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羽将苏小雨家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 客厅的灯只留了一盏小灯,淡黄色的灯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圈阴影。
她手指用力地撕扯着鸡腿肉, 旁边摆着几个透明手套她仿佛看不见,任由泛着油光的鸡腿弄脏她的手指。
把肉完整地撕下来放在盘子里, 木羽把骨头扔到一边。
放着鸡肉盘子边点了两根白蜡烛, 还有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
这套搭配好像是低配版的烛光晚餐, 上面只有红酒还算搭边。
翘起唯一一个还算干净的小拇指解开手机屏幕,木羽点了一首纯音乐。
“嗯嗯嗯~”
她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跟着哼了起来。
“难听死了,你自己听不出来吗?”
女人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木羽并不惊讶突然出现的人声,她享受地又哼了两句,这才睁开眼睛含笑地看着阳台边站着的红衣女鬼。
“好久不见, 还是这么不会说话啊。”
娇娘赤脚从阳台上走下来, 红艳的指甲撩开裙边露出纤长白皙的大腿。
娇娘穿衣一向大胆开放,今天这个裙子虽然比之前的一层纱要裹得严实一点,但腿边开的叉也还是快到了大腿/根。
木羽瞄了一眼撇起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这样勾引谁啊?”
娇娘走路带动着腰,走起来十分好看, 走到木羽旁边坐下, 拿起她已经醒好了的红酒。
“老娘天生丽质,需要用勾引?”
“傻鸟, 怎么?这次任不清知道那些小崽子无能为力就派你过来。”
木羽深吸一口气,装出来的淑女形象被娇娘一语击破,她操着另外一副粗矿的嗓音怒道:“你才傻鸟!你全家都是傻鸟!”
娇娘摇了摇头抿了一口红酒:“还生气了。”
木羽平复下激动的情绪, 才开始说起正事:“你这次怎么回事啊?连续半个月找同一个男人,你这样任不清也很难办, 他有这么让你着迷?”
她认识娇娘也有几百年了,虽说不经常见面,可也知道她那两天换一个男人的狗脾气,这次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不是没见过夏琛,也就普普通通的人类男子。
娇娘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她的眼神幽深,抬起手握住了自己的脖颈,纤细的脖子的她手中显得无比脆弱,一捏即断。
木羽看着她的动作不解:“你干什么?”
陌生又熟悉的窒息感让娇娘眯了眯眼,她仰起头任由手不停地收紧。
“喂!”木羽站了起来,眼底有些紧张:“你别这样,虽然任不清让我来揍你一顿,但也没点明要我收了你啊,你想送我大礼,也不用自杀吧。”
像娇娘这种几百年的老鬼,她收一只就能在特别调查组躺平一辈子。
娇娘停了手,白了她一眼。
特别调查组的人怎么都这副智障的样子。
“你回去告诉任不清,这个人我不会放过的。”
木羽有些好奇,显然娇娘并不想说那个男人的事,可她越不说自己越好奇。
她凑到娇娘身边,拉着她的一根食指嗲着声音撒娇:“好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和我说说嘛呗,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娇娘:“……”好恶心。
南江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地下古玩市场——
齐不语表情冷漠地避开周边人的触碰,手里拿着一串已经很老旧的珠串。
“唉姑娘,你手里的串卖不卖?价钱好商量。”
齐不语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眯着眼睛的老头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出来,直直地抵着老头的心口,冷声道:“滚开!”
老头竟也不怕,嘿嘿笑了两声用指尖挑开了匕首尖,他仰起头还没齐不语肩膀高,态度极其地傲慢:“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随便撒泼的地方,江夫人知道你在这里闹事可饶不了你。”
“江夫人?”齐不语念出他嘴里的大人物,手腕一转收回了匕首,珠串被她抛在半空中又稳稳地接住。
她目光看向老头身后,眼神变得有些玩味:“你看我敢不敢闹事。”
老头脸色一变,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刺疼,他震惊地低下头,刚刚已经被收起来的匕首竟直直地插在了自己下腹上。
“啊!你…杀人了!杀人了!!”
老头声音叫得很大,古玩市场已经有不少人围了过来,眼神在齐不语和老头身上左右飘动。
“吵吵什么!?”
喊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其他人看到男人的瞬间立马散开,像是看到了什么杀神。
老头见到男人仿佛见到了救星,扯着男人的裤腿拼命叫喊。
男人看到齐不语时愣了一下,然后将老头拎了起来低声冷呵:“闭嘴。”
男人模样本就长得凶神恶煞,这么一吼,老头直接吓得抽抽,哪里还敢让他治罪齐不语。
男人在齐不语面前低下头,毕恭毕敬。
“齐小姐,夫人就在里面。”
老头那双绿豆大的眼睛瞪到最大,嘴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齐不语嗯了一声,抬脚向古玩市场最深处走去。
一般能够生灵的物件大多都是有些年份的,这种天南海北各种人都会存在的古玩市场最适合寻找生灵的物件。
推开木制的大门,齐不语看着院中那棵三人抱环不过来的树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这棵树比上一次来要更败落一些,树顶已经不剩下几个叶子了,旁边伸展出来的树枝上面的叶子也是蔫黄的。
可以说,这棵树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阶段。
齐不语在树前站定,垂下头:“主人。”
树干晃了晃,又有几片叶子掉下来。
“你回来了。”
四周不见人,只听到一声极柔弱的女声,只听声音便觉得这个人身体虚弱药不离身。
齐不语知道是面前的这棵树,已经没有能力再化为人身了,齐不语曾见过一次她化成人,那次差点掉光她的叶子,再来一次恐怕她就不只是秃顶了。
“佛珠拿来了。”
齐不语恭敬地把佛珠呈在掌心中。
江夫人有些意外,她伸出一节树枝展到齐不语面前,挑起了珠串。
“不是说柳长生身无一物只有这个佛珠,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给她灌醉,就拿了。”齐不语说得格外轻松。
只是她身上的痕迹挡也挡不住,树枝贴在她的下颌抬起她的头。
“只是灌醉?”
“不语,你和明文君的心上人做这种事,她不会杀了你?”江夫人的语气像是在看一场好戏,“明文君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我发了照片过去。”
院子里回荡起女人的轻笑声,面前的树也微微晃动起来,不过在晃动中有叶子不停地掉落,女人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齐不语似乎听到了女人的低呼声。
“她现在在望风路边小区里,四楼最角落的房间,你去帮我传个话,一周之内,我要看到玉灵和那个养灵人,不然得话,她应该知道我会做什么。”
“是。”
齐不语走出去带上门,隐约听到里面人的哀嚎声,大概又是在心疼她掉的叶子。
江夫人不喜欢看自己和明文君关系太好,两人最好打起来她才满意,她害怕自己的手下联手起来,还好齐不语本来也不喜欢明文君,刚好合了她的意。
这几年她也听出来了,明文君有把柄攥在江夫人手里,所以她不得不为江夫人做事,可这还是抵消不了齐不语对明文君的厌恶,明文君这个人骨子里就是坏的,恶心的。
走出古玩市场这一路齐不语发现没一个人敢看自己,就连刚开始打量自己的几道目光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果然,人都是欺软怕硬的,那个老头哪里是想要买佛串,怕不是裤兜里的腌臜东西起来了。
齐不语走出去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柳长生那张脸在她眼前挥之不去,腰间还有些酸软,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昨晚要那么做,明明拿了东西走人就是。
在路边思考了许久,齐不语认为那是愧疚,她拿了柳长生的东西,总得还回去些什么,不管对方领不领情,在她心里,她和柳长生已经两清了。
望风路还有点远,齐不语想打车过去,拿出手机她才看到自己微信仅剩下的十几块钱,还不够一顿饭的。
“靠!”
为什么不要柳长生还回来的委托费!她把这几年攒下来的所有钱都砸在柳长生身上将自己包装成了富婆,现在都走了她还装什么!
齐不语一口好牙差点咬碎,想到和柳长生最后说的话她肠子都要悔青。
——“齐不语,我把委托费还给你,你走吧。”
——“不用,不缺那点钱。”
啊啊啊啊!!!
迫不得已,齐不语憋着一肚子气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她还没脸皮厚到回去要钱,况且东西都给江夫人了。
宋浅和林清再来到苏小徒弟家的时候直接被屋里的酒气逼退了半步。
“搞什么?不是捉鬼吗,怎么这么大酒味。”林清皱着眉推开门,客厅地上摆放得酒瓶让他傻了眼。
木羽靠在沙发边摇晃着高脚杯,眼神清醒地看着前方。
“你们来了。”
“前辈,你这是?”宋浅心里也有疑问。
木羽侧头看她,慢慢笑了出来,看起来就像醉了一样:“我把女鬼喝趴下,她就不会带人走了呀。”
林清和宋浅:“……”
姬无心看着她这副醉样微垂眼眸,昨晚她去阴山,娇娘不在。
娇娘并不是喜好饮酒之人,事实真的和木羽说得一样吗?
姬无心有些担心,娇娘的实力她并不怀疑,可这两个人坐在一起喝一夜的酒?
这也太离谱了,她宁愿相信娇娘对凶叔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