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授神权,君主的口喻即是法律的年代,行宫伯爵是一个显赫到极致的封号,它通常只颁布给大皇帝陛下最亲密信赖的人,在历史上,出现过多位亲王兼任这爵位的情况。它曾代表着皇室最高发言人、最靠近御座的贵族等多种荣誉。
但这个时代,大宪章、议会、法庭、行政机构,左右着政治,繁复到连最细微的地方都会注辞的律文、身居高位的议员官僚,分薄了御座的权威。
既然连皇帝都无法自由施行自己的意志,那行宫伯爵,也只是个漂亮的花瓶。现在,这种没有继承权和封地,纯粹荣誉意味的终身制爵衔,在实际的收益与政治发言权上,甚至比不过地区的行政长官。
这显然是议院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伯骑士勋爵家财万贯,物质上再多的恩惠,也不能额外表现出皇家的慷慨;而多出位在本国拥有采岜的外国贵族,也不符合拜伦的宪章,所以,行宫伯爵既荣誉光鲜,又不会损害到大多数人的利益,再适合不过了。
虽然有议员私下质疑过,封一位出现在坦丁才两个多月的人为伯爵,未免过于草率,但没人会不识趣地公开讲出来,人人都知道,卡西莫多·伯骑士是储妃殿下的恩人,皇太子甚至为不能再赐给一块采岜而感到不快,而且,他还是披着神秘面纱的魔药师。
有适龄女儿的坦丁贵族家庭,开始寻思是否要和这位新贵来次联姻。就算行宫伯爵的头衔不能传给后代,但那位英格玛爵爷手腕灵活,谁知道他日后,会不会弄到拥有世袭权的参政伯爵身份呢?
福兰没功夫理会这些无聊的事儿,他正等待着黄金角海湾那家施工队的到来。
巨拳大佬克瑞根,特意找了一些没有案底,表面上身家清白的帮派成员,成为了伯骑士建筑行的雇员。
“那位先生,是我最可靠的朋友,他的命令,即是我的意志。”福兰用乌鸦的身份,给克瑞根指示道。
“头,难道我们又要多出位首领?”当时,小比斯曾说,“帮派有今天,都是咱们用命换回来的,就这么给人当苦力?”
“范·格莱老大不会害我们的。”沙威瓮声瓮气地说,他感激福兰的救命之恩,以至于克瑞根开始逐渐不信任这个在西部就一直跟随着他的手下。
克瑞根思索片刻后,眼神闪烁地说,“范·格莱毕竟是老大,如果违背了命令,且不说没有他的帮助,我们无法对抗那些恐怖的龙脉者,就连小狐狸,都得造反。”
目前帮派的生意大概分为两块,走私与军火交易归他负责,而明面上洗钱用的连锁商行、投资所,与官员们交际,则完全被劳薇塔掌握。
连克瑞根都不知道,海湾地区与边境海关的官僚,有人收过贿赂;具体又有哪些注册公司,是帮派的产业。
他控制住了帮派的基石和大多数成员,但那只油盐不进的小狐狸,却掐着整个帮派的脉搏。
没有她点头,走私进来的商品,就没渠道销售;赚取的黑金,在帐面上也不能洗成清白纯洁的票子。
克瑞根尝试过自己来,但新公司刚开业三天,就被当局查封了,秘密帐户也被永久冻结,损失了二十几万的。
“请您尊重协议,别把手伸到我这边来。”劳薇塔对他说,眼神中有种嘲弄。
“误会而已。”克瑞根只能这么说,虽然他知道是谁在搞鬼。
“那好吧,十三万,一周内打到我的户头来。”
“十三万?”
“别忘了,帮派每期的收益,有一半属于头,你私自行动,亏损了二十六万,不能让头给你擦屁股。”
那一瞬间,克瑞根甚至想用最残忍的酷刑,来折磨面前的姑娘,但他终究忍着了,他害怕乌鸦神奇的力量。
“这女人到底被乌鸦操过几次?居然被操得这么服帖。”他只能在心底恶毒的咒骂。
现在,卡西莫多·伯骑士,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让克瑞根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
世上没有不会背叛的同盟,如果能同那位即将成为伯爵大人的富豪达成协议,也许能撇开劳薇塔与她身后的乌鸦。
“先合作一段时间,摸清楚那人的底细。”克瑞根寻思,“多条路子,总比被劳薇塔吃得死死的强。”
他又望了望沙威,说,“你做好准备,带几个人去南部。”
“南部?”
“劳薇塔那小妞还不赖,居然硬生生在蒂罗莱弄出块地盘,但她不能继续逗留下去,你去接管。”
“哦,包在我身上。”沙威豪爽地拍拍胸膛,他不擅长动脑子,但冲在前面抢地盘,却是他的最爱。
克瑞根恶狠狠地想,“蒂罗莱势力错综复杂,小狐狸也只是蛮横地弄倒了当地的大头子,半点根基都没,你去那里,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
居然一直帮着乌鸦说话,沙威不再是自己人。
迟早,他要踢开所有绊脚石,包揽整个黄金角海湾的地下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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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工程开工后,外围交给坦丁的两家施工队,真正核心的部分,得自己人来。”福兰在纸上划着,“克瑞根永远是个独占欲望强烈的人,可以共苦,不能同甘,对他得多加提防,用看上去很诱惑的鱼饵远远钓着,还有劳薇塔,她很能干,但将一位姑娘,放在帮派里与狼为伍,始终不妥当……”
急匆匆地闯进来的芭蕊·席拉娜团长,打断了福兰的思路,他装着随意地样子,将备忘录放进抽屉。
“这段时间,剧团一直在忙着准备婚典时的节目,目前准备工作如何。”福兰找着话题。
团长面容苍白地盯着福兰直喘气。等她的喘息声消停后,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要相亲?”
跟在芭蕊身后的妮可,也神色不善,尖牙利嘴地嚷嚷,“哼哼,背信弃义,吃完了擦干净嘴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