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梦。
他的一生仿佛在眼前闪烁。
从十五、六岁时追随姐夫第一次上战场,到他立志要让这滚滚长江的斗舰走舸上绣着的全是他吕蒙姓氏的大旗,让长江上最璀璨的英雄为母亲贺年拜寿;
从因为不堪受辱斩杀一名小吏,到被孙策召见,被孙策称赞这性格像他,他喜欢,甚至把周瑜介绍给他;
从他一脸无知的询问周瑜,为何您的军队总是战无不胜,到周瑜耐心的解答,再到孙权、鲁肃的劝学,乃至于饱览群书,识得人心。
从大字不识一个的吴下阿蒙,到能向孙权提出,与鲁肃联刘抗曹截然不同的战略……到被孙权、鲁肃齐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或许……哪怕是现在的吕蒙,他也不会知晓,他会成为后世教科书里“通过努力读书成为勤能补拙”的典范,被后人传颂千年。
或许,吕蒙都不知道,他被传送千年的“劝学”也不是他最强悍的杀手锏,他最厉害的是修炼,聚焦于一件事情上去做、去思考、去进化,那便是修炼,吕蒙选择聚焦的、修炼的是人心!
这几十年如一日的领兵、统兵,从一众武将中脱颖而出成为右都督,这些便是人心……给与他的回馈。
这一刻,吕蒙的眼皮子眨动,他已经有了一些意识。
随着这个意识的逐渐清晰,他渐渐能感受到一些外界传递的信息。
就在这时,孙权正在彷徨、无措、茫然、悲痛的感慨……
——『人口、金钱、山越……这是压死孤的三座大山哪!』
——『孤或许有愧于臣,但孤这一切都是为了江东,孤又做错了什么?』
——『天下都嘲笑孤,又有谁知道,孤做这些是为了谁?是为了孤自己么?是么?』
这一道道振聋发聩的声音将吕蒙从梦境中完全拉回了现实。
焦距于人心的吕蒙,通过这些话,已经完全能够意识到,现在的东吴势必已然危如累卵。
这时,门外有侍卫通传。
“主公,已经查探到两位公主的下落,似……似在江陵城的关家府邸,不知是两位公主被关家军所擒,还是被强迫……她们……她们均沦为那关麟的填房丫鬟!”
“什么?”
背对着吕蒙,本就万分悲痛的孙权,在听到这一条禀报后,他的面颊暗沉如水,那碧绿色的眼瞳几乎爆出。
“下去吧……哼……呵呵……”沉默了许久的他发出一道声音。
只是……这声音多少有些凄苦。
哪怕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的吕蒙,也能清楚的看到,孙权双腿处的踉跄,那整个身子几乎全部都靠房壁托起。
这是悲痛到了极致……
“呵呵,孤错了么?”伴随着极致的苦笑,孙权重重的沉吟,“孤真的错了么?孤取荆州错了么?终究还是鲁子敬那联刘抗曹……才……才是对的么?”
“否则……为何那关麟能离间孤的武将,能扣留孤的文官,能取了孤的基业,就连孤的女儿也要经受这填房婢女之羞辱呢?这些都是因为孤……因为孤的一念之差,孤……孤错了么?孤就不该惦记着荆州……孤就不该制衡于这江东,孤就不该杀那么多人……是这样么?是这样么?”
这是孙权自己对自己……来自灵魂的质问、拷问。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继位以来,所做的一切最猛烈的一次回应。
孙权哭了,泪如雨下,他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最深重的怀疑。
他感受到了来自君王,来自主公,来自父亲,来自兄弟,来自儿子……来自这一重重身份下深深的挫败感。
“嘀嗒……滴滴嗒!”
泪水犹如泉涌,一滴滴的滑落在青石地板上……
“主公……”
就在这时,吕蒙的声音突然传出。
孙权一时间宛若幻听一般,惊愕之余,他迅速的转过身,此刻的吕蒙已经撑起身子,是坐起的姿态,他还在努力的抬手,想要向孙权行礼。
“子明,你醒了……”孙权一把握住吕蒙的手。
吕蒙那虚弱的声音缓缓吟出,“主公,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啊……”
啊……
吕蒙的话让孙权一惊。
这话还在继续,“之前末将便与主公论过徐州战略,那时曹操忙着安定北方,我们是可以一鼓打下徐州的,但徐州一马平川,是步骑的天下,我们能打下来,却又守得住么?自古有烛火从南打到北,却从未有能守住的先例啊……”
“所以,我们只能选择进攻荆州,击败关羽占据长江,这是唯一一个能让东吴崛起的战略……对此,周公瑾错了、鲁子敬也错了,因为他们只考虑到攻,却没有考虑到守,更没有能设身处地的站在主公你的立场上去衡量这个局势啊!主公……当世的这个局,唯独你、我看懂了,我们进攻的方向从一开始起就只能是荆州,绝不是曹魏!”
——焦距、人心!
可以说吕蒙是师承于周瑜、鲁肃。
但无疑……在十几年如一日的修炼人心的过程中,在人心的窥探上,他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可以嘲讽他的战略眼光不如鲁肃,但吕蒙的眼光最符合现实。
只要东吴还想打出去,那路……就只有荆州这一条!
破局的关键也从来不在合肥,不在淮南,不在徐州,而是在荆州——在划长江而治!
还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往北打,就算能打出去,能打下徐州,也一定守不住!
而这一番话……无疑,对于孙权而言……就像是黑暗中的光点。
吕蒙的话还在继续,“别人不懂主公,可末将懂,人口、山越、经济……这是东吴最大的难关,也是压在主公头上的三座大山,主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三件事,可想要获得,就必须舍弃,主公当先舍弃的是面子,多次向曹魏、荆州低头……主公对外示弱求安,对内发展生产,为了对付山越,不惜联合氏族,制衡江东,这是灵活……却也是委曲求全!”
“主公的征兵也从不像是曹魏、荆州那样繁重,化害为利,以恩威并施、招抚山越扩兵备战,或许这中间,主公为了平衡与氏族的关系,不得以杀了一些功臣,也做了一些放不上台面的事儿,可江东的人口与经济却……从主公继位时只有北方的十一,到如今有北方的一半!东吴从江东五郡,扩充为三州二十郡……人人都说这里是鱼米之乡,是富饶之地,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净土……”
“也是因为主公,南方的扶南(柬埔寨、泰国、老挝、越南)、林邑(越南部)、堂明等国成为臣属,归顺进贡,珠崖归化(海南重归王化)……这些都是主公的功绩啊!为了这份功绩,主公隐忍、制衡、殚精竭虑……就是杀了一些人,又如何?主公愧于功臣,却无愧于江东百姓!无愧于公台将军与伯符将军创下的这份基业!”
吕蒙的一句句话宛若说到孙权的心坎儿里。
这已经不是黑暗中的光点了。
这一番话几乎完全点亮了孙权心头所有的黑暗,让他心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子明知孤——”孙权抓住吕蒙的手更用力了一分。“诺大的东吴,唯有子明知孤……”
“主公……”感受着孙权双手从冰冷变得炙热,吕蒙声音还在继续,“当此危难之际,唯末将知主公苦心不够啊……主公,那关家逆子操控人心的手段太可怕了,他不断的利用着主公这些年做过的事中……那些黑暗的一面,扩大着这些事件的影响,去离间、拉拢、瓦解东吴,那关羽虽武艺无双、统兵冠绝天下,但终有大将兵马可以阻挡,可东吴人心的离散……才是覆水难收啊!”
一次晕厥,大量沉睡的事件,仿佛让吕蒙彻底想明白了,也让他一下子就明悟了,就看透了一切。
看透了关麟一如既往对东吴的战略;
看透了荆州与东吴那看似每一次博弈,其实都是一枚枚关麟布下圈套的局;
看透了是什么造成了这危如累卵局势下的东吴!
也看透了,现在的东吴还能做些什么!
这一切的症结,都在那关麟那里啊!
“子明既说这些,那子明一定有破局之策,子明教我,子明教我……”
孙权的眼神迫切,语气中更是带着无限的望眼欲穿。
“除非……”吕蒙沉吟了一下,“如今的破局之策唯独两条,其一……是有高人能替主公控制住那关麟,这是釜底抽薪……”
“控制?关麟?”孙权重复了一遍,他迅速的摇头,“那关麟极擅布局,所有人都在他掌控之中,要控制他?谈何容易?”
不等孙权的话脱口,吕蒙加重了声调:“那就还有第二条……”
“是什么?”
“这种时候,主公必须做个抉择了……”
“抉择?”
在孙权惊愕的表情下,吕蒙重重的吟出了他那大胆的,思虑再三,也是万般无奈下的想法:“主公必须抉择,这种时候……是靠将门子弟,还是靠江东氏族支撑,昔日伯符将军是靠谁打下的江东?主公莫要忘了……现在东吴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制衡各方势力了,必须用最强硬的手段,最凌厉的攻势……将所有的力量集结在一起!形成合力!”
说到这儿,吕蒙的神情凝重,“庐江、濡须已经是东吴最后的两关,主公要把这两处当成最后一战,当成东吴保卫战来打!”
呼……
随着吕蒙的话,孙权长长的吁出口气。
强硬的手段?将所有的力量集结在一起么?
最后一战?东吴保卫战么?
此刻的孙权,他那紫色的胡须被风吹的飘向一边,他在深深的沉吟,也深深在思虑着吕蒙的这一番话。
伴随着“咕咚”一声,孙权深深的咽下一口吐沫。
他像是懂了,悟了,也知晓该怎么做了!
也就是这时。
“报……”一名解烦营的头领在门前禀报,“两位公主并非被关家军俘虏,乃是两位公主为救东吴,为扭转局势……不惜身入关府之中,意欲以‘填房丫鬟’的身份接近那关麟,然后以毒药控制……长公子让小的带话给主公——江东儿女,誓死不降,宁死沙场,不死温床!”
唔……
这……
解烦营头领的禀报让孙权先是一怔。
却是让吕蒙的眼中突然就闪烁出一缕光芒……仿佛这道光芒一下子就提醒了孙权,让孙权突然就知晓了他的想法。
——『大虎、小虎……她们所作所为就是子明所言之控制么?』
——『江东儿女,誓死不降,宁死沙场,不死温床!』
……
……
浴室中四面笼着轻纱,如烟如雾,热水的蒸汽弥漫得屋内缥缈若梦境。
关麟进入这闺房时就是这副光景。
妹妹孙鲁育正在往浴盆中倾倒花露……
姐姐孙鲁班站在门前迎接关麟,虽是迎接,但因为要强忍着那体内莫名的躁动,她的身姿显得有些古怪。
关麟还以为她是故意如此搔首弄姿,刻意去勾引他……索性眼眸瞥向孙鲁育,不去理睬这位姿态妩媚的姐姐。
“这是在做什么?”
随着关麟的询问。
倾倒花露的孙鲁育如实回答,“夫人吩咐过,是要先服侍公子沐浴的……一切的教授技巧……都要在沐浴之后进行!”
“噢……”关麟随便发出一声感慨……
心里嘀咕着——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在这等时代,因为对传宗接代的重视,故而男孩儿小小年纪……就要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似乎……一些家族里,十二岁的男儿就要开启这份启蒙攻略了吧?
这也难怪……
任何家族的长辈最怕的就是子孙功能有缺陷,生不出儿子,无法传承。
基于此,一切的礼法与规矩也就应运而生。
倒是此时……也不知道是因为刘禅那药力的驱使,还是孙鲁班在见到关麟后的迫切与急不可耐。
关麟尚是站着,孙鲁班已经温柔的在为他脱去外衣,见关麟不为所动,又微笑的去解他的中衣,那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关麟裸露的皮肤。
别说……此情此景,还当真差点让关麟忘乎所以,忘记一切……
就要沉溺在这温柔乡里。
只是,一想到历史上这位“朱公主”的风评,关麟猛然回身,像是被蛰了一下般,躲开孙鲁班的动作,向一旁迈了两步……
似乎是因为药力的驱使,孙鲁班的面色赤红,浑身痒的更厉害了,关麟的突然躲开,甚至让她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强忍住这种感觉,张口道:“公子就莫要拘谨了,我与妹妹是填房丫鬟,是受过婆婆教导的,该怎么做……我们有分寸,公子只管享受就好!”
说着话……就再度要去解关麟的中衣。
关麟伸手示意她别动,然后主动问道……“你是大茹?”
“是!”孙鲁班点了点头。
这时,孙鲁育也缓缓走到姐姐的身旁,自报家门:“奴婢是小茹……”
“好名字啊!”关麟示意让两人坐下,“我这人对陌生女子时,容易放不开,不妨……先坐下聊会儿?”
在关麟前世所看到过的动作片中,那些最终被抓的‘康某’‘夯某’往往都会有这么一个谈心的过程。
即坐下来……先聊会儿,拉近感情,荷尔蒙也是需要孵化的嘛!
孙鲁班与孙鲁育彼此互视一眼,尽管两人碍于那药物,都是心痒难耐的,却也不敢违拗关麟,只能耐着性子跪坐下来,与关麟面对面的这么对望着。
关麟的声音再度传出,“我听我娘说,你俩都是庐江人,是避祸到荆州的,那想来……对攻占庐江的孙氏一族是有些了解的?你们对那位东吴的国主孙权怎么看?”
关麟饶有兴致的抛出这么一个关键的问题。
这……
孙鲁育本想回答,却被姐姐孙鲁班拦住,“自陆绩太守在庐江败于孙伯符将军……我与妹妹便无家可归,只得避难于荆州,所以……那东吴国主,我与妹妹知晓的甚少,故而无法回答公子,再说了……天色已然不早,夫人又有交代,不如我与妹妹先服侍了公子,公子有问题待会儿休息时,有大把的事件,再问不迟……”
说话间,孙鲁班刻意的向前迈步,仿佛嘴巴凑向关麟嘴巴……这个想法……变得愈发的迫切。
她的心里头还是太想挽救东吴
她想着的……都是她的计划。
“不忙……”关麟抬眼隔着窗子看了看天,“长夜漫漫,不差这一会儿……”
言外之意,他像是一如既往的很好奇,眼前的这一对姐妹会如何评价孙权。
“小茹方才似乎有话要说……”
关麟的目光望向孙鲁育。
孙鲁班也望向她。
猛地被关麟问道,孙鲁育有些紧张,但她依旧压制着内心的躁动,尽可能冷静的回道:“东吴国主……孙权是么?我……我虽没见过他,但近些年东吴发生的事儿,还是有所耳闻……比如孙伯符将军被许贡门客刺杀,庐江太守李术叛乱,孙家族兄孙贲通曹背叛……还有……山越屡屡的劫掠……”
似乎是觉得妹妹话有些多了,担心暴漏,孙鲁班就想打断……
可关麟却愈发的有兴致,“接着说——”
孙鲁育沉吟了一下,樱唇再度开启:“再加上近年来,江东那边地震、海啸、洪水、冰雹、暴雪、狂雷……年年都会有,还有山越人时刻的劫掠,在这等内忧外患,天灾任何之下,江东却依旧成为了一方富庶之地,百姓安居而乐业……想来,能做到这些,东吴的国主孙权应该是功不可没吧……”
就如同每一个女儿,都会很佩服自己的父亲……
孙鲁育也是如此。
只是,说到这儿,似乎孙鲁育也意识到,她的话有些密了,于是补上一句去解释,“近些年来,我与姐姐回过庐江一次,也去江东探过亲……故而,知晓一些,方才也不过是拙见,还望公子不要取笑。”
听着孙鲁育的话,关麟微微颔首,他笑了,“说的很对……”
说话间,关麟缓缓的起身,他笑着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礼记·王制》中有云中国夷戎,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中国、蛮、夷、戎、狄,皆有安……这里虽提到了中国,但往往我们只把中原与北方称之为中国、华夏……而诸如东吴,统归为越人、蛮夷!就比如……东吴将军黄盖在给曹操的诈降书中就自称‘江东六郡山越之人,当中国百万之众’,周瑜周都督也说,吴越争衡,非中国所长!”
说到这儿,关麟顿了一下,然后……他缓缓的接着说。
“山越就是山里的越人,说白了,他们就是吴、越、闽当地的原住民,他们短发文身,擅长林战、水战,还有秦汉之际避乱入山南下的北方人,以及当时犯事进山避祸的,其实……我爹当年在河东解良杀了人,也差一点就南下进山做越人了!”
关麟之所以说这些,是想让孙鲁育与孙鲁班更了解东吴,更了解她们的父亲,这也能让这一对姐妹在未来更配合他关麟。
关麟像是在循循善诱。
“越人,千百年来维持着原始的生产、生活习惯,不与中国来往,楚国的南扩和秦朝的征蛮夷使江南的临水、平原地区有了零星的郡县与聚居地……但秦汉战乱使人口南迁,江南得到初步发展,秦始皇一统中原,江南继续被称作蛮夷,南方只是打下来了,广大土地并没有多少发展……反观山越,部落首领式聚居,自给自足,不建政权,不学习,不建设,不交税……如此这般,江南的文明永远无法进步!华夏的民族也永远无法融合!”
“同样的在山越,单单有名号的首领就有几十个,没有名号的更多,说是数百万、人人皆兵,时刻威胁着东吴,威胁着孙权一点都不为过……面对这样的敌人,孙权只能联合当地氏族,对山越恩威并施——宽恕犯事藏匿之人,劝说避世不出之人,招抚敌意不大之人,诱导不暴力的山越下山种田,修水搞建设,然后不断的镇压那些不归王化的山越势力……”
“别说,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山越还真的逐渐臣服,开始当兵、种地、做生意、学汉文化,可以说是促进了汉民族的融合,改变了长江以北是华夏,长江以南是蛮夷的现状,人口增加、钱粮增长,这些都是他孙权的功劳!”
关乎孙权,关麟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事实上,孙权虽做的很多事儿是小人行径,是鼠辈行为。
但大体上,他对中华文化在江南的发展,对于民族融合是有大功劳的,间接促进了中华文化、礼乐、服侍、文字、农业的向南普及。
这也是为何,有人评价孙权是四十帝之首,当然……更多人评价他是鼠辈。
但不可否认,如果江南没有孙权的治理,五胡乱华,西晋一灭,华夏就不复存在了,华夏的文明也可能付之一炬。
胡人横行天下的时候,是和东吴版图很像的东晋又屹立的百年?
是旧时王谢堂前燕;
是南北朝的宋齐梁陈!
是最终……等到华夏再度建立隋朝……
长江下游本就文化悠久,有河姆渡文化和良诸文化,辐射影响上游的三星堆文化和古蜀文化,以及北方的仰韶文化、半坡文化……
都是大华夏文化组成的部分。
这些文化的拓展与融合……
从这个角度上看,孙权是小人,却也在一些方面,当得起“四十帝之首”!
民族融合,这一条太加分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故而关麟处处利用孙权的弱点与黑料,但……却从未否定过他,抨击过他。
当然……
此刻,这一番话从关麟口中传出,传入孙鲁班、孙鲁育的耳中,那就是一番别样的味道与想法了。
孙鲁育都听得入迷了……
她没有想到,作为敌人的“关麟”竟然会对父亲有这般高的评价。
乃至于,她有一种想法,或许……整个江东也没有人能如关麟这般看懂父亲,看懂他所做的一切吧?
也正是基于此,孙鲁育对关麟生出了莫大的好感。
孙鲁班也很惊讶,她与孙鲁育的想法如出一辙,如果说……在这一番话之前,她只是觉得关麟可恶……
那……这一番话过后,她竟突然觉得,这样的对手……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恶,乃至于还有一丢丢的可爱。
俨然,关麟的目的达到了。
孙鲁班收敛起心神,“不曾想,公子如此博学,若非公子讲述这么多……我们姐妹哪里知道,那东吴国主这些年的功劳与贡献……不过,他的贡献再大,也比不上云旗公子近年来的光芒万丈呢!就是不知道,云旗公子在外面光芒万丈,在这床帷之术上是不是也万丈光芒呢?”
孙鲁班的声音极致的和缓、妩媚、诱惑……
特别那最后的颤音,简直勾魂,她是真的想了。
药物已经将他驱使到极致了,她不自禁的就拉着妹妹靠近关麟。
她们必须……
至少是快一点吻到关麟,然后控制他——
只是……
关麟知道这一趟是深入虎穴,他是有戒备心的,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就将这对姐妹的心境拉入谷底,也让两人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关乎那东吴国主孙权,你们不知道?那谁还知道呢?”
“本公子说的对不对?大茹、小茹?不,或许我应该称呼为——孙鲁班公主!孙鲁育公主!”
这……
关麟这突然的摊牌让孙鲁班与孙鲁育毫无准备。
两人向前的脚步顿时停住了,心头的悸动与身体上的躁动也仿佛一夕间同时都陷入了冰点。
“你……”孙鲁班惊愕的张口,可她的皓齿张开,半天却只能吟出一个“你”字。
俨然,孙鲁班尤自深陷于惊愕之中。
“还要装么?孙鲁班公主?”关麟那缓缓的话再度吟出,“四个月前,你们在江夏刺杀于我,又在江夏开设青楼红馆,广布东吴解烦营密探,打点各方关系,当得知我无恙,又知晓东吴危如累卵……于是就买通关系,以应征填房婢女的方式入我关家府邸,妄图接近我!”
“当今的时局下,你们的目的应该……不是杀我,而是控制我……让我猜猜……”
关麟一边环视着这屋舍,一边道:“是那香醇的酒水中有毒?还是这浴盆中滴入了毒液?亦或者是……毒是在你们身上?”
说到最后,关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姑娘,继续去推理:“如果是身上,那断然不可能是下面,只能是口中了……我说的是不是啊?”
随着关麟的话。
孙鲁班与孙鲁育大惊失色,特别是孙鲁育。
她年纪更小一点,以往从未说过谎,更别说如今……被人赤果果的识破,她……就像是褪去了一切的衣衫,无比赤果的站在了关麟的面前,被他清清楚楚、完完全全的看了个干净。
孙鲁班也很紧张,可这种时候,她必须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一改方才的踟蹰,连忙问:“公子是在说戏么?方才……大茹配合公子演的好不好?公子你看……小茹还在惊讶呢?还在配合公子的表演呢?”
俨然,孙鲁班是想用这种方式搪塞过去……
关麟却轻轻的提起了桌案上的酒樽,那香醇的美酒,他毫无兴趣,倒是对那传说中的“摔杯为号”饶有兴致……
他一边摇晃着酒樽,一边笑着说,“是你们大茹、小茹在配合本公子的表演?还是大虎、小虎意欲控制本公子,很简单……你们的嘴巴里,身体上,还有这屋子里的酒水中,浴盆里的花露中……一验便知!”
说话间……关麟已经做出提起了酒樽,就要摔下……
哪曾想,就在这时。
一阵青幽的香味儿不知从哪传来,这香味儿传入关麟的鼻息间,只一个刹那……就让他恍惚了起来。
手中的酒樽自是拿不稳,掉落了下去,可孙鲁班反应极快,愣是快步……接住了酒樽,避免发出声音。
她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只是,她接住酒樽的同时,也闻到了这个气味,她的反应比关麟更重,何止是整个面颊,就连身体上……许多部位也都变得红晕了起来。
原本的痒……这一刻变得十倍、百倍的强烈,仿佛……身体上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爬向的地方还是出奇的一致,这让他……双腿绷紧,情难自已!
孙鲁育也好不到哪去……
在闻到这香味儿后,只经过了一个短暂的时间,她仿佛就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一贯端庄的她,竟迷离着双目,轻启的皓齿间……不断的吐出兰花般的幽气,然后顺着地面,向前爬着爬着……爬到了关麟的腿脚处……她抱住了一只,另一只则是被她的姐姐孙鲁班给抱住的。
俨然,她们已经失去了意识,像是顺着本能欲望的驱使,在做着某件事情。
关麟的意志力更强一些……
但脑袋还是恍惚的厉害。
他以为是自己中招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气味……话说回来,他只听说过汉成帝有用过某种气味儿,然后一夜风流,第二天直接就再没醒过来……这时那啥尽那啥亡的节奏啊!
可看着眼前的一对姐妹……
关麟又觉得不对。
他心里暗自嘀咕着:
——『这是要让我效仿……那汉成帝,在赵飞燕、赵合德……那‘飞燕合德’的夹击下……酒色蚀骨,命丧于此么?』
——『东吴……不至于……这么拼吧?一定是要榨干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