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园伯最终是拖着田阳猊,跟冯君对话的。
在此之前,田家跟北园伯,基本上已经是决裂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姻亲就是姻亲。
好吧,这话说得有点扯淡,事实的真相是,田家太弱了,不敢把北园伯得罪死。
当初他们能不理会北园伯的召唤,一门心思跟着冯君,已经是能做出的最大的赌注了。
也正是因为是一场豪赌,所以田家的第二名高阶武师,迟迟没有现身——这是田家最后翻盘的机会,实在没办法全部押上来。
现在看来,田家是赌对了,但是他们不想把北园伯得罪死,这是家族生存的智慧。
抱上仙人的大腿,就可以无视其他人吗?那真是扯淡。
万一冯君哪一天走了呢?仙人对凡人,没有必须的义务,哪怕是那些出了仙人的家族,也不敢抱过分的期待——仙人终究是要斩尘缘的。
当然,冯君可以扫平了北园伯府之后,再行离开。
可是北园伯除了是伯爵,还是封爵体系中的一员,他的悲惨遭遇,其他封爵能无视吗?
——我不替别人说话,到最后就没人替我说话了,这是最朴素的因果论。
所以田家虽然赌赢了,但依旧不能无视北园伯的请求。
田阳猊仗着跟冯君熟惯,站在远处冲着他招一招手,挤眉弄眼地发话,“神医,有点好东西,麻烦你过来看一看。”
冯君站起身走了过去,世子看一眼身边的太监,低声发问,“咱们此刻,是否可以离开?”
他是想多接触一下仙人,但是又怕出什么变数,也有点头疼干活。
太监摇摇头,郁郁地低声发话,“都掌握了你的生辰八字,离开……能到哪儿去?”
世子有点不服气,于是低声反驳,“他也未必就能做出什么吧?”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点自矜,仙人虽然高高在上,但是他见仙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是特别的畏惧。
而且,只凭姓名、生辰八字和方位,就要作法害人性命,这种手段也没有多少仙人做得到。
太监苦笑着摇摇头,“世子,就算你敢赌,我也不敢赌呀……再说了,人家没有手段的话,何必去推算你的生辰八字?”
他不知道的是,生辰八字是石环在进化之后,开发出的新功能。
世子听他这么一说,也是叹口气,你都不敢赌,我还赌个锤子!
世子若是被人害了,太监肯定也要被公爵府处死,但是对世子而言,你丫死不死无所谓,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不想死!
所以他只能闷闷地叹口气,“看姓朱的跟他们谈得如何吧。”
田阳猊将冯君招过去,还真是有点小发现,他在现场找到了一个小葫芦,葫芦里面装着黑色的粉末,他认出这东西,正是大名鼎鼎的“惑心毒粉”。
惑心毒粉可以在空气中蒸发,化作无色无味的气体,一般人闻了之后,脑中会出现幻象,同时四肢乏力,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下降,人也变得呆呆傻傻。
这东西本质上是一种致幻剂,之所以大名鼎鼎,主要是害人于无形中,不好防范,连仙人都可能着了道。
就在此时,郎震也走了过来,“神医,在一只手臂上,发现一只冰蚕丝手套。”
他打扫战场,是真的细心,先是发现先天高手身上,穿得有蛟绡软甲,然后又发现了冰蚕丝手套,这也是防御力极佳的防器,使用此物,可以空手夺白刃。
可惜的是,冰蚕丝手套再强,也挡不住无处不在的冲击波,此人拥有宝物,却还是被炸得四分五裂了。
“回头清洗一下再说吧,”冯君觉得血淋淋的,心里有点排斥,“那蛟绡软甲你穿了吧,我就奇怪了,什么时候,蛟绡软甲成了先天的标配?”
他自己身上就穿着一件蛟绡软甲,那是得自于罗问道,结果今天那位先天高手的身上,也穿着这么一件,如若不然,那厮没准也被炸成了几段。
“这蛟绡软甲,近些年确实比较多,”有人出声发话。
大家扭头一看,却是北园伯赔着笑脸解释,“据说是云梦泽连着出了四五条灵蛟,被连连猎杀……因其轻便坚固,深得先天高手的喜爱,确实几乎人手一件。”
郎震眉头一皱,厌恶地发话,“神医问你了吗?多什么的嘴!”
在场的人里,除了冯君,旁人都不便训斥北园伯,独狼只能接过这项工作了。
反正他是不怕北园伯的,正经是眼下紧跟神医,当然要有冲锋陷阵的觉悟。
北园伯被训得一愣,怔了一怔之后,脸上又挤出一副笑容,虽然看起来有点勉强,但也没啥耿耿于怀的意思。
北园伯的相貌和气势,其实是很威严的,冯君看到他这副讪讪的笑容,刻意做出的讨好的样子,就觉得这位的人设,有点崩坏了——没想到浓眉大眼的OOO,竟然也成了XX。
就在这时,虞二少爷带着一名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嘴里大声嚷嚷着,“神医你真不仗义,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冯君对这位,是真的印象不太好,不过此前人家一直说要帮忙,也是患难之中见真情,于是笑着回答,“郎震没有让你们靠后?”
“我是暗示他们靠后了呀,”郎震觉得自己有点冤枉,“还特地开盘接受赌注,虞二少爷也下注了呀……那还是他后来上前,我也拦不住不是?”
“我上前,也是想着关键时候搭把手,”虞二少爷看着冯君,一本正经地发话,“我真的是想帮你来的。”
冯君笑了起来,“你是担心自家发电机坏了,没人负责维修吧?”
虞二少爷气得眼睛一瞪,“你……你太过分了!”
“开个玩笑,”冯君微微一笑,然后面色一整,正色发话,“我们那是在战斗,发生任何事都是可能的,你就不该凑那么近。”
虞二少爷更生气了,大声嚷嚷起来,“我离你太远的话,万一有事,根本救不过来。”
冯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那还是因为你修为不够呀,如果你是先天,站得远点也行……既然修为不够,站近了就太危险。”
天公地道,他说这话只是就事论事,对方既然坦诚是打算救人,他就肯定要领情,最关键的是,他知道她也许真的有能力救人——这位可是有隐身符的。
虞二少爷觉得委屈极了,“我说大神医,你厉害,也不能随便小看别人吧?”
这话,冯君就没办法接了,只能无奈地看一看他身边的中年男子。
不过一眼看过去,他就是一怔:这是……乔装改扮过的?
他心里默默地记下了此事,然后才转头看向北园伯,冷冷地发话,“你劝过我,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所以现在……我给你一个解释机会。”
北园伯左右看一看,为难地表示,“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田阳猊二话不说,当即出声,“田家子弟退后,该干啥就干啥去。”
他猜得到,北园伯要说一些私密话了,而且可能会比较影响形象,当然不便当着姻亲说,尤其还有众多的小辈在场。
田家子弟闻言纷纷离开,甚至连田乐文都走了,只留下了族老本人。
郎震和虞二少爷却没理会他的话,只是看着冯君:我们需要走吗?
冯君也知道,这厮要说点辛秘了,不过他真的不介意别人旁听。
当初你对我趾高气扬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既然没有,我又何必考虑你的感受?尊重是相互的,而不是单方面的。
北园伯见周围站的这几位没有离开的意思,冯君也没有反应,只能叹口气,沉重地发话,“神医,我也是被人骗了,自不量力地想借此巴结上勇毅公……但是我真没想把你如何。”
冯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倒是郎震的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话,“经过,神医要听的是经过,你觉得……现在我们有兴趣听你的态度吗?让整个过程自己说话。”
北园伯的嘴角抽动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独臂的中年人,心中有些不悦。
这种身有残疾的老兵,在他的前半生中,见得实在太多了,小小的初阶武师,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本伯这么说话?
郎震感受到了来自伯爵的怨恨,但是他毫不在意——这点压力都扛不住,也配做独狼?
他反而面无表情地做出了提示,“你应该明白,胡说八道的后果……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当然,如果你认为自己胆子够大,可以试一下,能不能骗过神医。”
这个提示,让北园伯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别看他身为伯爵,一旦惹恼了仙人,很有可能被直接抹杀,而朝廷不会做出任何的反应。
没错,对仙人来说,伯爵和平民,没有多大的区别——倒是勇毅公,身份可以算尊贵一些。
于是他调整一下心情,冲着独狼一拱手,和颜悦色地发话,“多谢阁下提醒,我已经错过一次了,当然不会再错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