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嘎嘎嘎……
土弓弓身脆弱欲断,似在发出颤抖的哀鸣。
李元手臂在运力时,强壮肌肉鼓涨而起,手臂围度亦是超过了寻常成年男子不少,粗壮且结实如铁,这一切毫无隐瞒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熊哥和钱二都看得清晰,都是暗暗心惊。
两人今早来前,已经从那叫小虎的泼皮处了消息,猜测这李元是个隐藏颇深的凶人。
此时再一见这架势,便如得窥这凶人本来模样,同时也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两人心底皆是开始不自觉地产生细微变化。
哚!!
李元松手。
第一支箭往左边那棵老杨树激射而去。
射完,他看也不看。
却听远处传来一个男的的大喊声。
“中了!”
“真中了!!”
熊哥脸一黑,钱二倒是颇有几分得意。
左边射中,熊哥已经没了希望。
现在只剩两种可能:一是右边射不中,李元跟着钱二;二是右边射中了,两不相帮。
钱二嘿然笑了笑,赶紧加价,道:“李元,这一箭射歪点。跟了我,今天下午我就帮你再娶一房漂亮的小妾,让你享享齐人之福。”
他这是加价,也是干扰。
李元却不答话,右手一拈,中指食指再夹出一根箭。
弯弓,搭箭……
嗖!!!
一箭射出,便缓缓收手。
众人看去,却见那箭穿云赶风,须臾之间已经点到了那右边杨树间的石头上。
嘭!
石头飞出,箭矢破空,再往前掠出十余米这才堪堪落地。
这一回,钱二也愣住了。
空气显得有些安静。
而这安静很快被李元的笑声打破了。
“哈哈哈!!今天侥幸连中两箭,看来是老天爷要我两不相帮!”李元左臂垂下,矗立不动。
熊哥,钱二,以及一众小弟看去。
却见这平日里有点恹巴巴的少年,此时竟是二目如电,身立似塔,气定神闲之间竟如一尊压着的山岳,威风凛凛。
几人看他,但在和他目光接触后,却又都避开了。
熊哥率先反应过来,抚掌笑道:“李兄弟当真是一条好汉!!今天我服了!!”
说罢,他一挥手道:“走。”
他甩开膀子,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
钱二“啧啧”地看了一眼李元,心底对这结果其实颇为满意,原本他也没真的希望这李元加入钱家,来此只是为了破坏熊哥的招揽,此时便道了声:“李元,告辞。”
一群人来时浩浩荡荡,走时却也极快。
不一会儿功夫,就消失了个干净。
李元收回弓,刚刚他用了三成的本事,这种本事会让熊哥有一种“若是状态好,我也能如此”的想法。
这样就很好,不会让人感到太大威胁,却也不会让人敢再去针对,今后他猎了狍子肉,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走了。
他正要转身,那小虎带了三四个泼皮却从后面走过来了。
他们脸上带着崇拜之色。
“哥哥手段,今日见了,实在是……”小虎声音里带着讨好的味道。
李元直接打断了,道:“拿肉。”
“欸,是是是……”小虎佝着背,跟在李元身后,看到窗口正往外张望的阎玉,小虎又急忙点头哈腰,喊了声:“嫂……”
“嫂子”的“子”还没落下,一个暴栗就敲在了他头上。
李元冷冷看着他,“我有认你么?”
小虎苦笑道:“元哥,您就让我们兄弟跟了您吧。
我们跟着您也不是想吃肉,我们各家还都有点存粮。
主要是这小墨坊里,我们就是群野猫野狗,看着能四处欺横,可其实屁都不是。
您是条好汉,刚刚又露了那么一手,兄弟们都服你。
您当我们老大……今后,您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李元冷冷看着他,然后转身回屋,抓了菜刀割下一块狍子肉,远远丢给他。
小虎双手接实了。
李元道:“三斤,给你了。
有黑市的门路可以再来找我。
下次说话,动点脑子。
坊里有熊哥和钱家,我再收了你们,和他们对着干么?”
小虎愣了下。
李元挥挥手道:“走!”
小虎转身匆忙离去,顺带还把篱笆门给轻轻关好了。
……
李元回到屋,阎娘子也从窗前退了回来,眨巴着水杏眼怔怔地看着他,小手不安分地掐着蓝衣的衣角。
李元大笑一声,上前抱起阎娘子。
阎娘子轻轻捶着他,语带幽怨地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
“你觉得我魔障的时候。”李元道。
阎娘子顿时没了话。
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她男人又没瞒着她,是她自己不信。
可她情绪还没发泄出去,又道:“你这么厉害了,下午就去娶房小妾吧。”
“不娶,就盯着阎姐一个了。”李元道。
阎娘子脸红了红,“说啥了?话咋这么粗……就不能好好说啊?”
李元穿越前是杀猪的,虽说杀猪前也是个文学青年,可在杀猪后,两者并未融合,也未让他“转职”成一个“午夜杀猪诗人”,除了在同学聚会时给他带了一些自卑外,没什么其他用。
“阎姐,我本就是个粗人,话能不粗么?”
“粗人?我怎么不知道?”阎玉想了想,觉得元哥儿还是挺正常,之前没看出有多粗鲁。
李元眉一挑,反问了句:“你不知道么?”
嗯?
阎娘子愣了下,旋即脸红了,双手又捶打着他,娇嗔道:“讨厌!”
李元哈哈一笑,把阎玉放下,然后道:“耽误了这么久,得上山了。”
“家里还有肉。”
“今天打只狍子,明天去换点钱。”李元取了柴刀撇身后,道,“粟米不是快见底了么?”
阎娘子没好气地道:“说打狍子就打狍子,小墨山的野兽们,是你家养的呀?”
“嗯,就是我家养的。”李元老神在在地应了声,然后在阎娘子愣愣的眼光里走了出去……
……
傍晚,李元又在阎娘子愣愣的目光里背了一只狍子回来。
天上开始飘着小雪。
李元把狍子丢在角落里。
天寒地冻,狍子过一夜也不会坏。
两人沐浴后,相拥着躺倒床上。
一阵折腾后,阎娘子温柔地躺在李元怀里,说着枕边话。
“元哥儿,凤儿今天找我来道歉了,说那天不该那么说你……”
“今天我外出,还有不少人专门来和我搭话。
不过,我还是只找了王婶。
我和王婶说,我家男人有肉想卖。
王婶让她男人明天去酒楼时问问酒楼收不收。
如果酒楼收的话,价格肯定要比这粮商收要好不少。”
李元想了想道:“那行,让王叔去问吧。
只不过这只狍子,我明天还是得卖了,否则肉会不新鲜。”
……
大雪下了一夜。
次日,雪已过膝。
阎娘子在门前用手给自家男人托了托狍子,哈出一口热气道:“早点儿回来。”
李元应了声,背着弓和狍子,深一步浅一步地往远处走去。
这雪白,纯洁而孤寂的世界里,一下子就少了许多外出的人和动静。
在村子里做买卖的粮商并非钱家熟悉的福临商会,而是另一家,只不过李元之前没注意看。
此时,当他背着麻袋来到粮铺前,抬眼扫了下,却见牌匾上写着“四河商会”,便踏步往里走去。
内里莫名地有些乱哄哄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而一个男人拦住了他,问:“干什么的?”
李元道:“卖肉的,你们收么?”
“打开看看。”
李元放下麻袋,敞开口子。
那人凑过来看,却见是只完整的狍子,他皱眉一想,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李元?”
李元道:“是我。”
那男人笑道:“这两天,你可真是威风啊。”
李元苦笑道:“勉强保住口肉,养家糊口罢了。”
那男人扫了扫他体型,忽道:“认识一下,我叫赵奉,看这间粮铺的。”
李元看了眼他,却见这男人头顶飘着“2~3”,显然是未曾入品、但在普通人里却已是强大的人了。
“赵兄,幸会。”李元抱了抱拳。
赵奉道:“这狍子的价格,我按县里的价格给你,不坑你。”
李元道:“多谢赵兄了。”
赵奉叫了粮食,然后粮铺里有人便径直取了狍子去称重量了。
而赵奉则是道:“我知道你是条好汉,而且还擅长射箭,有没有兴趣加入我四河商会?”
看到李元要说话,赵奉摆摆手,道:“先听我说完。”
他砸吧了下嘴,负手踱了两步,然后看定李元道:“和你直说吧,再过几天,我们粮铺就要撤出山宝县。”
“为何如此?”李元好奇道。
赵奉压低声音道:“红莲贼起义了,这山宝县离的近,得撤!现在,我们商会正四处招收猛士一同撤退,你要不要也加入我们?”
李元犹豫了下,等那粮铺的人把大钱送来后,这才道:“赵兄,容我回去再想想。”
他并不想答应。
交浅言深,能不能信任都是个问题。
而且在这乱世里给商会当护卫,可是一件危险的事。
商会要四处跑,你就得四处跟着。
而绿林强人,以及那什么赵奉说的红莲贼,盯的不正是这种商会么?
赵奉道:“那行,你若定了,就在三天里,来此处告诉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