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骤然病倒,使得这灵堂内外,更添得了几分悲凉。
素缟迎风飘扬,满院零落着撞翻的祭奠之物,满地都是被践踏的白色花瓣。
陆逊看着这萧索的院子,忽然有种深深的惆怅。
他看到那灵柩外,鲁肃掉落的那二尺七寸的文渊剑,心中一动。
走上前去捡起来,他心里琢磨着。
下一个东吴的大都督会是谁呢?
下下一个东吴的大都督又会是谁呢?
每每想到此处,陆逊就会感慨,他离一步一步爬到最高的梦想又进了一步!
……
“——咳咳咳咳!”
虚弱到“奄奄一息”的鲁肃用疲惫的目光扫过床前面色冷凝的众人,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孙权的身上。
他示意孙权靠近……又示意孙权,让其他人退下。
孙权朝众人摆摆手,却唯独留下了吕蒙。
众人褪去,吕蒙站在一侧,孙权快步走到鲁肃的病榻前,鲁肃那细若游丝的话接踵传出。
“主公,肃……肃方才的话还没讲完。”
“子敬当先养好身子,不该再劳心费力。”
“肃为东吴大都督,在其位,谋其政,咳咳……”鲁肃艰难的开口,他的身体虚弱,宛若一个就要油尽灯枯的老者,却尤自不放心东吴的大业。
“如今东吴的局势不容乐观哪,三军将士士气低落,主公又要对交州用兵,驻守江夏的程老将军如今又去了……咳咳咳……此诚东吴危急之秋也!”
“好在,程……程老将军临终相告,告知那黄老邪隐匿之所,需……咳咳咳……需得除之,永绝后患!”
讲到这儿,鲁肃顿了一下,他深深的咽了口口水,方才再度开口。
“——可,要……要做到这些,要除掉那黄老邪,还要稳住孙刘联盟,当下必须做三件事。”
讲到这儿,孙权连忙问,“子敬一定要说么?”
看到鲁肃重重的点头,孙权能体会到他的绝然。
“好,既子敬坚持,那孤就听着!子敬已经告诉孤第一件事了,提亲那关三小姐一事,孤即刻就派人去办!”
“好,好,好……咳咳咳……”
提亲关三小姐,是合作,却也是阴谋。
鲁肃深谙此间干系,他重重的点头,他连忙继续道,“第二件事,则是应允那诸葛孔明的,将诸葛子瑜一子过继给孔明,此事更不能拖延,咳……咳咳咳……”
鲁肃捂住胸口,艰难的再度开口,“这两件事儿都是为了孙刘联盟,为主公攻取交州,争取时间。”
“子敬的意思,孤懂!孤全都懂!”孙权用力点头。
鲁肃继续道:“第三件事便是那‘黄老邪’,所谓……恶虎如肘腋之患、蝇狐似疥癣之疾,可往往疥癣之疾,置之不理,终将成肘腋之患,主公要除此黄老邪是对的,何况……程老将军临终前……探明了此人藏身之所,主公当派杀手,赴那沔水山庄予以行刺,但……但杀手万不能是江东之人。”
说到这儿,鲁肃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孙权的手。
“主公千万切记,无论是黄老邪,还是洪七公,亦或者是时局变化,但凡蜀之势力不比曹魏,那孙刘联盟绝不可瓦解,‘敌人的敌人,都是朋友’、‘合纵连横方能以弱胜强’、‘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唇亡齿寒哪……’!”
鲁肃连续用了三个排比句,去强调“孙刘联盟”的重要性……
哪怕是要刺杀“黄老邪”,哪怕是要对交州用兵,可所有的前提条件,都是“联盟”的稳固。
鲁肃就是太通透了,太能看懂时局了。
三足鼎立,老二与老三一旦打起来了,那这“鼎”就立不住了,一旦砸下来,这乱世也将终结了。
孙权深深的凝视着鲁肃,“子敬放心,这些,孤都记下了!”
——提亲关三小姐;
——过继诸葛瑾的儿子给诸葛亮。
——刺杀江陵城郊的黄老邪,却不可用江东杀手。
鲁肃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提议,孙权都记下了。
“好,好!咳咳咳……”
鲁肃像是一下子释然了,苍白的脸上,尤自不断的“咳嗽”,显得无比痛苦,可心情像是彻底轻松了。
孙权不敢耽搁鲁肃休息,他缓缓起身,朝一旁的吕蒙使了个眼色。
吕蒙跟上。
走出厢房。
“主公……”吕蒙连忙拱手道:“若依大都督的话,那荆州的时局可就全变了。”
吕蒙语重心长。“曹仁遇刺,关羽势必北伐,倘若关羽胜,无论是夺下江夏以北,还是重创襄樊曹军,那均于东吴不利啊……到那时,江夏长江以南,东吴还守得住么?整个荆州,就统统落入那刘备、关羽之手了!”
言外之意,这种时候……不应该再执着于“孙刘联盟”!
应该立足于趁着曹仁晕厥,向江夏进军,东吴为何不能分一杯羹?纵分不得,那至少也得把这水搅浑,不能让关羽赢得那么轻松啊!
听到这话,孙权顿了一下。
缓缓开口:“孤常将子敬比作光武中兴,‘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邓禹,满朝群臣总是说‘言过其实’了,但孤却要说。”
“当年的光武皇帝最初时,不过是更始帝的手下,抚河北,行大司马事,他何曾有过帝王的志向?”
“追索源头,开端便是邓禹之议,是邓禹劝说他,让光武帝要以‘成皇’为宏志,且一步步的为这个目标而出谋划策。子敬于孤,恰似那邓禹于光武帝,子敬为人豪爽有奇略,与我最初在榻上相谈,他便涉及帝王基业,教我‘成皇’之道,这点与邓禹相似!”
说到这儿,孙权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感慨道:“谋荆州是子敬‘榻上策’时,为替孤定下的,谋算的,没有人比子敬更乐意看到孤成帝王霸业,没有人比子敬更渴望荆州,可……如今,连他都说‘孙刘联盟’不可废除,那定是思虑再三,权衡利弊,这点,孤信子敬!”
此言一出,吕蒙连忙拱手。
——“末将失言!”
“江陵城郊,刺杀‘黄老邪’一事交给你去办。”孙权展现出了雷厉风行的一面,“按照子敬说的,行刺之人不能是江东人,最好……从北方找。”
这……
吕蒙当即眨巴了下眼睛,连忙问道:“臣倒是听闻,在北境那被董卓一把火焚烧了的洛阳城中有一个团伙,起初规模不大,但似乎颇有余财,倒是集结了一波死士,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若予以重金,此事交给他们办再好不过。”
听着吕蒙的话,孙权颔首。
他淡淡的道:“如此最好,不过……”
“不过什么?”吕蒙以为还有吩咐。
孙权则轻摆了下手,“这与你无关,是子敬告诉孤三件事儿,但孤觉得,还少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儿。”
是啊,遣使提亲也好,遣使将诸葛瑾的儿子送到荆州也罢。
作为东吴的使者,当得做一件事最迫切的事儿。
那便是到长沙,将那神医张仲景给请来,就算请不来,绑也要绑来。
唯有他,方能解子敬难疾!
——『子敬,子敬!』
心念于此……
孙权那碧绿色的眼眸一定,紫髯随风扬起。
他大呼一声。
“——速传诸葛子瑜来见孤!”
……
……
交接一千“部曲”的场地,位于贼曹掾署的后方,这里有一处开阔的校场。
江陵城的城建格局,保持了战国时代大都会的模式。
即“左祖右社,前朝后市”
当然,这里朝不是指代“朝廷”,而是指官府的聚集地,后则为集市,也就是商业中心。
许多台、观、馆、阁,还有那些当地氏族,或者从各地迁来的显贵、巨富和豪强均居住于城内的南部。
而那些殷顽百姓、商贾工巧,还有集市里坊,则统统聚集在城北。
关麟的贼曹掾署比较特殊,因为担任着“缉捕賊道”的差事儿,故而……居于南北之间,紧邻集市与校场。
此刻,糜家一千部曲早已到此,因为太守糜芳没来,新“主人”关麟未到,一个个三五成群的聚集着,议论纷纷。
要知道,在汉末,私兵是一个“家族”极为宝贵的财富。
就算转赠,往往也是一些老弱病残。
类似于糜芳这等,将“部曲”中的精锐一股脑转赠给别人的事儿。
除了糜芳的兄长糜竺干过,除此之外,几乎没人这么干。
值得一提的是,上一次糜竺将家族部曲转赠给的,也不是外人,正是刘备刘玄德。
此间……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这些部曲的纷纷议论声。
“听说,‘二将军’连武库都不给云旗公子开放,咱们跟着他,那咋打仗啊?”
“哪里只是武库啊?我可听闻,咱们这位新主子虽是‘二将军’的儿子,可与‘二将军’的关系……那是剑拔弩张,跟着他……咱们哪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话说回来,这位关四公子似乎不会武吧?不会武的当将军?这不是外行人领导内行人吧!”
“唉……也就是说,咱们就是这对关家父子争斗的牺牲品呗!”
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传出。
——“那要按照你这么说,咱们在战场上会不会被卖了呀?”
这话脱口,此间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甚至有胆小的,当即就打起了寒颤。
说起来,这礼仪崩坏的乱世,啥事儿都有可能做出来,坑战友的事儿,平平无奇,司空见惯。
就在不远处的假山后。
关麟与张星彩已经站在这儿一会儿了,他们走的是侧门。
之所以如此,是张星彩提出来的。
她的意思是,她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见惯了‘兵不服将’这样的事儿,而往往这种事的发生,症结就在将军与士兵第一次见面时,没有立下威风。
所以……
张星彩就带着关麟先藏起来,暗中观察一番,算是探探路。
果然,不出张星彩所料。
从这些部曲的议论中,已经能听出些许“兵不服将”的端倪!
糜芳提出送最“精锐”的部曲,本是好意。
可关麟没带过兵,又不懂武艺,还跟老爹关羽是那般剑拔弩张的关系。
不夸张的说,是“恶名”在外了吧?
那么……这些精锐部曲,这一个个“兵油子”,哪里能服得了他?
“噗……”
倒是张星彩越听越觉得有趣,当即笑出声来,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这些兵油子越是不服管教,张星彩若是感觉很兴奋,拳头都蠢蠢欲动了。
关麟则是一摊手,望向张星彩。
“果然诚如星彩姐所言,这事儿不好办哪!”
张星彩莞尔一笑,她活动着手腕、手指关节,因为动作不小,纤细的手掌中,那一个个关节处发出“咔咔”脆响!
她那最温柔的话接踵传出,“不怕,待会儿谁不服,姐帮你打服咯!”
张星彩太有经验了,这经验是他爹张飞传授给他的。
立威的最好方式,那就是拳头。
要么揍一顿!
要么,直接把不听话人的脑袋给割了,挂在辕门!
『——呵呵!』
听到这儿关麟笑了,还是那句话,张星彩带给他的,是快要溢出来的,该死的安全感哪!
“咳咳……”
心念于此,关麟轻咳一声,大踏步朝这些“不服管教”的“兵油子”走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他登上了校场内一个木制的高台。
此时此刻,因为关麟的出现,这个高台俨然已经成为一千糜家部曲瞩目的焦点,整整一千双眼睛冷冷的盯着他。
不得不说……被一千双带着“不忿儿”、“不服”、“爷就嚣张”的眼神死死盯着。
即便是跟着一道走上来的张星彩,也不由得有些紧张,因为他感觉到,台下的这些部曲就像是“兵油子”遇到了“软柿子”,恨不得将关麟生吞活剥掉。
“都觉得,你好欺负呢!”
张星彩小声朝着关麟提醒道。
关麟点了点头,望了一眼台下的这些部曲,旋即等贼曹掾属的衙役给他架起了一个巨大的“喇叭”……
这是今早特地派人去西城郊黄承彦那取的,说是“喇叭”并不准确,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扩音器,底下装着木制的架子,纯粹小孩子的玩意。
不过,哪怕是这小孩子的玩意,若是没有关麟的图纸,当世之上,也未必有工匠能做出来。
“——喂喂喂,咳咳!”
关麟试了试这扩音器的效果,心里不免吐槽了一番,老黄这玩意造的,简直就是聊胜于无啊!
完全没看懂图纸嘛。
不过,面对一千人讲话,稍微扩音一些就足够了。
“咳咳……”
再度清了清嗓子,旋即,关麟就丢出一句让台下一千名部曲都为之一愣的话。
——“诸位,你们好啊,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不懂武艺,武库不给兵器、铠甲,还跟你们的‘二将军’剑拔弩张、所谓外行人领导内行人的关麟!”
关麟的开场白足够劲爆。
这话脱口,一千部曲都懵了。
“……”
敢情……这位关四公子一直在偷听呗,作为统领,偷听部曲说话?还能这样?
关麟无所谓,他反正也不是他老爹那种光明磊落的人。
当然,这世道光明磊落的人往往死的很惨,反倒是类似于曹操那样心狠手辣的人,或者关麟这样“猥琐发育”、“不浪”、然后当“老六”背地里偷偷阴人的人活的很好。
不过……
随着关麟的话脱口。
他当即就注意到眼前的这一千部曲中,有一个熟人——糜阳。
就是那个糜芳的儿子,精通于《九章算术》,执着于“鸡兔同笼”问题的糜阳。
——『糜阳?怎么在这儿?』
不等关麟琢磨清楚。
糜阳已经开始大声吩咐:“四公子来了,都列好……”
说着话,他就替关麟将这一千部曲给整好队形。
作为糜芳的儿子,这些糜家的部曲还是听他话的,一个个迅速的列好。
倒是训练有素。
关麟心头嘀咕着。
——『果然是糜家部曲中的精锐呀!这次,子方叔是大出血了吧!』
刚刚念及此处……
糜阳朝关麟拱手,“四公子,今日家父有公务在身,不能亲自前来,特令糜阳将此一千部曲交接给四公子!”
讲到这儿,糜阳顿了一下,俨然他还有话说,却……是戛然而止。
关麟伸手示意,“糜公子还有话,不妨直说,我跟子方叔那是‘一条船上的蚂’……啊不,我跟子方叔是过命的交情,糜公子不用顾虑,有话直说。”
糜芳拱手,这才坦露心胸,“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说……只要你请的,我都许。”关麟表现出了他豁达的一面。
“在下也想跟在关四公子身侧,鞍前马后,时时聆听教诲……”
说出这番话时……
糜阳微微咬唇,他不由得想起,今早时,他与父亲的对话。
那时候,糜阳见父亲正派人迅速的集结精锐部曲,心知必定是要交付给关四公子。
他忍不住去正堂求见父亲。
“——父亲大人,孩儿可否成为这一千部曲中的一员。”
糜阳问出这句话时,糜芳是惊讶的。
他没想到,他的儿子……竟会放着糜家这么大的生意不管,放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让他提出……做……做什么关麟的部曲?
这像话嘛?
这可能么?
“吾儿是病了么?”糜芳连忙又是摸糜阳额头,又是拉他的手,他以为糜阳病了。
否则,这行为完全不能理解啊。
可糜阳说出了他的理由,“父亲是知道的,孩儿一门心思都扑在那‘数学’上,以往孩儿自诩将《九章算术》中的知识倒背如流,各种算法,运用如新……”
“可……可唯独与关四公子较量了一次,关四公子只出了一道‘鸡兔同笼’的问题,孩儿做出答案,却方才发现……这只不过是答案之一。”
“孩儿沾沾自喜的答案,放在关四公子眼里只是十几种解法中的一种,直到那时,孩儿才明白……何为大海不可斗量,论及对数学的了解,孩儿与关四公子相比,差太远了,就像是萤烛之光比肩浩日,那就是一片寸木比肩山林……”
“关四公子对数学的运用深不可测,做其部曲,这是孩儿……是孩儿唯一能够接近他,向他讨教数学学问最快捷的方法……故而孩儿没病,孩儿只是一门心思扑在这数学上,孩儿望父亲成全。”
糜芳不由得笑自己的孩儿,究竟是淳朴至极还是……还是钻进了牛角尖里。
竟能如此轻易的因为“数学”,因为“学问”就作践自己,甘当别人部曲?
糜阳只是平静的回答,“诚如‘鸡兔同笼’,孩儿只是看到了一种解法,但事实上,却有十三种解法之多,孩儿的将来,父亲又岂不是只看到了一种可能,殊不知……孩儿的将来还能延伸出无限可能……而关四公子,他……他便是孩儿这无限可能的那盏指路明灯啊!”
魔怔了……
糜芳意识到他的儿子真的魔怔了,是对数学魔怔,也是对关麟这小子魔怔了。
当然,关麟这小子就有这种本事,让人魔怔,让人欲罢不能!
他糜芳又何曾不是呢?
譬如那筑城……关麟许诺的,让人无法拒绝的利益。
还有那“软绵绵的小翅膀”的生意,其中所蕴含着的巨大的潜力与蓬勃商机。
关麟这小子,是让他们父子一同魔怔,让他们父子一道欲罢不能!
终于,糜芳允准了糜阳的请求。
但他有着自己最后的倔强。
——不能是部曲……
部曲这身份太特殊了,相当于私兵,相当于私人的财产!
糜芳无论如何不能让儿子做关麟私人的财产哪。
糜阳的思绪从远方拉回,他看着关麟惊讶的模样,微微抿唇道:“四公子放心,此举家父是同意的,这一千部曲是糜家的私兵,若是我在,也方便四公子统领他们,且以三年为期,到时候四公子不需要再协助统领他们时,糜阳再回糜家即可。”
『——原来如此啊!』
随着糜阳那坚定的话语,关麟体会到了他的决心,以及……他父亲的苦心。
当然,关麟不至于驳了糜阳的心愿,当即淡笑道:“有糜阳公子相助,我关麟岂不是如虎添翼?”
此言一出,糜阳自是笑逐颜开。
只是……
有人不乐意了。
比如,这一千部曲,原本他们好端端跟着国舅爷,跟着本地太守,那是要兵器有兵器,要铠甲有铠甲,但凡功勋都能往“顶天儿了”去赏赐。
可跟着你关麟有啥?
没兵器,没铠甲,跟关二爷关系还不好,保不齐一上战场,就是炮灰?
这不能因为糜阳在,就、就、就……就这么忍了呀?
——不能够啊!
当即就有一个嗓门嘹亮的大吼道:“我们有兵器么?难不成四公子是要我们赤手空拳上战场么?”
这话脱口,顿时间,一干部曲们就簇拥着这个冒头的,纷纷起哄了起来。
“就是啊,我们有兵器么?”
“让我们去战场送死?我们可不干?”
“关四公子还是先跟你爹认个错吧!”
此言一出……
关麟眼眸微眯,他心里琢磨着。
——『果然,星彩姐说的没错呀,这些个部曲各个都是糜家呃精锐,岂会缺刺头?』
这些部曲们还在起哄。
倒是关麟,他指向了那第一个冒头的,那个“刺中之刺”的刺头。
扩音器中的声音同时传出。
“你,叫什么名字?”
“你爹叫什么名字?”
“你家几口人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