆好的柴火堆直接被他吹塌了。
“咳咳咳……”
宋尔被里面的将燃未燃的烟灰呛了下。
他抹了下脸,被难在了这里。
现在是盆也不能用了,火也没点着。
两头空。
“叩、叩、”
正在宋尔郁闷的当口,敲门声响了起来,他有点儿不想说话,但又怕对方是真的有事儿,只怏怏道:“谁啊?”
“是我,周臣。”
门外的男声道。
宋尔叹了口气道:“有事儿吗?”
周臣“嗯”了声,然后没话了。
看样子是想等着开门再说。
可宋尔现在实在是没力气起来了,“门没锁,你进来吧。”
男人望着屋子里昏暗的光线,眉心跳了下,“直接进去吗?”
宋尔“嗯”了声。
周臣摸了摸鼻尖,片刻后慢慢开了门。
顾及男女之间的分寸,就没有关上。
恰好在门边的宋尔被风冲的一个哆嗦,幸好药就放在衣兜里,他喷上一泵后让周臣赶紧把门关上。
才想起对方生有喘症的周臣眼底闪过一丝懊恼,“还难受吗?”
宋尔现在已经没力气跟他说话了,“你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周臣把手上的粥递过去,“这是晚上多做的粥,怕你回的晚没吃饭,就留了一份。”
宋尔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只是他这会儿心情真的不是很好,“我吃过了,谢谢你给我留饭。”
“那就好,”周臣低头看着坐在地上满脸都是灰的宋尔,忍不住道:“你是在生火?”
宋尔点了点头。
周臣道:“没着?”
宋尔幽幽道:“你不是看见了吗?”
还问。
周臣总算是听出来刚才在外面时,听到的奇怪声音是为什么了,他轻笑一声,捋起袖子道:“我来。”
宋尔看着周臣自信满满的动作,以为他很有把握,总算打起了几分精神。
他把火柴盒递过去,身板又直了起来。
在这样的目光下,周臣莫名的好像被赋予了什么重大使命一般。
他单膝跪下,也不在乎裤子脏不脏了。
把乱哄哄的柴火重新架好,又剃出根火柴擦了,小心护着放进了柴堆。
不到三秒,火灭了。
宋尔看过去,对他的水平产生了质疑。
周臣轻咳了声,强自镇定,“应该得找个引火的东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