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柘在愤怒的同时,心里居然生出一种类似于擎植的感觉:我何德何能啊?
建木原本就不该提炼精髓,更不该把精髓用在我这老朽身上。
站在灵植道的角度上讲,他觉得自己被原皓用岁月神通抹杀,反而……更节俭一点。
不过这原本就是灵木和灵植的理念冲突所在。
灵木道会催化建木,提炼其血脉,杂交出一些有建木血统的植株来作战。
灵植道却会开发建木的各种用途,包括拿精髓制符,而对灵木道来说,这是极大的浪费。
然而话说回来,原柘心里疼得慌,但是也明白,对方选择这种方式使用建木,并不意外。
两道合一,多大的事儿呢,又是涉及了颐玦这个天骄的生死。
他喊出口之后,颐玦冷笑一声,“老贼,这时候都不忘记试探,不丢人吗?”
这个话就……也没毛病,原柘原本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建木精髓。
他这么喊出来,其实也是有试探之意,如果能够确定,他当然也有相应的解决办法。
办法也未必就能有用,但是有思路和没思路,那是绝对不一样的。
所以颐玦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用心:生死战的时候都不忘试探,能要点脸吗?
然而,面对她赤衤果衤果的鄙视,原柘根本没什么感觉。
他是偏向于战斗的修者,心性非常坚毅,只要能达到目的,要不要脸的……很重要吗?
正经是他觉得,只要颐玦愿意回应,这就是好的反应,起码可以继续试探。
然后,他就有可能通过丰富的经验,来打败对手。
所以他不以为然地表示,“你还不是一样?尚未到场就放话,说要远程攻击我!”
果不其然,冯君推演出的结果,还是被他知道了,而且他将屎盆子扣到了颐玦头上。
颐玦也知道,那是冯君搞出来的,但是她没兴趣解释,“我没拦着你近攻。”
“我有那么傻吗?”原柘不屑地冷笑一声,身子一闪,又是一道神通打出,“剥离!”
颐玦还是小范围内瞬闪一下,身上又是青芒一闪,却是连话都懒得回了。
她不回话,原柘可不愿意了,于是继续刺激,“战前就使用心理攻击,你很要脸?”
颐玦真是有点想骂人了,但还是忍住了,面对这种货色,一定不能被带了节奏。
原柘不住地躲闪,频频做出试探攻击,希望能找出对方的弱点。
但是他的嘴巴也没有闲着,“不是觉得远攻好吗?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倒是来呀。”
“还真是无赖啊,”颐玦终于忍不住了,“这么聒噪……你能认真地战斗吗?”
“你不舒服?那就对了!”原柘仰天大笑,然后又是一个瞬闪。
紧接着,他打出一团白雾,瞬间弥漫在整个空间,“你不舒服了,我才开心啊。”
不愧是战斗的老手,他的行为看似滑稽,但是应对得从容,比颐玦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枯黄瘟疫?”颐玦的眉头微微一皱,“你居然是修灵木的,真让我感觉恶心!”
枯黄瘟疫不针对人,是对灵植的瘟疫,破坏力极大,对木系修者也能造成一定影响。
这瘟疫在天琴是人人喊打的,尤其对灵植道和灵木道来说,必须消灭。
当然,两道内部,会有一些样本封存,但这种封存本身是以防不时之需。
万一遇到突发爆发枯黄瘟疫,或者说变种什么的,能保证手头随时有样本可研究。
原柘身为灵木真尊,更应该注重这一点才对,哪曾想他暗暗培养了这么多瘟疫?
别说对灵植弟子了,哪怕对灵木门下而言,这种行为也是禁忌。
原柘已经是不要脸了,闻言又是哈哈一笑,他一点否认指控的意思都没有。
相反的,他竟然有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开心。
“哈哈,我就想知道,枯黄瘟疫这东西,对建木有用没……都是你逼我的!”
轩辕不器看到这里,忍不住低声嘀咕一句,“算个好手,下面该试探实体攻击了。”
在不长的时间里,原柘已经试了多种攻击。
有偏向规则的攻击,有好几种神通,还有术法和瘟疫,那么接下来,该试探物理攻击了。
轩辕不器是征伐老手,还负责教导家族后辈,论起眼皮子的驳杂,原柘都要甘拜下风。
正是因为如此,他把原柘的战斗思路看得很清楚,甚至能猜出对方下一步的举措。
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要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这厮确实是老辣之辈!
懂不懂战斗和会不会战斗,那真的是两个概念,就原柘这战斗经验,根本是学不来的。
必须亲身经历过很多足够多的战斗,才能培养出这种战场感觉来!
下一刻,原柘祭出了一件法宝,“斩天斧!”
一柄巴掌大的褐色斧头,在瞬间涨大到万余里大小,冲着颐玦狠狠地斩了下去。
这斩天斧……很多宗门里也有炼制方式,好像就是单纯的杀伐宝物。
事实并不是这样,灵木道的斩天斧,跟别家的都不太一样,斩杀植株的效果很好!
这跟灵木道自身的需求有关,炼器之道本来也就应该如此。
各家要根据自己的需求,不断地改进才好——没有最好的,只有最合用的。
不过原柘这斩天斧的功能,比普通灵木弟子的还要强一点——可以锁定攻击对手!
这样的改进,并不仅仅是针对植株,还有针对人族修者的意思。
大部分时候来说,植株是不会长腿跑掉的,只有修者才知道跑路。
所以原柘这斩天斧,也是恶名昭彰了,它不仅能针对灵植,还能锁定修者。
说得更明白一点,捆仙绳为什么可怕,斩妖葫芦为什么牛掰?
说到底,人家不但杀伤力惊人,关键是能智能制导。
要论起威力来,攒心钉不猛吗?打中就是个死,可是在法宝里的排名远不及前两者。
颐玦看到对方祭起了斩天斧,终于不再无动于衷。
她一抬纤纤玉手,打出了一把签筹,嘴里轻斥一声,“定!”
那细小的签筹,瞬间就化为了十二根通天的银柱,每根都是里许粗细。
十二根银柱组成了一个大阵,方圆超过百万里,阵中有玄之又玄的气息。
气息散漫在整个空间中,有一道道锁链若隐若现,硬生生地拦住了斩天斧。
斩天斧没命地挣扎着,给人的感觉,确实就像落入了蛛网的马蜂一般。
它的形象虽然看起来很狰狞,但是同时又有一种无助感——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去!
冯君看得都有点愕然,“我去,原来她的签筹,还有这种用法?”
他一直没有关心过颐玦的底牌,因为他自己能保护自己,颐玦的底牌……他何必关心?
签筹的话,他倒是见得次数多了,但总以为那是用来推演的。
反正颐玦经常做的事情,就是随手抓起一把签筹来计算,也没觉得有多珍贵的样子。
可是现在,居然猛地组成了一个大阵,他的嘴角扯动一下,“十二天都大阵吗?”
“你认识这个阵法?”藏菁讶异地看他一眼,“我听颐玦说,这是她自己推演出来的。”
“哦,这个倒不奇怪,”冯君缓缓点头,“她可是能独立推演出神通的。”
“你不着急吗?”藏菁讶异地看他一眼,“生死之战,她毫无还手之力!”
她有没有还手之力,我比你清楚!冯君淡淡地看她一眼,“这个签筹……能说一下吗?”
藏菁是真的着急,她跟颐玦的关系很好,所以听说这一战之后,迅速赶来。
否则的话,只冲着师尊轻瑶真尊在场,她都要躲着走——没办法,她太让师尊失望了。
天琴社会里,欺师灭祖的情况不是绝对没有,但是大多数时候,大家都比较尊师重道。
藏菁也知道,轻瑶师尊对她并不差,只不过她的进境不行,让师尊失望了。
所以她真没有怨怼的心思,只是师尊在的地方,她会躲得远远的。
在地球也是如此,成绩不好害怕老师的学生,基本都是这样。
她的师尊已经有近千年没有出现了,原本她以为,确实陨落在虚空了,还哭了几次。
但是现在,师尊出现了,她又有点不敢来——哪怕她已经是玄水门的长老了。
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师尊曾经很轻蔑地发话。
“不入真尊终是蝼蚁,藏菁,我就问你一句,元婴中阶几百年了?你还打算待几千年?”
这样的师尊,还是躲着走的好一点……请原谅弟子不孝了!
但是当她听说,灵植灵木两道要生死战了,颐玦是绝对主力,肯定躲不过,她还是从虫族战场回来了——不管我能做什么,起码要看朋友最后一眼。
现在她见双方打得难舍难分,冯君居然还在关心签筹的问题,实在有点受不了。
所以她忍不住就呛了,“等她活下来,你问她不好吗?”
“我就随口一问而已,”冯君也觉得有点无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等她活下来?你这个口彩真的不是很好,她怎么就活不下来?”
“你这……”藏菁的眼中异芒一闪,“说话有根据吗?”
“藏菁,跟他讲明白签筹的事,”轻瑶的神念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