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观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刺眼的白织灯,脑子里混乱的黑色暗影似乎在瞬间被光线驱散,尽数躲进了看不见的角落。
已经是深夜的一点整。
祈无病在阳台给福哥拌了碗肉丸狗粮,蹲着看它吭哧吭哧的吃。
他想像平时那样跟狗聊天儿,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脑子里很混乱,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被车撞死那一刻的感觉,他仍记得。
皮肉被巨力撕裂,骨骼尽碎,鲜血把眼前染成了一片红色。
剧痛好像有一万年那样漫长。
当他承受着痛苦,却拥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即将要闭上眼睛时,他看见了闻观。
他从人群里踉跄着冲出来,脸上的表情僵硬又呆滞,眼神里的惊慌和无措陌生的让祈无病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
但那的确是闻观。
好像灵魂被人抽去了一样的闻观。
没有去想到底是为什么,祈无病觉得自己该死了。
可是他再次睁开了眼。
本来以为,这是梦。
可如果是梦,也太真实了些。
他大着胆子设想,这可能是上帝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可这更加不真实。
因为上帝,永远不会饶恕曾经犯下过罪孽的人。
他闭上眼睛。
那假如,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有一个人,用尽了一切方法争取到和死神博弈的机会,把一个本应该被锁在地狱里赎罪的人,拼命拽了出来。
祈无病站起身走向卧室,推开门躺到了闻观的床上。
属于他的气味在一瞬间就包围了自己。
和那件衬衫上的味道一样,是透着凉意的清冷浅香。
祈无病把脸埋到枕头里,把味道吸进了心肺,好像要从灵魂深处寻找关于这个人的一点一滴。
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整。
安静的客厅里出现了一丝响动,门把转了一圈,福哥警觉的抬起头,看到推门进来的男人后,它又把头低了下去。
闻观的脚步尽管放的很轻,地板还是发出了陈旧的吱咛声。
沙发上没人,他愣了一下,有些踌躇的站到了卧室门口。
所有的记忆,所有关于他的一切,现在都井然有序的排在脑海里。
他迟钝的意识到,自己不仅找回了祈无病,还跟他谈了恋爱。
他有点不知所措。
闻观推开门,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屋子里并不明亮,但只有他,像被温柔月色捧在手心里,无知无觉的闭着眼,呼吸绵长,眉心是习惯性的微皱。
闻观一步一步的靠近,耳朵里属于他的呼吸声也越来越重。
他想抚平那皱起的眉,想把手指放在他鼻翼下感受那点温热,想贴在他胸口的位置听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那旋律该是多么美妙。
即将碰到的刹那,闻观的手猛地收了回去,他僵硬的站在床边,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失忆时的自己和祈无病第一次亲吻的那个时刻。
又一遍一遍的在脑子里回放他坐在自己面前,眉眼带笑的讲述他的死亡。
画面又突然跳到自己躺在一具几乎破碎的尸骨身边,抱着他亲吻那冷硬的嘴角。
闻观有些站不稳,他的呼吸粗重起来,打碎了空气里的寂静。
祈无病睡眠很浅,很快就醒了,“你回来了?”他揉着眼睛坐起身,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语气平淡的问,“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闻观依旧僵硬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种虚幻到诡异的感觉像巨浪一样朝他狠狠的拍了过去。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忘了一部分记忆。”祈无病姿态随意的把头发拨到脑后,然而凌乱的几缕发丝很快又跳回到了额头上,“那些记忆,你有想起来的迹象吗?”
他好像只是随口问了一下。
却惊雷般沿着巨浪的痕迹击打到闻观的耳廓里。
他听到自己说,“没有。”
跨越了数不清的时间鸿沟,他说出的第一句话不是“我找了你好久”,“我好想你”,“我终于等到你了”,或是那句,“我的睡美人终于醒了”。
而是两个字的谎言。
“没有。”他又重复了一遍。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祈无病挪坐到床边,坐姿豪放的对着他招手,“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闻观动了动胳膊,差点儿就同手同脚,他压抑着内心的颤动,慢吞吞的站到祈无病面前。
还没酝酿好要说的话,就被抱住了。
祈无病伸长胳膊,紧紧环住了闻观的腰,把脸埋在他XXXX,呼吸着让人踏实的味道,他说,“闻医生,跟我做||爱吧。”
闻观做不出任何表情,他张了张嘴,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什、什么。”
“上次我把闰画的东西都买了,总不能就放在那儿等过期吧。”祈无病的动作很迅速,一个用力就把闻观掀到了床|上,他两手撑在两边,放轻了声音,“咱们今晚把它用了好不好?”
闻观沉默许久,终于找回了声音,“好。”
祈无病以为他会像那天一样,侵略性极强的想要占据主动位置,可这次,却不一样了。
闻观连丝毫戒备的动作都没有,整个人放松的躺在那儿,眼底全是让他看不透的复杂情绪。
完整的闻观拥有复杂不堪的记忆,危险病态的情感,还有无法控制的自卑和执念。
他曾经以医生的身份,跟祈无病相处了整整四年,把自己对他的肮脏心思藏的滴水不漏。
当失去记忆后,该有的隐藏全都消失了。
他肆无忌惮的表达着爱,几乎是坦荡的。
闻观感谢那个还算良善的自己让他摸到了梦,但同样也恨。
恨他带来了希望。
因为结果,将会是那么丑陋的千疮百孔。
祈无病爱上的,是那个干净的,温和的,真诚又热烈的闻观。
而现在的他,是带着满身疮痍和骨子里的卑劣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闻医生。
虚伪、肮脏。
连触碰都觉得是在染黑他。
闻观勾了勾嘴角,语气温柔,“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
想染黑他。
不管用什么方法。
祈无病愣了一下,“你愿意让我?”
闻观伸手,把自己身上衬衫的扣子一粒一粒的解开,修长的手指间仿佛拿了那把精致的小锤。
他轻轻地在锁骨上敲了敲,明明身处弱势,眼神的凝视却带着他独有的狂傲。
撩拨的惊心动魄。
“来吗?”他说。
祈无病咽了口唾沫,坐在他神上就开始拖|衣服。
脱到一半儿,他顿了顿,“我听说,在下边儿那个,会很疼。”
闻观“嗯”了一声,说,“没事,我不怕疼。”
“算了。”祈无病把衣服又穿了回去,“等我再研究研究……”
闻观没有给他后退的机会,两手直接扣住了他的腰,手指的温度沿着他后背上的骨骼缓缓向上。
嗓音沙哑的像是灌了粉色的迷|幻药。
“那就我来,好吗?”他说,“我不会让你疼的。”
祈无病调整着越发凌乱的气息,笑着问,“怎么,你比我有经验?还是说,你比我小?”
闻观没有说话,虔诚的吻上了他的嘴角。
…
不小,但确实有经验。
因为爱你的这个过程,在我脑子里幻想了万次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别他妈锁我了
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