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的认真并非无因，虽然他已经开始向外推出功法，但是他希望自己是掌控节奏的人。

尤其糟糕的是，私下修炼的人，竟然是文化小镇的工作人员。

严格来说，这些人修炼，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小镇上的灵气，比外面强太多了。

也许有人注意不到其中差异，但是毫无疑问，肯定有人能感受出来。

如果搁在昆浩界，有这样的灵气支持，武修在修炼的时候，都能节省几颗丹药。

冯君不是不想让这些工作人员修炼，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谁也知道，但是在他的计划里，这是下一步甚至下两步的安排，现在这变故，明显地脱离了他的掌控。

是他掌控的谷欠望太强吗？并不是！

凭良心说，他优先提供功法和丹药给林美女他们，让他们分派，难道不对吗？

小镇的工作人员也算半个自己人，冯君也不是没计划，但是优先级要往后排一排。

工作人员明明守着洛华，却得不到功法和丸药，那么他们想尽手段去修炼，错了吗？

倒也不能说错，冯君能理解他们的感受，唾手可得的东西，偏偏得不到，挠心呐。

但是理解归理解，他绝对不会支持——唾手可得的东西，就该是你的吗？

印钞厂、兵工厂……这些单位的工作人员敢这么想的话，等待他们的结果不问可知。

然而，冯君不高兴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对方擅自修炼，而是身处这么敏感的地方，一旦开始修炼，会造成太多的隐患。

杨玉欣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事实上她对此也相当震惊，“修真小院……应该没有人明确参与，梅主任还是很注意这一点的，不过这些工作人员，对小院的修者也巴结得很紧。”

“而糟糕的是，修者们以为享受这些服务是正常的，所以他们没有多少提防之心。”

冯君越听脸越黑，最后叹一口气，“唉，灯下黑啊……能确定是有组织的行为吗？”

“暂时没有发现有组织的迹象，因为修炼的功法五花八门，”杨玉欣正色回答，“而且调查之后发现，很多人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再不修炼就晚了。”

冯君沉默一阵，才出声发问，“调查之后……谁帮你调查的？”

“我找了林黑虎前辈帮忙，”杨玉欣叹一口气，“也是希望跟你反映情况的时候，能够有理有据……出现这种事，我难辞其咎。”

“嗯？”冯君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关你什么事？以前咱们没有发现，发现之后，及时处理就好了，你没必要上纲上线。”

“这都是我的职员，”杨玉欣却是勇于担当，“我一直高高在上……起码是失察了。”

“要说起来，我还有责任呢，”冯君不以为意地一摆手，“我的金丹神识这么强大，真要多一点注意，早就应该发现这个苗头了……大家都是为了修炼，‘高高在上’倒不至于。”

在他看来，灯下黑虽然难免尴尬，但是这种疏忽真的可以理解。

单从修为上讲，杨玉欣在洛华的核心成员里差不多吊车尾，但就算她这样的吊车尾，眼角也扫不到小镇的工作人员身上，有什么事情，直接就电话安排办公室主任处理了。

她能见办公室主任一面，都是给对方面子了，摸不清下面人的想法，实在太正常了。

就连这次事发，也不是她发现的，而是一个新的不能再新、没有资格修炼的人，汇报上来的情况。

冯君其实听张采歆说了一嘴，调了一个人进文化小镇，不过他关注的是：那些人现在坑人的……嗯，本事有长进，居然知道借势打擦边球了。

至于被调进来的人是谁，他还真没关注，就只知道是一个女孩……似乎长得不难看。

按说新人没有挑战老人的胆量，但是这个还不太一样……有可能下一次被引荐。

有底气的新人，还没有开始修炼，关键是还负责督查，那么发现异常上报，也实属正常。

冯君一直以为，杨玉欣同意那个女孩儿进管理办公室，是想发现一些经济方面的问题。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文化小镇这么大的摊子，支出惊人却又没有创收指标，关键是上面也没放多少心思下去，督查得不紧，没有点问题才怪。

其实冯君跟杨玉欣的感觉差不多，水太清则无鱼，下面就算有问题，只要别太过分，维持了基本的运转，也就没必要深究——对洛华来说，钱只是个数字。

当然，偶尔查一查也不错，多少能起到些威慑作用，让下面人不要在邪路上越走越远。

但是查出这种问题来，就实在不能让人淡定了，“这个督查的效果，还真是出人意料。”

“她是新人，那些工作人员也是想交好她，”杨玉欣叹口气，“所以……其实是他们没觉得有不能说的，大概只是认为分配不公，但还没胆子向上反映。”

“有什么分配公不公的，”冯君气得笑了，“他们以为修炼资格是什么，应该自动得到一个名额吗？福利房政策都取消了好不好……说实话，我倒宁可出现一些经济问题！”

杨玉欣愣了一愣，她可真没想到，他居然定性到如此的高度。

她只是认为这件事情确实不能纵容，但是平心而论，她所处的位置低了点，思想中并没有“掌控节奏”的概念，只是单纯地觉得性质比较恶劣，容易出现隐患。

不过又想一想，她还是点点头，“倒也是，银行职员天天金钱过手，也不能起贪念。”

然而紧接着，她还是试图帮自己的员工开脱一下，“但是，此前咱们也没有强调过……”

“不该不教而诛吗？”冯君闻言皱一皱眉，低声嘟囔了一句。

他一直标榜自己是讲究人，也一直用这样的标准要求自己，但是小镇上出现的变化，还是让他有一点意难平——怎么就能出现这么严重的隐患？

要让他埋怨杨玉欣，他有点不忍心，她为保障洛华的平稳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此之前，他也表态不会追究对方的责任，并且声明如果追究责任，自己才最该负领导责任。

然而，让他做到“不知者不罪”，真的是有点不甘心，于是他开始碎碎念。

“一旦不经允许修炼，他们对修炼资源会越来越渴望，既然认定咱们的分配不公平，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很可能为了获得资源，一步步做出更过分的事，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有了这样的心态，思想上的防守就有了漏洞，可能被人乘机而入甚至引狼入室……”

“任由这种不平之气积蓄，到最后终于爆发出来，很可能导致他们铤而走险……”

“说到底，无非是负责管理小镇，是什么原因让他们错误地认为，自己有资格修炼呢？”

说到这里，他看向杨玉欣，“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懂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买单，他们也不可能意识不到自己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你不这么认为吗？”

杨玉欣眨巴两下眼睛，然后浅笑着柔声发话，“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你这就没意思了，”冯君无奈地一翻白眼，“我还想着你会为他们据理力争呢。”

杨玉欣无奈地一摊双手，并没有接这句话，大意就是让你失望了。

冯君挠一挠头，然后叹口气，“算了，还是做个讲究人吧，不能不教而诛，但是这种行为必须明令中止，违者严惩……杨主任你水平越来越高了，我这百炼钢都被化成绕指柔了。”

他确实挺佩服她的做事方式，不做声就压住了自己的戾气，此前也只是稍微提示了一下，偏偏的，他还不能计较，只能暗暗咬牙。

杨玉欣怔了一怔，然后嫣然一笑，“大白天的，不要随便开车！”

“呃，”冯君忍不住翻个白眼，听到这调笑的话，他心里忍不住一荡，那点残存的不甘，也随之烟消云散，“谁说大白天就不能开车了？我可是老司机……”

一场瑜伽练完，两人开始探讨，怎么处理文化小镇出现的问题。

喊停是必然的，强调任何人无权自主修炼，如果有人认为这是冒犯自身利益，那就开除！

你确实有修炼的权力，但是不要占文化小镇的便宜——有那么高的工资福利，又有灵气可蹭，公然摸鱼不说，还要强调你有修炼的资格？

离开文化小镇，想去哪儿修炼都行，既然在这里工作，就要服从这里的规矩。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不能只用大棒，不给甜枣，告诉工作人员，他们早晚会有修炼的资格，但这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是逐步放开，在这个过程中，会引入打分制度。

分数比较高的，能比较早地开始修炼，至于积分的计算方式……冯君没打算参与设计，只负责最后的把关，关于这个方案的设计，他打算抛出一些贡献点来吸引别人参与。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他可以逐步认可工作人员可以参与修炼，但是洛华不提供修炼资源。

能答应放开修炼资格，已经不错了，有些毛病真的不能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