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遮天，越发弥散。
林间莽莽，无穷的怪异尖叫吼叫正从看不清的雾气深处传来。
李元听着太玄宗宗主的诉说，并未有所动作，这三位妖王此时古怪无比，它们头顶的数据在飞快转着，毫无定数。
李元记得，妖王因为修炼时间和环境的缘故，它们的境界顶多便是三品二境的层次，而这个境界的战力大抵在二三十万的样子，便是强一点的也绝对不会超过四十万。
可现在，无论是那小山般的猿猴，奔跑的银色巨狼，还是金色巨蜂，数据都如洗牌般“哗哗”闪动，一会儿定格在“四十万左右”，一会儿又“啪”一下归零，再一会儿又猛然暴涨到“八十万左右”……
而那“八十万左右的数据”又宛如在卵壳中即将孵化的怪物，不停地往外冒着，骤然之间，那数据一跳变成了“一百二十万左右”。
李元扫了眼身侧的梦杏仙，寒逢，甚至是太玄宗宗主，摆手，沉声道了声：“快退！”
三人见李元严肃，也不多言，赶紧逃离。
刷刷刷！
三道轨迹往远撤去。
待到远处，再回头，却见那三大妖王的躯体正在膨胀，它们的躯体中好似血肉在增生，好似鲜血在沸腾，“咕嘟咕嘟”冒出的泡越来越多，宛如芝麻开花，肉糖葫芦。
三人凝重无比地看着。
便是太玄宗宗主也有一种头皮发麻之感。
天发杀机，龙蛇起陆。
但“龙蛇”只是代指，其真正说的便是一些往日里根本看不到，也想不到的恐怖怪物。这些怪物方一出世，便能颠覆原本的力量格局。
太玄宗宗主看着那三个怪物，只觉锋芒在背，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自制的寒意。
他心中暗自判断着，然后得出“十有八九打不过”的定论。
要不是还有李元在，他早已经跑了。
此时，这位宗主抬手一招，祭出自身的飞剑灵器，待到飞剑旋绕周身，他才有了那么一丝丝安全感。
“救命……”
“救命！！”
其中，或许那大猿王的生命力旺盛点，此时它明明在畸变，却居然还是察觉了天空的李元，又开始大声求救。
李元自不靠近，而是遥遥问：“发生什么事了？”
大猿王只是重复着“救命”，但陡然它停了下来，宛如有那么一瞬间回光返照的清醒，口中嘶吼着发出悲惨至极的声音：“不要……不要靠……近……”
“谜语猿”没能说完后面的话，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静止了两三秒后，它忽地又动了，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死命地揉了揉眼睛，继而睁开眼，两行血水流下。
而那眼珠子变得格外肿大，大到眼眶再也装不下，就“啵”一声暴突而出，眼球中显出“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吓到尖叫的多瞳”。
一颗颗狰狞的瞳孔在同一个眼球里咕噜噜转着，挤压着，其情其景，格外瘆人。
而大猿王头顶的数据居然变成了“三百万左右”。
李元视线一动。
银狼王，金蜂王也已经发生了变化，但数据却没有三百万，而分别是二百四十万和二百万。
眼见着这三个怪物即将往仙域四方的凡人城市和修士灵镇而去，李元直接出手了。
无声无息，无有台词。
左手一摊，花便开了三十六瓣。
金莲十二，红莲十二，黑莲十二。
十二金莲率先散开，化作十二个金身仙相巨人，分落四野。
瞬息之间，便好似十二个天国神将分别镇压一方，形成巨大的璀璨金环，将此间团团围住。
那些从门里跑出的诡异动物，但凡想要再远离，就会被靠近的金身仙相巨人或以“单掌拍蝇式”，或以“双手鼓掌式”给直接拍死。
而若是目标多且散，它们则会迎来金身仙相巨人的“喷火”，然后在火焰里焚烧而死。
可就在这时，或许是李元动作过大，这吸引了三名异化妖王的注意力。
三大妖王“咔”一声抬头，同时看向李元。
它们同时停顿了须臾，似在辨认什么，然后又同时发出一声好似欢呼的贪婪声音，继而一个个儿飞起，竟是不跑了，而是迫不及待地踏地而起，尖锐呼啸着向李元冲去，那模样，宛如沙漠旅人看到了绿洲，宛如饥饿豺狼见到了血肉。
妖王的身体产生了某种本能的反应，一摞摞带着恶臭的涎水拖成长线，划破半空。
李元神色平静，俯瞰着三大妖王。
他手掌中，十二黑莲亦已绽开，鬼潮铺天盖地，陡然之间在半空铺展。
从远去看，竟还有几分唯美之感。
好似是一朵黑莲在风里散出了十二片花瓣，而那十二片花瓣又如祭祖的纸钱，在半空慢慢灰飞烟灭，成了一点点灰色的余烬……
可每一点余烬，便是一团挤在一起的恶鬼。
那些恶鬼团还在散开。
一时间让人甚至分辨不出到底是灰雾诡异，还是这黑雾诡异。
黑雾瞬间笼罩了扑来的三大变异妖王。
李元并未就此结束，他握紧斩寿刀，踩踏在红莲莲心。
十二红莲如刀悬，每一瓣都藏着强引力和湮灭的力量。
旋即，他抬手，准备出刀。
目光急动，却见三道巨影从下冲来。
李元往前一踏，一斩。
当他才完成这个动作，便听轰然巨响。
嘭！
鬼潮竟被冲散。
黑雾里探出变异大猿王的手，那五指如囚，往李元抓来。
刷！
一道寒光同时闪落。
斩寿刀斩在了大猿王的手掌上。
大猿王的身体一瞬间如经历了千年万年的时间腐蚀，而化作烟尘散开。
李元那一踏，踏在红莲之上，十二红莲往下倾覆，覆笼于扑来的变异金蜂王和变异银狼王之上。
巨大力量，顿时轰然落下。
嘭！
嘭！
两者吃力，如流星坠地。
深坑乍现，烟尘冲天。
荒林颤摇，便是百里之外犹有震感。
而烟尘里，两大变异妖王的身体，竟是破出了一个极大个伤口，就好像被什么怪物咬了一大口。
尽管强大的生命力在修复着那伤口，但伤口边缘却依然有红色火焰在焚烧，在阻止着那伤口再生。
说时迟那时快，深坑才显，周边的鬼潮旋即淹没过去，将坑填的满满实实。
而……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变异金蜂王和变异银狼王，就没能再爬出来。
战斗，一瞬间结束了。
远处无论太玄宗宗主，还是梦杏仙，寒峰都看的目瞪口呆。
易地而处，三人觉得……刚刚元帝那一套也完全足以将他们秒杀。
不。
他们可能就只算个添头。
要是正面冲击，元帝对付那三大妖兽的余波就足以将他们湮灭。
‘幸好是自家公公。’梦杏仙暗叹了声。
她已经想好了，这一次哪怕能侥幸突破二品活下来，今后也一定要和真炎煌好好的，然后也要好好地对待儿子，再不能像之前那般了。有这么一棵大树般的公公，她疯了才再移情别恋。
天地之末，龙蛇起陆。
这般的浩劫，若是突然出现，东海仙域根本就挡不住，就好似蛮王狼骑，就好似九道人皇……
可惜……此时此刻，那漂浮在半空的李元，在力量上，岂不是另一个浩劫？
这一波，也算是浩劫遇到了浩劫。
十二金身，宛如圆形城墙。
鬼潮如水，疯狂跌宕。
没过太久，一个恶鬼动物都没有了。
涌动的鬼潮形成了凝固的海啸，好似一个巨大的黑影，佝偻着背，低沉着腰，歪侧着脸，等在那门前。
只要门里有个什么鬼玩意爬出来，那黑影便上去一口，直接将那玩意吞没。
李元挥出十二瓣红莲，尝试着毁去那陈旧的门扉。
但不出意外，他的红莲花瓣斩在那门扉上，居然连一道印子都不曾留下。
另一边，梦杏仙等三人去而复返。
而越来越多的三品，四品高手则是紧随而来，然后在外形成新的包围圈。
但有李元这么靠谱的一个盟主在，他们注定连出手都不用。
“寒逢。”李元忽地道了声，“能再搜搜记忆吗？”
之前寒峰只是人魂二境，便可以搜索一个“黑鱼”的记忆，现在她已经入了人魂五境，便是对方的危险层次提升了，理论上来说她也可以。
说罢，李元又补了句：“你若答应，之后两次入古殿，你无需轮替，可全程参悟那画。
深秋之时，我们去探索古殿尽头，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若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出手护你。”
寒逢担心的正是这个，如果她在这里受了损伤，那么或许会影响后面的参悟和行程。
但得李元这个担保，却又发现很值。
稍作犹豫，寒逢便直接道：“是，盟主。”
李元点点头，然后俯瞰着那诡异的陈旧的门扉，正想着放出一个恶鬼动物让寒逢探查记忆。
就在这时，那门的深处忽然出现“咚咚咚”的沉闷声音。
那声音好似巨锤，一下一下砸在人灵魂的鼓面上，周边四品强者但凡听到那声音的，竟是无一不面色惨白，血液沸腾，每一点都好似竟要从中炸开。
这些强者，个个儿掌控了域力，个个源血如汞，放在人间大陆完全就是金字塔巅峰。可现在，他们竟连那声音都无法承受。
李元无奈地摇摇手，道：“都退开吧。”
才聚来的三人又“刷”一下飞开了，其余围来的三品四品高手也就像跑来打了个卡，如今也急忙跑开。
这不是他们不给力，而是这事确实超出了他们能力范围。
而没超出能力范围的，却又被李元给随手收拾了。
咚……
咚……
咚……
门内声响越来越近，而恶鬼动物们再也不曾外出。
那门中……忽然挤出了一大团血肉。
那血肉隐约可辨是一只黑色的巨羊，巨羊上还坐了个畸形无比的人形。
那人侧坐在巨羊上，忽然之间，巨羊的皮肤产生了裂痕，再突然，那些裂痕纷纷睁开，露出其后的一只只眼睛，浑浊又混乱。
这一幕，相当克氏。
李元凝重地看着。
不用说，他都知道，这就是六大妖王里的“黑羊王”了。不过，这又肯定不是原本的“黑羊王”。
这些妖兽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每一个都没能逃开这样的命运。
而李元之所以凝重，是因为这变异黑羊王头顶居然飘了个“四百五十万左右”的数据，这数据已经足够杀死他了。
变异黑羊王一摇一晃地走了出来，然后发现了天上的李元。
和之前的三大妖王一样，黑羊王那一颗颗瞳孔里也显出贪婪。
下一刹，却听一声杂乱的尖叫，李元眼中那黑羊王产生了变化。
黑羊消失了，“骑羊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团火构成的巨人仙相，仙相一显便是数百丈，遮天蔽日地向李元扑来。
而黑莲化作的鬼潮，却猛然一窜，匆匆攥住了那火焰巨人的脚踝。
“哧哧”的声响从接触处传来。
远处的梦杏仙等人已经傻眼了。
没去过外域的三品四品甚至识不得这火焰巨人是什么。
但梦杏仙，寒逢，甚至是太玄宗宗主却明白，这是……火神！！
火神那种忽生忽灭地东西竟然还能变化出来？
李元手掌一收，分落四野的十二金身巨人如金虹速返，重新化作金色莲瓣，旋绕他周身。
他脚踩红莲，双手握住斩寿刀，俯瞰那火神。
他心底也是充满了意外，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这鬼东西居然还能变成火神！
真就是末世什么鬼东西都能出现，而这万世难见的景象，或许才真正地影射出某些深层次的秘密。
哧……
吱……
哧哧吱吱！！！
阴阳交触，互不相容，宛如水火互煎，彼此湮灭。
而下一刹，令李元更不敢置信的事又发生了。
那火神陡然一变，火焰刷刷消失，化作了一团满是眼珠子的血肉，继而血肉再变，可这一次……铺叠在血肉上的却成了超大恶鬼。
然而，李元对阴阳的感知已经达到了极其强大的层次，但凡有些微的阴阳流动，他都能察觉。可现在，这变异黑羊王身上产生的阴阳，根本就是突兀地出现，又突兀地消失。
变成火神，那一大份的阳气来历不明！
变成恶鬼，这许多阴气也是无根无源！
就好像凭空就突然生出了。
阴阳转变，火神恶鬼，天昏地暗，只在一瞬！
下一瞬，变异黑羊王竟是挣脱了黑莲鬼潮地束缚，顺利地腾空而起，超大恶鬼整个儿炸开，阴风怒号之间，张开大嘴，似要将李元吞掉。
李元身形往后一拉，十二金莲飞速旋转。
而整个红莲已经向那恶鬼镇压了过去。
红莲湮灭，超大恶鬼被拉扯着，陡然缩小了数百倍，化作了正常恶鬼的大小。
红莲在它身体中间，强大的引力在将这恶鬼继续往中间拉扯，似要将其完全地湮灭。
而被挣脱的黑莲回过神来，再一次汹涌而来，从下而上地包裹住了这恶鬼，似要将其反吞。
高品次的厮杀，固然还存在技巧，但往往打着打着，就成了力量的比拼。
此时，李元与这变异黑羊王便进入了“拼内力”式的拉锯之中。
原本李元以为这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可事实上并未持续多久。
那变异黑羊王好像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第一下第二下虽然足够猛烈，但只要被挡住了，它就开始迅速的恹巴。
李元只感黑莲中一声声刺耳的闷响传来，那变异黑羊王竟在迅速死去。
这让李元想到了二十余年前那“繁衍怪物”的事件。
灰雾笼罩，但凡母孕，无论人畜，必定孕出强大的怪物。
那些怪物也是如此，明明有着强大的数据，但却是一碰就炸。
这变异黑羊王虽然足够坚挺，但也差不多。
感受着黑羊王的迅速虚弱，李元忽地心念一动，遥声喊道：“寒逢，速来！！”
又道：“速速准备修复灵魂的丹药！”
太玄宗宗主挥了挥手，几名仙盟三品执事纷纷飞来。
修复灵魂的丹药，他们都有随身带。
太玄宗宗主取了，便飞去交给李元。
而寒逢则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知道李元叫她干什么了。
可她不敢怠慢，也咬咬牙，迅速飞了过去，来到李元身边。
李元接过丹药，又对寒逢道：“我放开一道口子，你搜一搜黑羊王的魂。”
寒逢，这个活了数千年，这个在西极呼风唤雨操纵着一代代小狼母的老魔，此时竟然感到了恐惧，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刚刚那变异黑羊王的恐怖。
然而，她也无法拒绝李元。
同时，她也明白李元有着不得不看的理由。
而现在能搜记忆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李元一边感知着此时黑莲鬼潮中黑羊王的情况，一边沉声道：“无论结局如何，我的承诺不变。”
忽地，他像是感到黑羊王快要彻底湮灭，急促道：“快！！”
说完，他也不待寒逢答应，直接敞开了口子。
黑莲鬼潮在外，红莲花在内，密密麻麻的眼睛见了漏洞，便如恶鬼见了光明，纷纷踩肩踏首、争先恐后地想要爬出。
可它爬一尺，黑莲鬼潮就升两尺；它爬一丈，黑莲鬼潮跟着升两丈。
在黑莲吞噬力与红莲吸引力的双重作用下，那些糅杂着眼睛的血肉每次都功败垂成，只如推着山石的西西弗斯，一次次攀爬，一次次跌落；而一次次跌落，又带来了一次次虚弱，眼见着便如垂死挣扎之人，已经肉眼可见的快要不行了。
寒逢这是被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
她若不上而错过了时机，李元饶不了她。
于是乎，寒逢微微闭目，一缕念头飘向了那团血肉。
可几乎一刹那，她就听到了无穷吼叫和无穷记忆，她的念头被瞬间撕裂。
寒逢咬咬牙，她那地魂五境巅峰的神魂有分出了一缕，勇敢地悲壮地冲向了黑羊王。
一瞬间，她身子变得僵硬起来，便连漂浮在半空的力量都没了。
李元心念一动，域力直接拉住了寒逢，让她不至于摔落。
许久……
又许久……
黑羊王的悲鸣逐渐消失。
黑莲之中，已然空空荡荡。
李元抬手一收，鬼潮化作黑莲十二，红莲亦是返回。
三色莲花，旋转在他周身。
远处众人怔怔地看着李元这无敌的一幕，这横亘天穹的末世无敌大帝形象深深烙印在他们脑海之中。
李元带着寒逢落地。
寒逢虚弱地睁眼，面如金纸。
李元舒了口气，取出之前准备好的修复灵魂丹药，喂了两颗到她口中，然后问：“你看到了什么？”
寒逢吞了丹药，稍作休息，便细细描述起来。
随着她的描述，李元仿似真的看到了那一幕。
陈旧的古门渐近，踏入其间，只见一道道仿徨徘徊、丑陋却又怪异的灵魂，或立或爬。
再远处，传来令灵魂惊骇的“哧哧”焚燃之声，熹微五彩光华烘出了一副极难窥见的轮廓。
那是一个难以形容、恢弘无比，绝胜星辰、充满了伟力的火炉。
火炉的上方，隐约见到有什么在落入，而在火炉的下方却有许许多多的的出口。
有些出口里正流下柔滑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而有些出口则好似是堵住了，努力地震荡一番，才会排除一团团粗糙的碎渣，或大或小。
这些碎渣落地后，便开始蠕动……爬动……站起。
或许是因为那口子刚好靠近这扇门，于是乎，那一部分便是来到了这陈旧的古门之前，然后试图走出。
寒逢虚弱道：“那……是一切灵魂……被焚烧，再被重组之地。”
李元默然了下来。
他结合信息，已经完成了符合描述的脑补。
如果没弄错，这门应该便是一扇“往生之门”。
若有“道”，那这“往生之门”还真可能可以被描述成“畜生道”。
那充满伟力的魂炉，会将一切亡者的灵魂吸入其中，将其焚烧，剥去其力量和记忆，然后重组成一个彻底的全新的灵魂，再投入“往生之门”中。
这些灵魂，穿过了穿过了“往生之门”并不会立刻降临，而需要再经过一条“往生长廊”。
这长廊，便是古殿。
至于作用是什么，却是未知。
然后，全新的灵魂便会出世，待到一圈儿生老病死后，重返魂炉，完成轮回。
整体结构便是【【【魂炉】门】往生道】。
这样的“门”和“往生道”可能有不少。
但其中一些却出了极其严重的问题，譬如“往生道”居然关闭了。
譬如“门”居然出现在了人间。
‘难怪之前会闻到烧焦的味道，这明显是魂炉出问题了。
而现在，出现这些大团大团的灵魂碎渣，则明显魂炉的火量不够。
因此，一些强大的灵魂未曾能够被烧灭，它们还未重组成新的灵魂，却已经从魂炉中爬了出来。
它们不再完整，却又彼此拼凑，成了不知是什么怪物。’
李元完全能想象，能够撑过魂炉焚烧而不死的存在，那生前的强大程度可想而知。
这个推测，让他心头沉重起来。
长生再好，也耐不住这个世界出了问题啊。
如今这般的末世之景，才使得这个世界的真相于他眼前暴露了冰山一角。
而很快，这一切又会被淹没。
这要命的“病”会沉入深处，再次爆发，或许便是真正的世界毁灭了。
而现在，他看到了，猜到了，却什么也做不了。
……
随后，李元让人扶着寒逢去休息，他则是盘膝坐在此间。
一人镇压着从门后爬出的恶鬼动物。
这片大地灵气虽渐显稀薄，但却依然足够他挥霍。
有他在，这本该成为末世浩劫的“畜生道”，直接就被镇压了，然后……什么危害也没造成。
……
小半个月后，灰雾彻底散去。
那扇“畜生道”的门也仿是失去了魔力，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化作了一扇看似平平无奇的古老木门。
但只有你尝试着去毁坏这木门，才会发现它的坚不可摧。
李元舒了口气。
而此时，古殿探索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这一次，他们要去继续参悟“画”。
李元收起木门，存放在莲阁的秘室里，略作休整，便准备随着古殿探索小队继续进入第一古殿。
这时候，李元才发现寒逢并不在这支队伍里。
他问了问，梦杏仙羡慕道：“寒逢因祸得福，见了轮回，她说如今感到一种强烈的突破契机，她正在参悟，所以就不去了。”
旁边的李平安道：“爹，我也去看过寒逢。
除了小梦说的这一点之外，她灵魂的伤也很重。
如今，她每日需要服用大量修补灵魂的灵花灵草，甚至需要药浴辅佐，算是想去也去不了。”
旋即，李平安又兴奋地捏了捏拳头，道：“但这也证明了宝光须弥的那句话。见得轮回，或可超脱！！
爹，我们真的有希望！
二品，我们能成的，一定能成的！”
李元看他斗志昂扬，欣慰地点点头。
李平安道：“爹，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参悟吧？这或许真的是一个上好的机会，也说不定是最后的机会了！”
李元缓缓摇了摇头，又道：“你爹老了，只想求稳。”
他这话一说，旁人众人纷纷无语。
李平安转念一想，却也明白老爹自有打算。
老爹的稳重和老不老根本没关系，他一直就这样。
短暂的交谈后，一行人开拔，往古殿而去。
一只小乌鸦依然落在李元肩头，可今日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好像是不安。
李元察觉了她的不对劲，问：“小琞，怎么了？”
小乌鸦道：“我想了个办法，用那些二境的分身去供养树姥姥分身，我想集中力量让树姥姥尽可能提升到五境。
可是……我发现阳气好像怎么都不够用。
便是我那树姥姥分身的四境境界，甚至还产生要倒退的危险。
后来，我用许多天火灵石，好不容易重新稳住了。
可现在……我却感到身子发冷。”
李元本能地就想到了“走火入魔”，他抚了抚小乌鸦的脑袋道：“别着急，就算你真的到不了五境，之后爹也会想办法的。”
小乌鸦点点头，然后软哒哒地钻入李元怀里，一双漆黑的鸟瞳注视着漫长的前路。
前路晃晃悠悠，慢慢生出微弱的扭曲。
淡淡的虚弱感和阴冷感从她灵魂深处浮出，似有似无。
她爪子扣了扣，将李元的衣袍当做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然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