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将手稿捐给了燧石图书馆已经过去了两天。
联系了当地的家政公司,陆舟将他的别墅从屋顶到地板,整个全部打扫了一遍。
然后就在第三天,他向在普林斯顿的导师、朋友、关系相熟的教授发出了邀请,在自己的家中举行了一场草坪派对。
一来是作为对普林斯顿的告别。
二来也算是祝贺自己的几名学生顺利毕业。
包括德利涅教授、戈达德院长在内,和他关系一直不错的费弗曼、爱德华·威滕,整个普林斯顿数学、物理学院的终身研究员,几乎一半都参加了这场派对。
由于平时人缘不错的缘故,陆舟和接触过的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
也正是因此,在听闻他打算离开的消息之后,不少人都表示了挽留。
“……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当听闻法尔廷斯打算回德国的时候,正在上课的我差点笑出声来。但我的朋友,听到你打算走了,我感到很难过。”和陆舟碰了下杯,彼得·萨纳克教授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充满了遗憾。
作为《数学年刊》的前总编以及数论界的大牛,当初在他还在《数学年刊》担任总编的时候,曾作为审稿人之一,审核过陆舟关于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
相比起他的老朋友法尔廷斯来说,萨纳克教授最欣赏陆舟的一点,大概便是谦虚了。
虽然他和法尔廷斯的关系不错,但这并不意味着法尔廷斯的傲慢会对他手下留情。
虽然没有机会当面求证真假,但陆舟还是选择相信,那个在数学界被人津津乐道的“国际象棋梗”——“You—are—better—on—chess,but—I'm—a—much—better—mathematician.”(你的是个出色的棋手,但我在数学上更胜一筹),大概不是毫无缘由的。
德利涅:“你打算回去了?”
陆舟:“嗯。”
和其它人不同的是,德利涅倒是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停顿了片刻之后,简短地开口说道:“我的导师……格罗滕迪克先生给你的那封信,你还留着吗?”
陆舟:“当然还留着。”
德利涅点了点头:“你别弄丢了。如果不需要的话,就还给我。”
陆舟轻咳了一声:“……我怎么可能弄丢。”
只是说来惭愧,虽然研究涉及数学的诸多领域,但唯独最重要的分支代数几何,他没有做出来过什么重大的研究成果。
等哪一天他需要借助他智慧时,他会考虑去一趟法国。
但,不是现在。
盯着陆舟看了一会儿,德利涅缓缓开口说道:“我带过很多学生,其中有天赋卓越的,也有天赋一般的。如果让我评价的话,你在数学上的天赋大概是我所见过的学者中最高的,但也是最让我看不懂的。”
“不管怎样,希望你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不管从事什么样的研究,什么样的工作,希望你都能一如既往地在数学这条道路前进走下去。”
陆舟欣然点头。
“这是肯定的。”
……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随着黄昏越来越近,告别的派对也随之走向了尾声。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的几名学生陆续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书。而陆舟也趁着自己回国前的这段时间,顺便替他们解决了升学或者工作的问题。
其实,根本用不着他帮忙,他的几名学生都很出色。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无论是去哪一家数学研究所,或者哪一所大学,都不可能有人会拒绝他们的简历。
最后,在陆舟的推荐下,魏文最终决定在爱德华·威滕老爷子的手下读博,而威滕也欣然接受了这位富有潜力的学生。虽然导师的名气让魏文感觉压力很大,但他依然接受了这个挑战。
至于,杰里科则没有留在普林斯顿。材料学并非普林斯顿的强势专业,研究计算材料学的他在这里很难得到进一步的发展。于是,在陆舟的推荐下,他最终选择前往麻省理工攻读博士学位。
至于三位毕业的博士,则纷纷选择了留校。
就这样,了却了最后一桩心事的陆舟,总算是可以一身轻松地踏上归途了。
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收拾了要带走的东西,陆舟提着行李箱来到了楼下,坐上了停在门口的那辆福特探险者。
此时坐在驾驶位上的是秦岳。
虽然平时去机场的时候,陆舟一般都是麻烦杰里科帮他开车的。
但这一次,秦岳主动提出要送他,对此陆舟自然是不会拒绝。
开着那辆福特探险者,秦岳将他送到了机场。
下了车之后,他走到了车后面,从后备箱中取出了行李箱。
从自己学生的手中接过了行李箱,陆舟向他点了点头。
“谢了。”
秦岳:“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陆舟笑了笑,正打算同自己的学生告别。
不过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将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串钥匙。
“对了,我差点忘了件事儿……接着。”
看着丢到自己手中的钥匙,秦岳微微愣了下。
“……这是?”
“我那栋房子的钥匙,”陆舟笑了笑说:“以后我大概没什么时间来这边,估计也没什么机会住了。正好过段时间你就要搬出学生公寓了,我猜你也没找到住的地方。我的房子,就拜托你了。”
盯着手中的那串钥匙看了会儿,秦岳忽然开口说道:“你的银行卡号可以告诉我下吗?”
陆舟:“怎么了?”
秦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好把房租打你卡上。”
“不用,”陆舟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缺那点钱,有时间帮我打扫打扫房间就行了。对了,尽量不要碰我的书房和壁炉,虽然不知道下次来这边得是什么时候了,但我还是希望这两个地方能保持原样。”
秦岳认真地点了点头,记下了这句话。
“我知道了。”
没有在机场停留太久,与陆舟告别之后,秦岳便转身回到了车上,向着机场外的公路驶去。
目送着那辆福特探险者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陆舟笑着挥了挥手,然后便握住了行李箱的握把,转身走向了机场的入口。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的旁边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陆舟——”
听到人叫自己的名字,陆舟停下了脚步。
当他回过头看去的时候,不由微微愣了下。
只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正向着这边飞奔了过来。
在陆舟的身前停下了脚步,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长跑一样,轻轻喘息着的薇拉双手撑着膝盖,一滴细小的汗珠顺着金色的发梢滑落,滴在了地上。
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看着小姑娘气喘吁吁的样子,陆舟诧异道,“你……怎么跟过来了?不对,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我是……做火车……过来的。”
一边喘着粗气,薇拉一边断断续续地解释着。
陆舟:“……那也没必要到机场来送我吧。”
“我……不是……来送你的。只是忘了告诉你,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陆舟叹了口气。
“在电话或者邮件里说不是一样的吗?”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一直以来都很温顺的薇拉,在这时候却变得意外的固执。
“不一样!”
深呼吸了一口气,薇拉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不得不说,这个时机实在是太糟糕了。
至少,应该穿上她衣柜里最漂亮的那件裙子,再化上一点点淡妆,稍微的打扮一下。
但是,已经没有机会去犹豫了。
或者说,她已经犹豫了太久……
那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轻轻吐出了一个单词。
“我……”
陆舟:“……我?”
如果继续犹豫下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薇拉终于鼓起了勇气,闭上了双眼。
用不顾一切地声音,她将那句埋藏已久的话语,宣泄似地喊了出来。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