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冯君的提问,女人很干脆地点点头,“我能做主,服毒的是我女儿。”
冯君看一眼矮胖青年,又看一眼女人,“他说伤患是他的妹妹……这是你儿子?”
女人提及题外话,情绪就稳定了一些,“这是我大姑子家的孩子,管我叫舅妈。”
表兄妹啊,冯君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来,递到矮胖青年手里,“先打两百万过来……款到给你们开门。”
矮胖青年看他一眼,想了一想之后出去了,躲在岗亭后面打电话。
女人却是看着他,眼神复杂,也不说话。
不多时,“叮”的一声轻响,冯君的手机网银提示,两百万到账。
他又去冰箱里拿了一根雪糕,一边吃着一边发话,“开门,你们的车只能停在门口两百米处,不许往前再走……听明白了吗?”
这时候,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矮胖青年和女人都是默默点头。
豪华大巴停到两百米处,冯君走上车一看,是改造过的大巴,前面十二个真皮沙发座位,中间是一圈真皮长沙发,可以开会,也可以吃饭,桌子居然是改装过的自动麻将机。
沙发放倒靠椅,也能睡觉。
再后面是一个小操作间,里面可以炒菜做饭,居然还有抽油烟机。
再往后是两个卫生间,其中一个卫生间还有整体浴室。
车的尾部,是休息室,宽度是整个车体宽,长度将近两米五,可以容纳七八个人在上面打滚。
这车不错!冯君心里生出一丝艳羡来,他不愿意把有限的生命,消耗在红尘中的享乐上,但是这种奢华的房车,还是让他忍不住感慨一下:真是会享受啊。
“大师喜欢这车?”矮胖青年很会察言观色,“朋友的车,你能治好我妹妹,这车送你。”
冯君也不想做那种“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的人,所以只是淡淡点一下头,“嗯。”
车上的人其实不少,有十来个,不过大多数都是医护人员。
喝了百草枯的女孩儿,就躺在那一圈沙发上,精瘦精瘦的,手脚和腰部都被固定着,长差不多有一米六五,但是重量看起来,不到九十斤。
她的口鼻上戴着呼吸罩,眼睛闭着,胸口的起伏极其微弱,事实上,她连不日啊都没戴,就穿了一个小小的吊带,起伏凹凸一目了然。
她的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毛巾被,蓝白条纹的,毕竟车里开着空调,温度不高。
因为身体被固定了,所以她的身上还插着其他导线和管子,旁边还有示波器之类的东西。
冯君看了一阵,扭头看一下她的母亲,“挺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就想不开呢?”
这话不算客套,事实上,女孩儿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是看得出来,真的很漂亮。
女人闻言,泪珠又滚滚而落。
“十六七的小姑娘,”矮胖青年叹口气,“追剧呢,我舅妈不让她看,结果一转眼,她就喝了百草枯,想要回手机……”
“啊?”冯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答应追剧,就喝了百草枯?“典型的熊孩子啊。”
女人的眼泪,越发地汹涌了,仿佛大坝决堤。
矮胖青年的嘴角抽动一下,“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个年纪……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女孩儿要富养,不是吗?”
“富养?”冯君怪怪地看他一眼,“那也不能百草枯管够喝吧?”
女人哽咽着发话了,“大、大师,咱……先治孩子行不?”
冯君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别的不说,我得先了解一下她的求生欲望,她要是不想活,那怎么也白搭,治好了都要死……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会了不会了,”女人忙不迭地摇头,然后,眼泪就又下来了,“她拿回手机以后,挺高兴的,不过听说百草枯治不了,一个劲儿地说自己错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熊孩子的故事,女孩儿追剧,她的母亲不答应。
女孩儿学习成绩不错,今年十六岁,已经预定了贝达的保送,冯君跟她比,都算学渣。
她母亲不是担心影响学习,而是怕她看坏眼睛,屡次三番提醒,最后没收了。
女孩儿挣扎、愤懑,各种抗争,最后出去郊游的时候,拿到了一瓶农药。
她也很机智,回去才喝的——反正家里离医院不远。
但是她的母亲不在家,而且她母亲也不知道百草枯有多可怕,时间就耽误了。
她在接受救治的时候,还很开心地表示,我就是想看一看剧嘛,学习的话,老妈不用操心。
结果也不用说了,她躺在病床上看手机的时候,得到了通知——治不了,除非换肺!
她不想换肺,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匹配的肺,只说很漂亮的女孩儿,被开了胸——以后的日子,根本就是无尽的灾难。
但是到了后来,她想换肺都难了。
服药四天之后,她流着眼泪,告诉自己的母亲:老妈,我不想死啊~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再也不看猫腻的书了,再也不追《择天记》了。
唔……不是追韩剧的?冯君心里,对这个女孩儿有点了好感,要是追韩剧追成这样,他心里就要腻歪一阵。
听到最后,冯君出声发话了,“光是你们说了,孩子父亲是啥意思?”
女人的眼泪又下来了。
矮胖青年表示,孩子的父亲已经不在了,现在舅妈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很不容易。
冯君这才明白,为啥一开始跟自己交涉的,不是孩子的直系亲属。
大致了解清楚之后,他下意识地又点一下“附近的人”——虽然他不愿意揽这种事情,但是既然揽上了,肯定要竭力治好。
一看“附近的人”,他的眼睛就又是一亮,姜桂体质?
别的不说,只冲这个体质,这个人他就救定了,又是一个修仙小伙伴。
所以他没着急动手,而是走下车来,冲着门岗招一招手,“来,把他们的车轮都卸了。”
豪华大巴的车轮,卸起来是相当费劲的,尤其是还有双轮的。
矮胖青年有点不摸头脑,“大师,这是……怎么个意思?”
矮门岗冲他一呲牙,“你只管高兴就行了,大师这是让你们在庄园里住下,不过……不许随便下车!”
冯君就是这个意思,这大巴的设施很齐全,可以在上面完成日常生活,不出车门就能解决吃喝拉撒睡的问题,那么,他完全可以就地治疗,不需要把人带到别墅。
但是任由大巴停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大巴可是有轮子有汽油,目前在山门里面,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可是一直把大巴留在山门外,也不合适……别人看到会怎么想?
所以在一开始,他就让大巴开进来两百米,进可攻退可守。
现在他觉得,可以出一下手,那就要卸掉大巴的轮子——你们老实在这儿呆着。
对方的什么许可啦承诺啦,他都不会相信,信谁都不如信自己。
他看一眼矮门岗,“看住他们,不能随便下车,许出不许进。”
矮胖青年顿时傻眼,车上可是有十几个人呢,他相信大家都要下车的话,区区的两个门岗绝对拦不住。
但是他看一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格局,又感受一下对方的气场,觉得还是听话的好——洛华庄园的主人不容易打交道,那是远近闻名的。
于是他冲着那些医务人员招一下手,“那就辛苦大家一下了,除了原来的费用,在这里……每人一小时一百,算我的心意。”
医护人员里没有刺头,很显然,他们原本就是被高薪聘请过来的,现在再接受一些约束,也没有问题。
高个门岗听到这话,有点眼红,“大巴要是缺油了,记得找我们啊。”
虽然大巴被限制移动了,但是天气这么热,车里空调得一直开着,也要费油。
矮胖青年二话不说,从手包里数出一千块钱,递向了矮个门岗,“一点心意,你们卸车轮……也要辛苦一下。”
矮门岗不接他的钱,而是拿眼去看冯君。
冯君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收下吧,他们需要买什么,你俩帮忙跑腿,下车抽烟也行,盯住了,不要在庄园里乱走。”
两个门岗和车上的两个小伙下车去卸轮胎了,冯君则是来到女孩儿身边,蹲下身子,探手去把她的脉,眼睛也微眯着。
他把脉把了足足十分钟,才站起身来,看向女人,“一颗解毒丸不够,得两颗。”
“没问题,”女人很干脆地点点头,眼中放射出希冀的光芒,“能治好吗?”
“两颗解毒丸,再加上一些简单救治的话……”冯君沉吟一下,“我保证她死不了。”
“死不了?”女人的眼睛越发地亮了,“你能保证?”
“我保证,她在十年之内,不会因为百草枯的缘故而死,”冯君有板有眼地回答,措辞非常谨慎,“但是其他缘故,或者十年之后,我不保证她能活着。”
女人觉得有点懵,仔细想了一下,才又出声发问,“你只能保证她死不了,但是……不能彻底治愈,是吗?”
“没错,”冯君点点头,“她的肺部已经有一多半纤维化了,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