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段时间,大公平王的军队也不光是顾着打嘴炮,而是环绕着莫夫城构筑了堪称恐怖的“大鱼鳞堡寨群”来。
堡寨,是皇宋对“野战营砦”的军事术语,但它和高文的“野战营砦”或“棱堡”的理念不同:罗马帝国的理念是,用少量卫戍队伍配合火器守卫住棱堡,迟滞敌人,不让敌人切入交通线,保护己方交通线,而后富余的野战机动兵团捕捉敌人,在敌人缺乏迂回能力的条件下将其击溃。而皇宋堡寨群,顾名思义就是构筑许多能互相增援的堡寨,达到进可攻退可守,从而控制整个战区的军事目的,他是整支大军后退驻屯的基地,也是进攻的桥头堡,同样也具备了战略压制的功用:在敌人国土的关隘要害之地,大修这种堡寨群,且战且守且耕,就是要不断消耗、压缩敌人机动力量的运动空间,面对这种堡寨群,敌人无外乎两种选择,一种是不断分散自己力量去应付虫群般越修越多、越修越深的堡寨,最后力量殆尽,屈膝投降;还有种便是自己也修堡寨来对付,但时间久了又怎是血厚的皇宋对手呢?早晚闹得全民皆兵、经济凋敝、国库丧尽的结局,还是不得不屈服。
这种“皇宋堡寨猥琐流”,天生是小国的噩梦。
虽然高文集结了几乎两倍于己方的军队,但典兵很久、富有经验的童贯却认为,“大马鲁的鱼鳞堡寨群可抵少的那五万人,而后刘宣抚率平远军一万步骑,回取阿穆尔;本帅替大公平王督阵,亲自率四万精锐,包括靖西军、控鹤军、虎翼左右军及武骑军,共四十指挥两万直属精锐,还有殿前从马直二千五百,此外还有二万蛮骑及当地签发的乡兵可堪保护侧翼后方,出堡寨和海西拂菻蛮一决高下。”
童贯如此有自信,原来这莫夫城的堡寨群环绕城池,东西南北各自延伸约七八个古里,共分四个大区,各大区修有堡寨二十四,层层相护,每堡寨固定分一个指挥(三百到五百,骑兵或步兵)驻屯,更引入河流和洪水,不但环绕莫夫城掘出道大的水渠,更在堡寨间把水渠切分得如棋盘般水田般,中间的梗道仅容步兵穿行,敌人骑兵根本无法通过这种地形;另外,东南侧被洪流沼泽淹没处,还设有七座一线相连的水寨,中间有木栅、陷坑,更有十二艘小型警固船只日夜巡哨,在水寨后则是牧马监所辖的草场,由二百名乡兵看管监守。
将己方野营拉到距离堡寨群前线约五个古里处的高文,自然也已亲自和斥候们一道,观察到了“皇宋巨型堡寨”,最后感到棘手的罗马皇帝也只能对将官们喟叹句,“我军有火炮优势,争取夺取双方营地间的空旷地带,筑起炮垒围攻敌人,而后取胜的关键,真的是要靠那个二五仔,不,是对我罗马帝国忠忱日月可鉴的克鲁斯塔罗斯·郭将军的横向奇袭了。”
“要是那位又临阵倒戈去公平王阵营,又怎么办?”几名将官忧心地询问,对于那位如水晶琉璃般的男子,人们既能看到他的透明,也能看到他的无心脏。
但皇帝沉吟不语,似乎是把一切交给了命运之神。
“现在的战术只能堂堂正正的对阵,在两片营砦间的空旷地带取得控制权了——不然时间拖延久了,在阿穆尔城的狄奥格尼斯五千骑兵,怕是要受到来自莫夫和布哈拉两处的夹攻挤压,处境可就危险了……朕可以输掉一场战争,但不甘心失去狄奥格尼斯。”
然而莫夫城以西的平野地带,想要取得控制权谈何容易?
北方的彤云平铺着,在海风的吹动下席卷而来,太阳晨珠顿时萎缩消散了所有光芒,士兵铁般黑压压的阵容,在天地间反射不了如何铠甲和武器的光芒,形成了地面上青铜和黑铁的云,脚步声震天动地,自各自的营砦里步出,汇聚到了平野的两侧排列完毕,中间的荒地被夹成道不宽的白线(以鹰的视角),又像条无水的河床,静默着,马上准备接受火和血的洗刷。
高文的中军阵容很简单,共有五个旅团,布为两道长达九千尺的方阵战线,即红手、吉麦吉斯、守卫者在前,而菲罗梅隆、叶凡杜尼在后,中间位置是皇帝的大宫禁军、皇陵禁军,和五旅团共一千五百名带甲的附属骑兵,而四千五百名射击军,则与大炮兵团的先遣队布阵于最前,组成道三横列的火力推进线;
左翼,是伊斯法罕的塞尔柱军队,以彪悍轻捷的突厥骑兵为主,共一万二千人,也分为互相策应的前后阵,前阵指挥官为苏丹的二叔父塔波·穆罕默德,而后阵指挥官为摩苏尔总督科布哈,担当右翼和中军火线联络的,是赞吉和三十名轻骑兵;
右翼,为塞尔维亚大旅团、伊庇鲁斯大旅团和保罗派仆从军,其中保罗派火器最优,共有二千人的长铳军列阵于前,其余三千人则为弓手、矛手,伊庇鲁斯大旅团以步兵为主布阵在后侧,而塞尔维亚大旅团则拥有支两千人的骑兵队伍,作为这翼的机动担当,而担当此翼和中军联络任务的,是皇帝的侍卫马克亚尼阿斯;
最后,在野营外的壕沟前,布阵一万一千名来自东方的边民军,统领官为老沃尔特和年轻的多鲁斯·兰伯特,外带四百辆各种轻重战车和火器,堆起道临时的屏障,负责随时策应主力旅团的进退。
高文的两门重型攻城炮,和四门长重炮,布设在野营中央隆起的人工高地上,战前在护垒中皇帝和所有高级将官,在此冉冉升起了绣金的圣母玛利亚、圣迪米特里、圣米哈伊尔、圣巴巴拉等诸多圣像画旗帜,所有人半跪下,仰视圣像画,高唱《上主庇佑罗马再次伟大》的歌曲,而后在自新会托钵僧那里领取了简单的早餐。
高文皇帝领到的是一杯乳酪,一份撒着糖饴的印度小米饭,还有几个橄榄,及一份烤鹿脯,“十分美味。”皇帝很平静将其吃完,挨个向相随自己多年的厨师、园丁、驯兽师致谢。
“我在退役后,是有自信在君士坦丁堡开一所最好的驿馆餐厅的。”厨师微笑着对皇帝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